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幹事耕讀筆記- 日本 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した

王銘陽突然想到一些事情，急急忙忙衝到馬路上，跑到車子前面把yoyo攔下來，拍了拍車窗。

   嚇了一大跳的yoyo搖下車窗罵著：「你不要命啦！」

   被迫打消遠走高飛的念頭的王銘陽，怎麼猜也猜不到那天清晨在八里海邊仰望天空所看到的第一班起飛的班機中，正坐著星友營造的董事長陳星佑和他的太太林瑋珍。

葉國強繼續說下去：「我跟你講段中國歷史，滿清的始祖努爾哈赤，應該聽過吧！他是個能征善戰的大梟雄，當時明朝朝政凋敝、國力虛弱，遭受各種內憂外患，可是他窮其一生，不管發動幾次戰爭，怎麼打都打不贏明朝當年在遼東關外的守軍，最後還死在戰場，為什麼？因為當時明朝鎮守邊疆的邊帥，自己掏腰包打造了一支叫作關寧鐵騎的軍隊，除了花大錢買武器裝備這支軍隊外，還特意從當年被女真族殺死的漢人的孤兒中去挑選戰士，除了軍餉是一般軍隊的十幾倍外，如果不幸戰死，還會撥出一大筆撫卹金來撫養殉國戰士的家屬，換句話說，關寧鐵騎是一支敢打、不怕死、有仇恨心且裝備齊全的軍隊，有了這支軍隊，足足把女真族抵擋在山海關外足足三十年，直到努爾哈赤的孫子整整耗了三代才打入關內建立清朝。」

   醫學背景的陳星佑似懂非懂，猜不出葉國強講這個典故的用意，回到家後躺在床上，心血來潮上網查了有關關寧鐵騎的歷史故事，赫然發現這支軍隊的最後一任指揮官叫作吳三桂，看到吳三桂這三個字，陳星佑已經完全沒有睡意。

       被林瑋珍這個正宮娘娘不懷好意盯著看，全身上下感到很侷促的yoyo畢恭畢敬地回答：「董事長夫人，我年輕不懂事，在公事上還請多包涵多指點。」yoyo故意加強語氣在「年輕」兩字。

       被年輕兩字狠狠刺了一下，林瑋珍不便發作，哼了一聲指著辦公室對著葉國強說：「好歹也是個大學，校長辦公室怎麼也不弄乾淨一點，過完年我會請比較靠得住的專業清潔公司來幫你好好地打掃一下，還有啊！你們大學的招生是不是有什麼困難啊？怎麼連阿狗阿貓的學生也收啊！」說完後眼光瞄了yoyo一眼。

       一刻都不得閒的王銘陽立刻趕到連半夜都燈火通明的校長辦公室，雖然身為校長特助，但在外面忙了一個多月都沒有時間回到校長辦公室，赫然發覺原來低調陳舊的裝潢已經改成明亮具有現代感。

   校董陳星佑、校長葉國強、半數以上的學校董事、學校的三長(教務長、總務長與主任秘書)，還有星友營造的一級主管，個各正襟危坐地在校長辦公室的會議桌上，當然也包括了yoyo。

     「范局長！不敢！你應該看過新聞了吧！反正現階段，你的老闆與我的老闆都已經是檯面上的有頭有臉的人物，我的老闆只能談學術自由啦！校園自治啦！產官學合作三贏啦！你的老闆現在也只能做些剪綵啦！選民服務啦！推動平價住宅的英雄啦！忠孝仁愛信義和平的事情讓他們去作，檯面下，禮義廉恥的微調工作只好落在你我這種小人物身上囉！」王銘陽說著。

          「想不到同學你還挺有學問的嗎？」小范諷刺著。

謝盈慧看了看四周，確認臨桌的人聽不見自己說話聲後才小聲的說：「姚總那邊已經答應要幫我們喬一戶，看樣子離我們搬新家的時間已經越來越近了。」

  小范苦著一張臉說：「這種工程品質，我看我們還是算了吧？畢竟...」

   好不容易盼到過年與小范升官兩件喜事，打算趁機找間五星級飯店吃頓年夜飯的謝盈慧，卻被婆婆指責鋪張浪費，一家三口只能在我家牛排這種平價吃到飽的餐廳吃年夜飯。

   yoyo隨便請吃頓下午茶都比這裡好吃，謝盈慧心裡頭不知道抱怨了多少回，不看僧面也得看看佛面吧！我肚子裡有個可以幫你們范家傳宗接代的金孫呢！

「不過，妳還記得剛剛跟你說過的黑白兩道廢土業者嗎？上一次拆體育館時，因為我沒有處理好，導致兩個業者差點在工地搞出全武行，後來靠妳爸出面才暫時擺平他們。」

「記得！」

「我知道你和吳思慧以及那群學生很熟啦，不過！這世界就是這樣，不管今天的世界是美是醜，太陽總會升起，升起後總會日落，不關自己的事情，攬了太多在身上，也無法改變，是吧！記得如果有吳思慧的消息，趕快叫他聯絡我或學校。」 冷酷的王銘陽說完就掛上電話。

