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境台商第一篇(18)
「我不明白，為何對方要這麼做？要把這麼大的金額委託我們？」葉國強翻翻對方擬好的契約草案。「這一定有什麼陷阱。」
負責這筆交易的沙織睜大了眼反嗆回去：「專務，你想太多了。」
「我看過的金融界怪事比妳多太多了，凡是陷阱構成的要素有三，一是要有個誘餌、二是必須只能前進不能後退、三是路愈走愈窄直到動彈不得為止。五億美金太不可思議。」葉國強一邊仔細地閱讀草約內的所有細節，彷彿裡頭藏著什麼魔鬼似的。
「我也贊同沙織的看法。」史坦利開了口，這是他頭一遭和葉國強唱反調。
「願聞其詳。」葉國強用中文回話，雙手抱胸一付洗耳恭聽的樣子。
「抗議！請你們在會議中不要用我聽不懂的中文，這間公司我也有一份。」沙織其實也在一年前入了SEVENSTAR的股。
史坦利嚴肅地對沙織點了點頭說：「首先，對方沒有要求我們提供融資，他們的操作資金完全用現金。反正就算他們要求我們提供融資，我們也提供不起。」
「此外，他們並沒有要求我們要使用他們提供的套利軟體，一切套利操作都使用東京棉花與期貨交易所官方認可的電腦程式。」
沙織搶著接話：「第三，他們的資金已經匯入我們往來的銀行，我和公司的法律顧問也都確認過了。」
看著他們兩人默契無間地一搭一唱，葉國強倒懷疑起她們兩人是否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親密關係。
「最後，更重要的是，對方全全同意所有的交易都透過東京的兩個官方交易所，也就是說他們並非想要我們幫他們透過國外的交易所去從事一切價位不對等的交易。」史坦利特別強調這點。
「換句話說，羽二重實業並不是要透過我們幫他們洗錢？」越是單純葉國強越感到懷疑，他相信這世界或許有好人善人，但絕非在金融圈內，金融交易圈三大守則：絕不遵守規定、絕不以現金付款、絕不說實話。對方竟然遵守了前兩點守則，那肯定不會遵守第三點。
「好！你們講的我都承認，畢竟在白紙黑字的協議，我們沒有什麼好挑剔的，但是.....」葉國強念著草約的第十五頁繼續讀下去：
「我相信你們也看過他們兩點最奇怪要求，一是要求簽定官方版本以外的保密條款，二是兩年內我們不能接受她們公司以外的客戶的棉花期貨的任何買賣、交易與代操的委託。」念完後葉國強摘下眼鏡看著兩人：「我們來討論這兩點！」
「在大客戶面前，有時候我們別無選擇啊。」沙織搶著回答。
「反正我們公司現在的棉花期貨業務也只有羽二重一個客戶，況且，棉花期貨不也是專務您還在擔任社長期間就開辦了嗎？我來公司上班第一天，你不是興致勃勃地去向交易所申請擔任棉花期貨交易商嗎？兩年下來業務總算要開花結果了，你卻一付疑神疑鬼的樣子。」 臉上已經完全沒有笑容的沙織咄咄逼人的對著葉國強嗆了回去。
葉國強無法反駁沙織，其實開辦棉花期貨業務，是當初明悉子一手主導的，兩年多前他也搞不懂為何明悉子要花大錢去買東京棉花交易所的交易商的席位，只是好不容易透過種種關係，執照總算核准下來以後，明悉子就消失得無影無蹤，龐大的開辦費用就這樣被閒置。
想起明悉子的往事又神遊起來的葉國強被史坦利的動作拉回現實。
史坦利掏出公司的財務報表放在會議桌上頭，一疊厚厚如電話簿的報表發出砰的巨大聲響。
「我們為了開辦棉花期貨，已經投入了公司所有資金，這兩年公司被龐大的開辦費用的攤銷押的喘不過氣來，老大！我可以理解你的懷疑，你擔心掉進什麼陷阱又觸犯了什麼法律，但是，反正這兩年我們公司的其他業務，涉及到好幾起讓外界觀感很糟的洗錢勾當，難道還怕多一兩筆奇怪的法律邊緣灰色業務嗎？」
「別忘了，就算替兄弟兩肋插刀，大家也是要吃飯養家的啊！」史坦利又用中文向葉國強喊話，表情相當堅決。
「抗議！你們又在講什麼？」聽到中文的沙織心急地起來問了起來生怕他沒聽到所有的決策過程。
這局面有點像男友請準新娘的父親同意婚事，通常沒人會去真正岳父的意見，反正婚是一定要結，老岳父裝腔作勢猶豫一番不過是例行公事。最後仍然會接受。
「史社長講的是...講的是...就這樣通過這個案子！」葉國強看著史坦利點了點頭。
沙織歡呼地大叫了幾聲：「萬歲萬歲！」起身對史坦利擊了個掌，也順便對葉國強深深鞠了個躬，葉國強見狀也起身鞠躬回禮。
沙織的歡呼驚動了會議室外的其他同事，紛紛探頭望著會議室內這三個主要幹部的動靜。
「只是，我還有個附帶意見，如果羽二重要求我們簽定的保密協定不能充分的說服我，我依然會把這件案子否決掉。」會議室窗外的北千住街景此時露出陽光，連續下了好幾天的雨和下了一整夜的雪都因此停了下來。葉國強反諷地對自己笑了笑，難道自己已經成為阻礙公司發展的大石頭了嗎？
「對不起！我第一次對你大小聲說話。」史坦利也起身對葉國強鞠躬，除了彎腰鞠躬外還外帶佛教的合掌手勢。
「老兄弟別說那些，你的日本式鞠躬法還真與眾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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