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幹事耕讀筆記- 日本 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した

「所以你希望我把雪兒帶到別桌，離你老婆越遠越好，最好能想個辦法讓雪兒乾脆不要參加，對不對？」小黃很聰明一點就通。 

  「能夠這樣當然是最好啦，不過~~」

         「告訴妳一個好消息，這次鼠疫的病情已經控制住了，東部的鐵公路昨晚已經恢復載客通車，妳的家人應該等一下就會趕來這裡。接下來的照顧就可以交給他們了，而我必須要在他們趕來之前離開，更確實的說是我想在妳醒你來之前就離開。」

               看著小昕的昏迷指數只剩下10，小黃終於鬆了一口氣繼續說下去：「我一開始就是用假名向醫院登記，為了不想讓妳知道我有來這裡，妳醒來之後也應該無從得知這三天陪在妳旁邊的人是誰，這麼作不是想要展現自已是個多麼偉大的情聖，而是我希望彼此之間的關係，不是建立在感恩與虧欠上頭。」

426變形鼠疫病毒的專屬醫院位於北宜公路的叉路上，是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設置在此是因為沒有其他社區會歡迎這種

會造成附近房價下跌的嫌惡設施吧。位置偏僻加上傳染性強，被送到這裡的重症昏迷病患，多數都沒有家屬敢來陪伴，更別說探視。高達三到五成的致死率宛如被送到這裡等死的一群。

「喂！你別在這裡逗留。」小昕辦公室內傳來嚴厲的斥責聲音，只見五六位身穿防疫防護衣全副武裝、樣似消毒人員的人在小昕辦公室以及公司大廳到處噴灑藥劑，身後也傳來好幾聲尖叫聲音，小黃轉頭一瞧，好幾群老鼠從小昕部門的櫃子跑出來往大廳亂竄，嚇壞了幾個公司的小女生。

  「小黃！我從半夜就一直打電話要聯絡你，還以為你也中鏢了，今天公司下令除了必須處理今天到期的交易的人員以外，全部放假直到衛生局宣布清理完畢。」阿嘉帶著又厚又大的口罩，幾乎認不出他的臉。

「好巧！」河馬張開那張大大的嘴對小黃打招呼。

  「我不認為在你身上發生的任何事情會有巧合這兩字。」雖然提高警覺，但小黃還是採取輕鬆以對的態度。

為了獎金，小黃不再低調，儘管外面關於聯電公司的傳言滿天飛。

   面對同樣的投資標的，看好看壞、有買有賣誠屬正常，否則哪來的成交呢？但如果同一家公司同一個部門，兩個交易員，一個賣出，另一個卻反向買進，這已經不是對行情解讀的見仁見智的層次的思考，而是牽動最敏感的辦公室政治問題。

               一轉眼小黃來新東家已經一年，那一年一開年的時局很不穩定，幾顆叫囂的飛彈在台灣外海飛來又落下，股票指數再度掉到四千多點的深淵地獄，台北冬天出現三十二度的高溫，該冷的不冷，不該冷的卻寒氣逼人，唯一的好消息是木柵捷運通車，方便心情低落的交易員，隨時去看看大象的大便代表著什麼K線的涵義。即將來臨的國華銀行三年一度的董監改選暗潮洶湧，牽動著所有行員的未來命運與獎金高低。

   「我只是個廢柴，你們大概沒聽過這個詞吧？這是日文的漢字，意思是個性懶散怠惰扶不起的人，最糟的還是我這個廢柴還有異於常人的莫名的自尊心，這種自尊心往往會害得自己進退得咎。」喝醉酒的阿嘉總愛自言自語，但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過了一個農曆年後，阿嘉居然開始減肥，從一百多公斤減到八十左右，從一枚無可救藥的癡肥，蛻變為人模人樣的型男。但個性依舊是吃喝嫖賭無所不來的廢柴。

兩個禮拜一次的約會時間相當固定，通常阿蘭姐會在晚上七點鐘準時來到小黃家裡，但今天似乎被什麼事情耽擱，到了七點半依舊沒看到阿蘭姐的蹤影。

    此時家裡電話響起，小黃第一反應以為是河馬先生所打來，前幾天一度打算想去換個號碼，但心想即便如此，對神通廣大的河馬，要查新電話號碼應該也不是難事。

             好不容易才掙到大銀行交易科長的風光職務，又在市場打響債神的名號，小黃不願就此放棄，更何況，事先防範以至於不曾發生的事情，就不是真的事情，沒有得逞的陷害也稱不上是陷害。

   尋常上班族如果面臨如此的遭遇，多半只有兩種反應，一是高調反擊，二是心灰意冷的離職，前者是莽夫，而後者是懦夫，天生就是幹交易員的料的小黃，相較於其他人只懂得啃食銀行資源，決定替自己創造財富，這次他學聰明了，找了幾個人頭帳戶，趁彥文鋼鐵事件還沒爆發之前，小黃投入了所有積蓄進場放空彥文鋼鐵的股票。身處於貪婪成性的環境久了，便會漸漸習慣於自己的貪婪，對於別人的低等不入流的貪婪就會釋懷。

迫不及待地看著三個月後的新聞：

   「彥文鋼鐵惡意掏空~~帳上現金疑似被轉移到海外而下落不明~彥文公司股票連續無量崩跌三十天，投資人血本無歸，股票市值一個月內蒸發50億元~最大債權銀行國華銀行粗估損失近四十億~該銀行財務部黃姓科長疑似收受賄款~檢調扣押其台南七信洗錢帳戶~」

