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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茹!我不是這樣的人,當年礦災罹難者的遺族,如果沒地方討生活的,我全部安排到十八王公廟,十幾年來我沒有收半塊租金,大家一開始擺起攤子,沒有資金我幫著周轉,沒有進貨管道的我幫忙張羅,有黑道白道來鬧的,我一個人全部花錢或找關係擋掉,有誰家小孩沒錢唸書的,我也成立了基金會去幫忙出學雜費…..。」

       小茹打斷了他的話:「村子裡早就沒有對你有任何的怨言,你這幾年對當年礦工的家庭的照顧大家都很感恩,但是我最不爽的是,你為什麼完全不照顧我媽?」

       「老闆!克拉克碼頭到了。」

       「小茹,下車陪我走走。」

        克拉克碼頭是新加坡人喝下午茶、吃晚飯宵夜的主要去處,由於她與主要辦公地區有點距離,與新加坡河邊璀璨熱鬧的夜景相比,平日中午的克拉克碼頭反而有股鬧中取靜的景致。

       「妳記得好像是民國七十八年還是七十九年,那個時候大陸偷渡客每天晚上都從十八王公廟附近一帶的海岸線登陸上岸,住在那一帶的村民和在十八王公廟旁討生活的小攤販,半夜到清晨這段時間若遠遠聽到偷渡客在岸邊或附近的筊白筍田裡唏嗦的腳步聲,會自然而然地關掉電燈,一來基於同情這些人,關掉燈才不會讓海防士兵發現,二來也是有種自私的心理,那些偷渡客出事也好被抓也好,最好別在自己家門口被抓或發生傷亡。」

       「我記得,那時候我要考高中,每天看書都要看到天亮,到了凌晨四五點,兩三天就會聽到偷渡客跑進村子裡的腳步聲,後來上了高中,開始和我媽輪流到香火攤顧店的時候,常常有中國偷渡客上岸後走錯路跑到十八王公廟。」

       「還記得妳媽被管區抓去的那一次嗎?」

       「記得啊!海防的巡警抓錯人,我媽隔天就被放出來了。」

       「沒抓錯人,妳媽真的幫忙藏匿了兩個偷渡客。」

       「怎麼可能?我媽當年每天耳提面命,要我碰到偷渡客就散的遠遠的,別多管閒事,一邊是黑道一邊是白道,做生意的能躲多遠就躲多遠。」

        「那天妳媽正在收攤的時候,看到兩個偷渡客,一男一女衝進攤販區,向妳媽要杯水喝,水還沒喝完,遠遠就聽到海防的警哨聲,妳媽竟然叫那兩個人躲在妳們家的載貨小發財車裡頭,還告訴那兩個人等到天亮就可以出去,只是沒想到,就在海防警察還在到處巡邏的時候,那兩個躲在車子裡面的偷渡客竟然自己跑出來自首,於是妳媽就變成窩藏偷渡客的幫兇也一起被帶到警察局。」

       「那後來怎麼會沒事了?」

        「我動用鄉長、縣長和一些民意代表的關係,去把妳媽保了出來,因為我是那些政客的大金主,他們不得不買帳。」

        「其實和你媽比起來,我算不了什麼,妳知道她為什麼要幫那兩位大陸客嗎?」

       「為什麼?」

        「那兩位大陸客都是孕婦。」

        「換成我也會那麼作。」小茹感到了一絲絲的驕傲。

         「我替妳媽做了哪些事情,妳回去以後慢慢地去問她,我有一件事情要拜託妳去做,還有幾件事情順便提醒妳。」
 
        旁邊有個攤販對吳董吆喝著。

       「董事長,你要不要吃土耳其冰淇淋。」碼頭旁邊有一部用餐車改裝的冰淇淋店,老闆頭戴紅色碎花花樣的回教帽,兩邊的絡腮鬍與他靦腆的笑容有股不搭調的反差美感,土耳其冰淇淋的奶香濃、口感韌,餐車上的土耳其老闆用一條木棍從冰桶裡挖出一大塊冰淇淋去捉弄小茹,小茹也不甘示弱地接過手,只見老闆左躲右閃的就是不讓小茹抓到,這種雜耍式的小吃在克拉克碼頭相當流行。
吳董點點頭,小茹替吳董點了一份芒果口味的,自己則點了奶油口味。

      「你那種口味好像比較好吃!」碰到甜點,小茹就和全天下的女人一樣永遠得不到滿足。

       「每次當我在餐廳點完菜,總是覺得自己好像哪邊點錯了。董事長你會不會常常有這種矛盾?」

        「我連人生都點錯了,哪會在乎一頓飯菜。」吳董事長笑瞇瞇地看著吃著冰淇淋的小茹。

        吳董從公事包拿出一包看起來像是文件的大信封袋放在小茹的手上。

       「這裡頭有一個已經開戶很多年的公司帳戶,裡頭有我自己抬面下的一些大發銀行的股票,有些是用一買一賣的方式轉到這個帳戶,有些則是最近幾天才用每股三十元左右買進的,可以趁大信金控下個月初宣佈正式併購時賺一點差價,妳幫我處理一下。」

      「董事長!這樣作好像會犯內線交易,我不能答應妳!」小茹當然要拒絕這樣的要求,已經無端地捲入大信金控要惡意併購大發銀行的事件中,若再加上這一條內線交易,小茹說不定會成為整件事情的待罪羔羊。

     「妳不必急著決定,這帳戶的股票什麼時後要賣?想要轉給誰?完全由妳決定,等我離開後妳好好地研究一下,妳應該就會懂了。」吳董坐在新加坡河邊的長條椅上,他又點了一份芒果口味的土耳其冰淇淋。

      「別人幫我點的卻往往不會出錯!」

        吳董忽然收起和藹輕鬆的面孔,繃著臉從襯衫口袋拿出一張旅行支票問小茹說:「這張旅行支票,很面熟吧?」

       小茹靠近一看正是強老大上週在送機時給她的那張,可是旅行支票明明一到新加坡就跑到大發的新加坡分行去兌換了,怎麼會出現在吳董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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