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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茹靠近一看正是強老大上週在送機時給她的那張,可是旅行支票明明一到新加坡就跑到大發的新加坡分行去兌換了,怎麼會出現在吳董的手上。

      「妳的年紀也要大不小了,這種會留下兌現記錄的旅行支票,妳竟然還敢光明正大地拿去兌現,真是白混金融業了,幸好是在自家銀行,一個命令就可以刪改吳麗茹這個名字,不然,妳大辣辣地拿大信古家開出去的旅支去兌現,不管他們幹哪些勾當,妳豈不成為主要共犯之一。」

       「水叔啊!你怎麼這樣清楚?」雖然這件事情被吳董知道了,小茹聽出當中沒有責備之意。

       「所有該知道的人老早就知道,大信騙我辦這個釋股案,價錢把我壓的低低的,中間的差價想也知道一定被古家與關係人吃光光,差價吞了股票吃了,過一兩個禮拜差不多就會宣佈合併把我趕下台了,反正大發銀行遲早會被大型銀行併吞,至少可以選擇一家不會秋後算帳的銀行吧!」

      「秋後算帳?」

      「另外一家大安金控,也就是你和你的老闆強老大從前待過的那家,凡是被他們併吞的金融業,不管是高層主管還是董監事,大大小小都被抄了幾次底,他們把被併吞金融業的一些抬面下的東西,不管有沒有違法,每一件都有檢調單位配合調查,用一句簡單的話來形容,他們的作法很像明朝的錦衣衛,所有被他吃下來的金融業,上上下下都被大安金控掀了開來,藉此排除所謂的企業文化隔閡,被併進去的主管如果不太聽話,幾乎就是利用法律的力量把對方告到死為止,想一想,金融業的從業人員哪一個人沒有碰過呆帳?又有哪一個行員或主管沒有被客戶招待過?」

      「聽說他們連出差加班費都可以搞到請來檢調單位來查查有無浮報;我怎麼放心把辛苦經營的公司交給這種經營者呢?」

        午後克拉克碼頭畔的店家開始忙祿起來,這邊的店家僱用了許多印度店員,一整條街上有股異國的南亞風情,印度人有股傭懶的生活步調,小茹看著慢條斯理的印度人拉起商家的鐵門,連拉個鐵門都會和隔壁的同鄉閒聊個許久,拉起商店的鐵門,還沒搬出桌椅擺設之前,還得先照個鏡子調整一下頭上的帽子,彷彿如果沒把頭上那頂帽子弄妥善之前,所有的事情都無法接下去進行。

      「我正在想,如果我爸沒有去世的話,我也很想帶著他來這裡等這些店家慢慢地開門,慢慢地等著吃一張印度拉餅,慢慢地喝一杯馬來亞拉茶。」 

       「會的!妳會的!記得和所有身邊的人都要保持一點距離,大發銀行合併的這場風暴,越來越難置身事外。我的飛機快起飛了,妳好好在這裡休息幾天再回去吧!」

       小茹目送吳董搭著座車離去,身邊傳來拉茶師父的吆喝聲,只見兩個杯子間的茶水被拉茶師父騰空的倒來倒去的,像飛了起來似地,液體的茶看起來好像是被兩個杯子給拉扯。這種拉茶在新馬一帶相當普遍,只要一個攤子加上茶粉、煉乳、滾水這三種基本原料,就能拉出一杯好茶,不過,還得要有個技巧熟練的師父來拉一拉,拉得越長,起泡越多,味道就會好。

        小茹走進茶店點了一杯拉茶坐了下來,拿出吳董給她的一些文件,仔細一看,吳董所謂用私人名義在抬面下所買下的大發銀行的股票,所有人竟然是小茹的媽媽,裡面還有所有的開戶文件與印鑑密碼,除了文件以外,小茹還摸到了一個金屬的條狀物,伸手進袋子把那塊金屬物取出,原來是當年小茹爸爸在礦坑值班的名牌,小茹看到「吳樹林」三個字,眼睛再也使喚不了地流下淚來泣惙了起來。

        拉茶老師父見狀過來問道:「可愛的小女孩,是不是我的拉茶太苦了?」

        小茹點點頭。


       新加坡的另一頭是「兀蘭」海關,過了這個檢查哨就是馬來西亞國境,這個國境可說得上是亞洲最繁忙的海關,馬來西亞每天都有幾十萬人跨境到新加坡工作,新加坡這邊每逢假日也有幾十萬人到馬來西亞購物或旅行。

