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台灣最美的風景是人,三天下來,對此小曹並沒有什麼深刻體驗,反倒是,從新北一路到宜蘭,沿途最多的景色居然是房地產廣告,有「距離台北東區車程十分鐘」的大型造鎮廣告,有明明就是在荒郊野外卻鬼扯「無敵山海景度假豪宅」的廣告,還有只不過是位於都會周邊小村鎮的小鬧區,卻浮誇成「六都小豪宅」的廣告,當然,更多的是數不清的房仲廣告,清一色穿著正式套裝裝出一付權威的個人沙龍照,搞不清楚是賣房子、選議員還是徵婚啟事。

  

       即便好山好水,也被這類多到令人作嘔的廣告看板遮掩住天際線與風景線。

 

        第四天清晨四點半,小曹在南澳的小旅館起個大早,從南澳越過蘇花公路,沿途上坡陡峭、砂石卡車橫行,步行速度沒有辦法達到每小時4-5公里,除此之外,下一個最近的民宿則是在三十公里外的崇德,這意味著這一天至少得走上12~14個鐘頭。

  

      出發不到一個鐘頭,想起昨晚睡覺前,懶貓在群組內發了一則匪夷所思的訊息「再見了!」,然後就退出群組。停下腳步揉了揉小腿腹,冷冽的清晨,從背部淌出的汗水很冰冷讓小曹全身顫抖不已,一股涼氣從腳底順著脊樑迅速往上衝,小曹想起懶貓後又打了個哆嗦,心神不寧地產生一股莫名的恐懼感,明明無風無雨,空氣新爽。

 

     小曹吸了一口氣,突然覺得不舒服,好像再多吸幾口的話,內臟就會完全從嘴裡吐出來似的,身體狀況一像良好的小曹從來不曾如此過,不管身體狀況怎麼不好,也不至於這麼嚴重才對,該不會是連續看了三天的噁心房地產看板吧!

 

  

   正猶豫是否要立刻上路還是多休息一會兒時,手機噹噹的聲音起此彼落,群組內突然跑出幾百條訊息,小曹一看,整個心似乎往下沉。

 

         其中部分的訊息全都是讓人不安的「他死了!」、「死了!」這類沒頭沒腦的文字,大部分的訊息都是那種悲傷的表情符號,甚至還有人貼出死神降臨的暗黑貼圖。

 

         小曹以為他們誤認為自己遭遇不幸,趕緊自拍張照片上傳然後打開直播讓他們看到自己,只是亂七八糟的訊息還是不斷的湧入群組,小曹決定打通電話給表達能力比較正常的小羊:

      「能不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情啊,你們大家怎麼都亂成一團呢?」

 

    電話那頭傳來不斷啜泣的哭聲,但隱隱約約可以知道懶貓在昨晚已經過世,小曹耐著性子等到對方的情緒平復後才慢慢地問,原來昨晚懶貓爬到五專部大樓的頂樓,然後不知道是自殺還是意外,摔下樓當場身亡。

 

   「他是自殺的!自殺的!」小羊大吼大叫。

 

   「妳們老師呢?」小曹這才發現吳思慧並沒有連上群組。

 

   「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不要逼我!」

 

   看樣子連最正常的小羊也面臨心理崩潰,小曹不忍心繼續逼問他,只好拼命地打電話給吳思慧,手機、line、fb、MSN甚至學校辦公室全都打了不下十遍,怎麼找都找不到人。

 

       無心繼續走下去的小曹往回走,在蒼茫無際的山路上心急如焚地朝山下奔跑,這時候手機響起。

 

      「阿慧!到底發生什麼事情?」著急的小曹沒有注意到底是誰來電。

     「我王銘陽啦!」

 

      「我現在沒時間跟你講話,你可不可以晚一點再打。」小曹說。

 

    「我才不是要跟你聊天扯淡,學生出了事情,我必須趕快找到吳思慧。」

 

       小曹停下腳步,喘氣地問著:「是不是昨晚有學生在學校發生意外?」

  

    「你怎麼知道?是不是吳思慧告訴你的?我現在找她找得很急,你能不能幫我聯絡到她呢?」

 

      看起來吳思慧應該知道這件意外了。

 

   「我也找不到,你能不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情?」小曹問著。

 

   「我跟你講,但絕對不能對外面講,由其是媒體,知道嗎?」王銘陽叮嚀著。

 

   昨晚,懶貓闖進已經封鎖,且隔天就要進行拆除工程的五專部大樓,爬到七層樓高的頂樓跳樓自殺,碰的一聲後,校警以及已經進駐的拆除工人在第一時間就趕到現場,但已經毫無生命跡象,雖然不到十分鐘救護車就趕到,不到二十分中就送到急診處,卻已經回天乏術,現場留下一封遺書,上面用電腦打的幾個字:

「我有聽老師的話,但我還是不想轉學!」

 

「警方、檢察官與學生家長都已經到現場,從監視器中已經排除了他殺的可能,據家長表示,那位學生最近半個月的精神狀態很差,身體的病痛也有惡化的跡象,你知道,身心障礙的人,精神狀態本來就很不穩定....」王銘陽大致把事情說了一遍。

 

「從手機的通聯與上網記錄,那位學生昨晚曾經和吳思慧聯絡過,表達了自己很不想轉學的意念,然後也查道他曾經在你的群組內留言過,所以我才想打電話問你看看。」

 

   知道事件真相後,小曹哭了起來。

 

「沒事啦!學生自殺又不關你的事,只是,校長與校董有交代,因為這兩天就要進行大樓拆除工程,這個事情千萬別讓外界知道,以免媒體或有心人的炒作。」王銘陽繼續說著。

 

「難道你們都不關心學生,只在乎工程進度嗎?」小曹對著手機大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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