   小曹站在南澳漁港的防波堤，太平洋上的季風慢慢吹抵，明明太陽快要露臉的天氣突然之間驟變，小曹對著天空大罵：

       有人說台灣最美的風景是人，三天下來，對此小曹並沒有什麼深刻體驗，反倒是，從新北一路到宜蘭，沿途最多的景色居然是房地產廣告，有「距離台北東區車程十分鐘」的大型造鎮廣告，有明明就是在荒郊野外卻鬼扯「無敵山海景度假豪宅」的廣告，還有只不過是位於都會周邊小村鎮的小鬧區，卻浮誇成「六都小豪宅」的廣告，當然，更多的是數不清的房仲廣告，清一色穿著正式套裝裝出一付權威的個人沙龍照，搞不清楚是賣房子、選議員還是徵婚啟事。

       即便好山好水，也被這類多到令人作嘔的廣告看板遮掩住天際線與風景線。

「哇！你畢業後乾脆來我....」

   吳思慧粗暴地打斷小曹的話：「小曹！別亂說話，我們不能對他們亂下承諾，他們的共同特點是分辯不出所謂的社會化語言，如應酬話或謊言，你對他許下任何承諾，如果到時候跳票，他們的世界會一夕之間崩潰，會拋棄好不容易才學習的一切事物。」

「小曹！你下班後有時間嗎？」遠遠就聽到吳思慧大吼大叫的聲音。

   王銘陽看到吳思慧，露出邪惡的神情轉身對著小曹說：「你的運氣來了，記住了，剪下複製貼上。」

小曹牽著謝盈慧的手走出位於南澳的休息站，謝瑩慧體貼地彎下腰幫背著沉重背包的小曹綁鞋帶。

   「妳真的要陪我徒步走這段蘇花公路嗎？」

   「這段蘇花很危險，妳真的想陪我走嗎？」

            在毫無心理準備下被認出隱瞞多年的真實身分，廖麗秋尖叫了起來：「呀....」

   王銘陽緊接著拿出郵局的掛號招領信與水電帳單丟在病床上：「昨晚你回老家想要找的東西，應該就是這些吧！」

下高速公路往瑞芳山區開上去，初冬季節的非假日的小山城，沒什麼遊客，一路上景緻相當精彩，沒什麼心情看風景的王銘陽緊盯著路況，午後的東北季風吹來雲霧，車子鑽進毫無能見度的濃霧，過了九份金瓜石以後，沿路幾乎沒什麼住家，納悶著真的會有診所開在這種鳥不生蛋的地方嗎？

剛過一個叫作牡丹的火車站，衛星導航顯示已經抵達目的地，位於狹窄蜿蜒的山路旁的診所，招牌很小，沒仔細看絕對會錯過，比較奇怪的是，診所是棟三層樓的建築，門面雖小，但佔地頗大。一見到附近的環境，王銘陽忐忑不安的心情反而消失，原先很擔心僅憑社群網戰的打卡與照片就跑來找個素昧平生的人，實在很不靠譜，萬一廖麗秋只是偶爾來此觀光拍照打個卡，這條線索又得宣告中斷，但這附近離九份金瓜石風景區距離很遠，只有數不盡芒草、無聊的山嵐和幾間看起來不像有人居住的磚瓦屋之外，不可能有觀光客會跑到這裡拍照打卡。

         至少有點小小的收穫，就官方的戶政登記而言，屋主尚未死亡，或至少沒有辦理死亡登記，王銘陽還不算至於完全絕望。

    王銘陽想到或許可以去學校的人事檔案內碰碰運氣，但除了廖姓屋主的經歷個人資料以及工作考核外，完全沒有什麼收穫。這段期間也透過徵信社的管道去查詢廖麗秋的勞保健保或國民年金保險，但這個廖麗秋從來沒加入勞保，連最近一次健保的投保繳費資料也是七、八年前，而且是加入那種區公所健保，戶籍與聯絡地址就在那棟老屋，更怪的是，最近七八年來居然沒有任何半筆就醫資料，廖麗秋彷彿從人間蒸發。

  「全世界最可怕的動物就是前女友。」小曹心有戚戚焉。

  「你這句話起不了什麼安慰作用。」王銘陽苦笑地說。

「老實告訴你，是我們的好同學姚莉莉送的。」謝盈慧心想鬧夠了，也該是時候攤牌了。

   「哈！別尋我開心了，她為什麼要給我們這麼多錢。」小范笑到一半突然驚覺事情的不單純，臉色大變的問著：

    只要是人就會有弱點，棒球三冠王有打擊死角，股神巴菲特更是不只一次買錯股票，有人的弱點是貪財，有人的弱點是好色(當然，既貪財又好色的人更多了)，有人的弱點是欺善怕惡，有人的弱點是眷戀權位，有人的弱點是過於好強，當然也有人的弱點是過於軟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