        來自台灣的海嘯賑災團,禪光寺惟善上人與比丘團舉辦東南亞海嘯罹難者國際超渡法會後,打算由新加坡經由陸路到馬來西亞,再由馬來西亞搭飛機到災區印尼亞齊省;「兀蘭」閘口四處都是人擠人。由於這個時間正逢下午下班時間,所以離境的大多數是馬來西亞人與少數印度人。在邊界的火車月台上,有一個入境櫃檯,每個人都要在那個櫃台蓋上馬來西亞的入境印,辦理入境手續後才能辦理新加坡的出境手續。

        何會先辦理大馬入境手續才進行新加坡出境手續的程序?主要原因是大馬和新加坡在之前是英國殖民地,當時英國政府在新加坡設立火車站時,把當地的火車站整片地段賣給管理大馬的英國政府長達999年,因此當1966年新加坡脫離大馬獨立時,這片土地的管理權還是屬於馬來西亞聯邦政府的。所以才出現馬來西亞政府變相在新加坡擁有土地的特別情況。

        禪光寺賑災團會選擇這樣的路途,也有其不得不然的苦衷,第一是飛往災區印尼亞齊地區的飛機,要嗎就要在雅加達搭乘,不然就是要到馬來西亞搭乘,而且,這個賑災團不採取傳統的將善款匯到災區去賑災的方式,而是冒著風險帶著大把現鈔與旅行支票企圖闖關挾帶,所以才選擇這個每天高達數十萬人次進出的海關,加上火車站這種特殊的手續而形成的三不管地帶,以及打着賑災團與比丘的名義,很輕鬆地就挾帶著大把現金。

       一行人好不容易折騰了半天搭上了火車,這群比丘與尼姑們似乎未曾做過類似的勾當,各各的臉上顯露出緊張的神情,所幸海關人員完全不盤查就給予放行,一路緊張萬分的「見慈」法師心想大概是出家人給人一點比較正面的印象所致吧,無論如何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惟善上人看著報紙上相關的海嘯災情報導後憂心忡忡地說著:
     「亞齊海嘯已經進入第三十天竟然還有部份地區的積水還沒退去,裡頭傷亡人數到現在沒辦法統計,救難人員也受困在外圍地區無法進入,昨天我聽一位印尼來的同修說,聽說亞齊省的救援物質雖然大致已經運送進去,可是被當地的武裝判亂團體攔截了一部份,其他的也被當地官員和不肖商人扣住,即使災民在海嘯中倖存下來,也沒錢買這些物質。」

      「聽說傷亡最慘的是就屬於小孩和孕婦。」

       「孕婦?」「見慈」法師驚呼了起來。

       「阿彌陀佛!」眾法師低頭默禱起來。

        「當地還傳出有類似姑獲鳥的妖怪傳聞!」惟善上人讀著報紙上的新聞。

        「什麼是姑獲鳥?」「見慈」法師好奇地問著。

        明悉子代替上人回答:「所謂姑獲鳥,在中國印尼與日本都有類似的傳說,凡是那些在懷孕期間就不幸過逝的孕婦,或在生產過程不幸難產的婦女,如果沒有經過一定的安魂的祭拜,她的靈魂將會化成鬼魂,晚上就附身在一些很奇怪的鳥的身上,四處取抓走人類的小女孩作為自己的養女,並把這些養女養成如惡魔一般的巫女去危害人間。」

       「以現代人的想法來看好像是無稽之談,不過就人類學來說,這種被自己小孩反噬其實是人世間最大的痛,好像現在的銀行找了一大批年青畢業生去推銷現金卡,而這些沒有社會歷練的年輕人為了業績只好找熟識的家人或親友推銷,好像也是變相的姑獲鳥。」明悉子似乎頗有感觸。


        輾轉地搭上飛往印尼亞齊省的班機,當飛機降落在亞齊省唯一的小機場,一股特殊味道飄進機艙,混雜了麝香、熱氣、溼瘴與粗魯的味道,步行穿越柏油路面,濕熱的雨像血滴般滾落臉龐,海嘯災難加上連年內戰,亞齊這個地方每天都有人從這裡離去,會跑到這個地方的大概只有救難人員或慈善團體,機場大廳裡是大夥生平僅見的混亂場面,在機場旅客當中,華人佔了大多數,與惟善上人淺野明悉子等人不同的是,這些華人卻個個想要搭明悉子他們這班飛機離開,機場的櫃臺只有一個,不論出境還是離境都是同一個,櫃檯前都擠滿了瘋狂推擠的人群,進入亞齊自治區要先準備許多文件,亞齊自治區簽證、預防針施打證明、住宿證明、當地政府邀請函、回程機票、所有攜帶物品的購買單據…..等等無數的表格。一個胖大的官員就坐在旁邊的小辦公室,對擁擠的海關櫃抬視若無睹,擺出了高高在上的威風。

