「你聽聽外頭,又是雷鳴又是閃電,病房內滿屋紅光,外面紫雲凝結,好像古時候皇帝要出生前的喜兆。」躺在病床上等待麻醉的yoyo,刻意講些玩笑話來降低自己的緊張。
「我們生的是女兒,哪來的皇帝命。」親自擔任麻醉醫師的陳星佑看著點滴內的劑量笑著說。
「我已經想好了,女兒名字就取為圓圓如何,我不管你喜不喜歡,反正我就是叫自己的女兒圓圓。」麻醉藥藥效慢慢發作,yoyo講話有點恍呼。
「陳圓圓?不太好吧!亂不吉利的!」陳星佑才剛說完,yoyo已經進入意識消失的階段。
在yoyo還沒喪失意識前,陳星佑看了她一眼。
觀察了一兩分鐘,確認yoyo沒有嘔吐等過敏症狀後,陳星佑說道:
「Miss廖!開始記時。」剖腹生產的孕婦,由於胎兒的緣故,麻醉劑量的使用上不能過高,所以手術上必須把握時效。
熟練的陳星佑仔細地劃開肚皮的第一刀,然後皮下脂肪、子宮外壁...一層一層地切開。
由於胎位不正,妊娠糖尿症狀以及患有罕見的孕婦腎衰竭,yoyo比預產期提早一個月住進病院,原本計畫再過兩三天才動刀,由於擔心子宮過度壓迫膀胱,陳星佑只好提先剖腹,他大可交給醫院其他的專科醫師來操刀,但他堅持替自己女兒接生,也只能放棄參加星友和諧住宅的頒獎典禮,他感覺今天操刀的手有點緊張不聽使喚,深怕一個不小心就弄傷了自己女兒,難怪他的同業們都寧可把老婆送到他這來,只在產房外當個心急如焚坐立難安的尋常新手父親,而不敢親自接生。
陳星佑提醒自己一定要小心,在旁邊的Miss廖才剛來醫院上班幾個月,只跟著他進產房剖腹不到十次,如果自己的手不小心劃錯部位,Miss廖不一定能夠看得出來更別說提醒。
雷聲大到連位於大樓中央的產房手術室都感到震動,陳星佑並不擔心這些,備援的發電機可以在斷電後的十秒內立刻恢復供電,但最怕的就是這十秒,陳星佑以前遇到過幾次,但也可以憑藉微弱的頭燈摸黑手術,只是檯上患者的肚子內是自己女兒就另當別論,悲觀論隨時浮現在自己的腦海中。
「小倫啊!小心扶著啊!哎呀!」牙牙學語、蹣跚學步的嬰兒,扶著客廳的沙發,站在鋪滿軟墊的地板,走不到幾步又摔了四腳朝天,這個叫做小倫的嬰兒倒也勇敢,緊閉雙唇一付不服輸的模樣伸出手攀著沙發腳,很快地又撐起筆直的身軀。
「阿慧啊,就讓小倫休息一下嘛!晚個幾天學會走路也沒什麼關係,你知道小范當年是到了整整足歲才會走路的。」當奶奶的人總是比較心疼孫子,小范母親嘴巴碎念著。
「小倫!阿嬤說你還不可能走路,要不要走?」謝盈慧蹲坐在小孩旁邊笑著說話。
小倫聽的似懂非懂,但還是露出勢在必得的神情,撐起東倒西歪的身子,朝著前面的玩具用類似醉漢的步伐走了過去。
「哈!媽!人家小倫可不服輸啊!妳就算叫他停,他也不打算停下來。」
「所謂七坐八爬,才九個多月,走路有點快啦,一不小心會弄傷骨頭呢!」 小范母親伸出手強行把小倫抱了起來,被抱在懷裡的小倫左扭右捏地想要脫離祖母的擁抱回到堆滿了玩具的地板上。
謝盈慧苦笑了一下,雖然婆婆沒有跟他們住在一塊,但距離也不過就是隔壁棟,幾乎是時時刻刻待在這邊,只有洗澡洗衣服睡覺還有看韓劇的時候才回去,當了媽媽的謝盈慧倒也越來越不在意這些,有個幫手幫忙照料嬰兒,可以藉故去忙著大樓管委會的事務讓自己喘點氣偷閒一會兒,即便對小孩教養的態度有些不同,反正嬰兒的世界只有吃喝拉睡和偶爾生點小病,距離需要教養的日子還早得很,新婚時婆媳之間的劍拔弩張的關係,有了共同的最愛後卻也和緩了些。
外頭雷雨交加,雷聲大到讓整棟大樓有點搖晃,謝盈慧看著外面明滅不定的閃電,如果還是單身時期的她,肯定嚇得躲在便被裡發抖,為母則強的她,反而敢在這種天氣去陽台窗檯與露台去巡視門窗是否關緊,也擔心著這場根本是老天倒水的雨勢會不會造成漏水或地下室淹水,身為管委會主委的她,很不想三更半夜還要爬起來指揮樓下值班的管理員。
許多住戶很不滿身為主委的她,認為謝盈慧過度偏袒建商,許多難聽的抱怨傳遍整個社區,這個時候如果什麼地方淹個水,或者哪戶頂樓漏點水,下次管委會恐怕有得吵了。
「阿慧啊!不是我說你啦!沒事當什麼主委,做得要死卻又被嫌棄,不過,你別擔心啦!雨勢這麼大這麼急,就算小小的漏水淹水,也都算正常啦!」婆婆安慰著。
謝盈慧知道婆婆也是那種愛管閒事的人,嘴巴唸著媳婦強出頭,其實沒事也會仗著主委婆婆的名義到處串門子,也因為婆婆的愛串門子,倒也讓她當起主委少了許多阻力,有時候甚至還想乾脆讓婆婆去主委還比較合適呢!
有了小幼兒,客廳電視再也沒甚機會出現什麼日劇韓劇宮庭劇或日本職棒的畫面了,一家子只能陪著小倫看那些兒童歌唱節目與卡通影片,一家人圍繞在嬰兒,忙碌勞累外加睡眠不足,雖然生活上並不是如自己少女時代所幻想的夢幻,但也踏實不少。
「爸爸呢?爸爸呢?」小倫第一個學會的聲音是爸爸兩個字,謝盈慧花了好久的時間教小倫叫媽媽,反而是比較少陪小孩的爸爸得到這個獎賞。
「爸爸去加班,你睡一覺醒來,就可以看到爸爸了。」
心中不踏實的是小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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