小黃並沒有露出吃驚的表情，金融市場上這類回扣的勾當多到數不完，收不收回扣不光只是道德上的考量，更重要的是有沒有值得信任的中間人，河馬如此粗糙的舉措不免讓小黃笑了開來，回答說：

「先別管我想不想幹這種收回扣的事情，只憑一個素昧平生長相酷似河馬的你，我連聽都不想聽，更何況，我也沒這種隨便就能買公司債的權限，這杯咖啡我自己買單。」說完後抓起帳單準備離去，但河馬一伸手就把小黃拉回座位，他的力量很大，小黃幾乎是用跌坐的方式坐下去。

實在想不出什麼時候認識錯綽號叫作河馬的人，但聽到台南信合社五個字，小黃可不能不把它當一回事，金融業不允許交易員私下用個人或人頭的名義在外面承作相關的投資交易。然而市場上的交易員，不論是股票還是債券，多半是抱著陽奉陰違的態度偷偷地幹，反正越低調越好，小黃這回還故意跑到台南找了間位於某鄉鎮的信合社，偷偷承作個人債券交易，那間信合社在債券市場根本是名不見經傳的小咖，更重要的是，除了接單的交易員外，信合社上上下下也沒人搞懂什麼是債券，就算想要傳什麼八卦，也沒有閒扯淡的專業能力。

這位河馬先生一句台南信合社的留言，逼得小黃不得不前往赴約。

安樂仔又一次幫了小黃，但他不敢沉溺於獲利的喜悅中，對外自稱運氣，對內謙稱長官指導有方，會如此低調並非個性，而是不知道這一回到底是什麼東西會從自己的周遭消失，他逛遍書店，以為又是哪個作家憑空消失，新的事物誕生還比較顯眼易察，但消失這種事情很難察覺，往往在不知不覺中發生，除了逛書店外，小黃努力地尋找消失的事物，甚至破例地與阿蘭姐多見一兩次面，以為消失的事物會和上次一樣從她的嘴巴說出。

   也許得等到下次遇見安樂仔時才會知道吧，暫且先享受一下這趟債券放空的喜悅，小黃自己偷偷地在外頭承作了一億的保證金交易，由於保證金的信用槓桿相當大，他不敢持有太久以免夜長夢多，結算下來自己大約賺了兩百萬，這是他有史以來個人投資獲利最大的一筆買賣。

 「你偷藏了10億的單子，沒有把帳報上來，對不對？」

 「不是這樣的，When-issued市場的交割日是公債標購日之後的兩天，實際的交割與作帳日是大後天.....」

被捲入兩個主管之間的唇槍舌戰，小茹嚇了一跳，但面對咄咄逼人的丁淡親，也只能硬著頭皮地站在小黃這邊。

  「你這簡直就是亂搞嗎！小茹的資歷哪能承擔這業務....」

               小黃一而再地搜尋自己的記憶，確認安樂仔給他的那份報紙清楚地報導者幾天後的得標利率是7％，且公債利率開標後就一路走空，然而和現在的市場的熱絡氣氛相比，還真的宛如兩個平行時空。

             看著報價系統，幾間活躍的債券交易商不斷地把報價往下壓，6.95％、6.9475％、6.945％、6.9425％、6.94％、6.9375％.....每一分鐘便往下調整，報價會跳動的如此迅速是因為市場一片看多，沒有人想要在When-issued市場扮演空方的角色，上演著只有買盤的獨角戲。

急著打開報紙一看：

『近期十五年期公債利率從86-4期(中央政府86年第四期發行的公債)標出超高利率水準後，兩個月以來，市場利率瀰漫在空頭走勢，尤其是86-4期公債，得標利率7％，但近來已經走空到7.50%的水準，當時在When-issued市場低價搶在6.80~6.85％的券商與銀行，估計每投資一億，帳面上至少產生未實現損失近六百萬，據聞某積極搶標作多的銀行，帳面上的損失已經高達六億。

小黃聽到3P，連忙搖頭拒絕：「拜託！我沒有辦法在別的男人面前做那種事情。」

「誰要兩男一女的，那會把我累死，我說的是兩女一男，讓你當當皇帝，是這樣的，我有個鄰居姊妹淘，她的老公已經過世很久……我可以坐在一旁看著你們…..」阿蘭淘淘不絕地說著下次要搞3P的細節與過程，一副好像很專業的色情片導演似的。

            禮拜五下午是交易員最輕鬆的時刻，但往往也是最緊張的時刻，媒體記者好像見不得別人可以輕鬆過小周末，金融市場的大事往往都刊在禮拜五的晚報或晚間新聞的頭條。國票事件也不免俗，事情一見報，整個金融市場為之震盪，一堆銀行的交易員忙著清理自己經手過的部位，除了國華銀行以外的所有金融業都忙到人仰馬翻，雖然最大損失者是台銀，但其他金融業也或多或少有著幾千萬到一兩億的部位，別說這個周末，連一整年恐怕都很難過。

                 反觀，所幸逃過一劫的國華銀行上上下下瀰漫在一片幸災樂禍的喜悅。

「我不是開玩笑！一切拜託你了！」小黃還起身對阿嘉作出四十五的鞠躬。

  「你瘋了嗎？你瘋了嗎？你瘋了嗎？你瘋了嗎？」因為太不可思議，阿嘉問了四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