        萬一沒有準備齊全的文件該怎麼辦?機場旁有一間看起來頗為老舊的「過境旅館」,讓文件準備不齊全的旅客住在那裡頭,一直到備妥所有證件或者離境為止。

        不過熟門熟路的明悉子直接走到辦公室找那位胖官僚,十分鐘後,那位胖官員跑出來對櫃檯的官員吆喝一番,惟善上人等救災團員一行人與行李,連問都不問就直接出關,一旁的荷槍士兵還護送到機場外的停車場,一部大型巴士已經等在那邊了。

       「明悉子,沒想當妳和這邊的海關這麼熟?」惟覺上人雖然覺得用鑽門路的方法不太光采,不過對於一行人可以順利通關感到高興啦。

       「我和他們都不熟,只是有幾位共同的朋友,只要我報上朋友的名字,他們就放行了。」

        明悉子說完之後,從手提行李中掏出一堆鈔票。

       「這是美金!它認識這裡的所有人。」

       「還有歐元!在這裡更是熟門熟路。」

        「這一位是日圓,這裡的人雖然和他不熟,可是很快地都可以放開胸襟接納他。」

       「這一位是人民幣,是這裡官員的新朋友。」
        明悉子說完以後就把這些錢一一分給護送的士兵和司機。

       在旁邊的「見慈」與「見悲」很不以為然地說:「我們是來賑災的,又不是來作生意或觀光的….」

        明悉子打斷她們的話:「在許多第三世界的地方,他們沒有所謂賑災或社會公義的概念,他們只要看到眼前的金錢和利益就會想辦法佔為己有,不能說這樣是對還是錯,只不過我們所謂資本主義先進社會,把這樣的掠奪適度的包裝罷了。」

        「這裡海關的規定擺明的就是刁難,刁難的用意不是不讓我們入境,他們規定出一大堆我們根本拿不出來的文件的用意,就是擺明著要向他們買這些文件,你只要向那個胖官員買回程機票,他就可以讓你通關,否則他把我們請到過境旅館,讓你出境出不得入境入不成,還得要付過境旅館的費用,你們知道過境旅館是誰開的嗎?」

       「就是海關的這些官員開的!」

        「還有!你們知道我們為何要千里迢迢地親自抱著賑災的現金來災區嗎?」

        車子駛過塵土飛揚的道路,路兩旁有許多乞丐就坐在路邊行乞,一等到路上的車諒停下來就一擁而上圍著車子。

       「如果我們和別的慈善機構一樣,把救濟金匯到亞齊這邊的官方賑災專戶,據說,真的用在災民身上大概不到百分之一,前年這邊某個縣也發生水災,香港那邊捐了一千萬人民幣給一個華人比較多的縣份,打算給他們重建縣份的聯外道路,結果那筆錢先被上頭拿了50%的佣金,撥到縣份以後,那筆預算就神秘失蹤,沒多久之後,縣長和幾個官員一共買了十幾部賓士汽車,一人買一部,搞到最後因為馬路年久失修,那幾部車也無法上路,擺在官員的家裡頭沒事就在院子內繞圈圈。」

       「還有些賑災款捐給了國際紅十字會,畢竟紅十字會從事這些救援也非一朝一夕了,他們還不致於會笨到會讓這些錢被第三世界的官員給挪用,可是,就是因為沒有油水,所以紅十字會的好幾十億美金的救濟款至今仍然無法撥付去。」

        「這是我們前幾天在新加坡銀行領現金時,那家銀行的經理偷偷跟我透露的,所以,可以想像得到災區嗷嗷待哺的慘狀。」

       「很反諷吧!真正要行善的人卻得把自己搞的像偷渡走私客一樣,這就是這個世界的真實面貌,可不是大家在佛堂內讀讀佛經、咬文嚼字就可以參透的,畢竟,行善這事兒百分之百違反人性。」

       明悉子說完後坐了下來,此刻外面下起大雨,不到三分鐘,車子外面的世界就從塵土飛揚變成泥濘不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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