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 秋之牢獄
作者:恒川光太郎
自從「夜市」一書所營造的奇幻氣氛帶給我無比驚豔後,便開始去追恒川光太郎的其他作品,恒川光太郎的作品當中被引進台灣翻成繁體中文版的書一共有「夜市」(2005年)、「神隱的雷季」(2006年)、「草祭」(2008年)和本書「秋之牢獄」(2007年),另外2010年出版的「南の子供が夜いくところ」(南邊小孩夜遊地)和「竜が最後に帰る場所」(龍之最後歸宿)等兩本著作尚未有繁中翻譯本。 恒川光太郎的作品的特色是具有奇幻瑰麗的文字,巧妙結合恐怖與奇幻元素,具層次感的意涵,而且他的作品多以中短篇小說為主,讀起來不會有
長篇奇幻小說的那股龐大閱讀壓力,篇幅適中並具由豐富的閱讀樂趣,即便是上班族或較忙祿的中年人都可以輕鬆地消化咀嚼之。
目前台灣的四本文翻譯版本當中,「神隱的雷季」與本書「秋之牢獄」的譯者是王蘊潔小姐,恒川光太郎+王蘊潔的東洋小說,當然會讓人有期待感啊!
《秋之牢獄》則是恒川光太郎第三部作品,收錄了三個中短篇小說:〈秋之牢獄〉、〈神屋〉、〈在暗夜滋長的虛幻〉,三則具有魔幻的故事所描述的內涵就是「牢獄」,牢獄並不是那些真正囚禁犯人的監獄,恒川光太郎的三篇小說分別禁錮了「時間」、「空間」和「心靈」,當然有禁錮自然就會有出口,所以這三則故事自然就構成了最典型的「迷失-尋找-救贖」的戲劇三部曲。
〈秋之牢獄〉的故事架構和Ken Grimwood《Replay》幾乎一模一樣,主角是一個「重播者」,不斷重複過著十一月七日這一天,有趣的是,和她有同樣無法從十一月七日這一天輪迴解脫開來的遭遇的「重播者」,還不是少數呢!這些時光重播者被囚禁在時間的斷層中無路可逃,除了其他時光重播者之外無法與他人發展長久關係,有些重播者必須天天面對另一半的相同的背叛外遇戲碼,這些被困在時間牢獄者,被迫放棄人性中最具有救贖的元素-希望,試想,完全沒有變化的人生是多麼地可怕啊!不過到最後,恒川光太郎卻將一個人從失落與絕望中所產生的那股力量描述出來,黑暗的世界所燃起的一絲細微火光反而比炎炎太陽更加光明。
讓我節錄本篇故事中一位重播者的話:「我已經殺了我老婆和她的情夫十次,妨礙他們偷情將近七十次。有時候我假裝在路上巧遇到他們,或是一大早就很激動,不由分說地把門踹開……當然,這麼做完全沒有意義。翌日早晨,一次又從頭開始,就像天體的運行,太陽升起,妻子去偷腥。……我已經厭倦,也沒有熱情再殺人了,只想和人聊聊。」
這是一個想逃卻逃不掉的故事。
〈神屋〉則是「空間」的禁錮,一棟會自己到處旅行與移動的房子(很像宮崎駿的霍爾的移動城堡),然而進去神屋的人除非找到新的神屋主人,否則就得被迫禁錮在神屋內無法踏出屋子半步;這是最典型的恒川光太郎文風,用奇幻或神鬼傳說的力量將空間一分為二,兩個世界無法很順暢的溝通往來,進去的人出不來,離開神屋者卻無法融入原有世界;作者在這篇〈神屋〉當中加進許多人性醜陋面,如類似台灣水鬼「抓交替」的劇情,也類似凱斯唐納修所著之「失竊的孩子」的調換兒(註1)
註1:妖精會把人類小孩跟自己調換,被帶走的小孩經由儀式成為妖精的一份子,代替他人類身份的妖精則稱為「調換兒(changeling)」。妖精在人類家園邊緣的森林深處過著不會老去的枯燥呆板人生,他們當中當大哥布林最久的妖精可以成為下一個調換兒,被調換的小孩的身份模樣與人生都被妖精取代,而被擄走的小孩成為最菜鳥的大哥布林,至少要一百多年的時間才能輪到自己去取代另一個可憐小孩回到人類的生活當中。
雖然作者沒有清楚交代這則故事的前因後果,然而讀起來卻還是可以體會到一股淡淡的、而且讓人悵然若失的結局。
〈在暗夜滋長的虛幻〉結合了新興宗教(或邪教?)(註2)的概念與架構,主角是一名療癒人心的新興宗教教祖,透過肢體的觸碰,她可以得知人們內心的煩惱和痛苦,也可以帶給他們心靈短暫的滿足和愉悅的幻覺。這篇談到的是「心靈」的禁錮,比起時間和空間的禁錮,自我封閉心靈更是讓人產生自我摧毀。故事分為兩條線隨時穿插進行,最後當然合而為一。故事的主角具有讓人產生幻覺的能力,只是女主角一直活在到底要隱藏能力或該去拯救世人的兩難矛盾當中,無法追求自己的愛情與人際關係的正常化,到最後卻自我心靈禁錮而產生可怕的心魔糾纏。
註2:日本小說很喜歡用新興神秘宗教做為小說場景,如村上春樹的〈1Q84〉就有神秘宗教的梗,這或許是當年奧母真理叫所遺留給日本人的集體恐懼的受創傷記憶吧! 恒川光太郎在本書上寫道:「每個人都相信虛幻,被虛幻操控,成為虛幻的奴隸,把無數的時光奉獻給虛幻。在短暫的人生中,沒有一個人看清真相。」
平心而論,不論是世界觀的虛構能力,人性的張力,故事結尾該有的渲染力,《秋之牢獄》的確是無法媲美《夜市》,所幸本書中文版譯者王蘊潔的翻譯功力讓本書的通暢度、易讀性都大大提升。
評:四顆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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