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黃並沒有露出吃驚的表情,金融市場上這類回扣的勾當多到數不完,收不收回扣不光只是道德上的考量,更重要的是有沒有值得信任的中間人,河馬如此粗糙的舉措不免讓小黃笑了開來,回答說:

「先別管我想不想幹這種收回扣的事情,只憑一個素昧平生長相酷似河馬的你,我連聽都不想聽,更何況,我也沒這種隨便就能買公司債的權限,這杯咖啡我自己買單。」說完後抓起帳單準備離去,但河馬一伸手就把小黃拉回座位,他的力量很大,小黃幾乎是用跌坐的方式坐下去。

 

「抱歉!出手重了一些,你別誤會,我可不想動用暴力,你何不乾脆接受補助金呢?別把善良的補助金說成回扣,很難聽呢!我們燕趙辦事情可仔細得很,就好像花錢叫人打假球,必須從球團領隊、教練到下面的球員一網打盡的買,才會有效果,你周邊和彥文公司的業務有關的同事和主管,我已經全部都補助了,你只是這張拼圖的最後一塊。」

 

「事實上呢!我是愛護你才願意分給你一些,不管你答不答應收點補助金,很多事情早就被我喬好了,你回去考慮看看,反正沒多久自然就會明朗化。」河馬起身拿起帳單,離去前留下一句話:

「你住的地方也該換一換吧,整個晚上都是貓叫春的,住起來挺不健康。」

  

         這一年的颱風有些反覆無常,氣象局早上才預測颱風還要二十四小時才會登陸台北,沒想到下午三點的民生東路就已經狂風暴雨,而颱風眼赫然就在銀行裡頭形成。

 

                董事會剛開完,決定授給彥文鋼鐵30億的放款額度,執行單位避開分行直接交給財務部,由財務部和彥文鋼鐵直接議價。看起來,用錢控制人不像表面看起來那麼複雜,整個董事會似乎都朝著那位河馬先生所暗示的方向行進。

 

    除了30億的放款,還決定在一周內進場投資彥文鋼鐵的股票,甚至沒有經過小黃的評估,就逕行決定買進三億的公司債,而公司債和債券一樣都屬於小黃所管轄的台幣交易科的業務。

 

   「為什麼大家對彥文鋼鐵的財務報表上的大漏洞視而不見呢?」 小黃在部門的會議上提出異議。

 

                 王副總直接把醜話掀開來對小黃說:「你還不是自己就決定放空債券,你哪時和別人討論過呢?你炒公債有經過大家的同意嗎?」

 

  「這不一樣!身為科長的我擁有25億的公債投資權限啊!」

 

             王副總冷笑地說:「身為副總,我也有三億元的公司債投資權限啊!」

 

          小黃的視線繞了大家一圈,丁淡親陪著王副總冷笑,史坦利刻意避開小黃的眼線,雪兒依舊一副毫無生氣沒有任何表情的模樣,但卻沒看到葉國強經理出席在會議上。

 

         「葉經理呢?要不要請他一起來開會!」這時候小黃只能仰賴敢和公司與王副總唱反調的葉國強了。

 

             「葉經理一大早就因為急性盲腸炎去醫院開刀住院,他請假三天,我是他的職務代理人。」 丁淡親得意的回答。

 

         「金援整個彥文鋼鐵集團已經是公司的決策,你不接受不執行是你的自由,科長不簽字,就由副科長暫代職務。散會!」 王副總言下之意就是小黃如果不同意買進彥文公司債,立刻會面臨解除職務。

 

     小黃會如此在意並反對投資這批公司債的原因並非什麼大公無私,而是擔心彥文公司債一旦成為呆帳,勢必會侵蝕自己的操作獎金,好不容易在公債一役賺上幾億,生怕一不小心化為烏有。金融界始終對交易員的高額獎金有意見,但卻忽略了交易員會為了保護自己的獎金,絕對會有勇氣去拒絕這類集體貪腐,獎金制度對於金融業的運作,其實具有相當正面的功效。

 

     紙上談兵容易,要對抗全世界卻很難,當群體陷入集體歇斯底里或選擇一起墮落的關頭,聰明的人知道該保持沉默巧妙躲避,愚蠢的人才會把臭不堪言的醬缸通通掀出來。

 

     既然出資的大老闆都願意把錢丟在水裡打水漂了,身為小小的科長又何必替他們感到惋惜,且急著趕赴三個月一次與安樂仔的神秘約會,小黃也不想再多費唇舌。

 

   會議開得比較久,以至於延誤了一點時間,小黃連雨傘都沒準備就急忙穿過公司後門直奔到慶城街,遠遠看到那超商已經出現在眼前,安樂仔對著小黃揮了揮手,被淋成一身落湯雞的小黃一走進去,溼答答的衣褲居然瞬間變成乾燥,好像沒被雨淋過的樣子。

 

      「這裡是屬於三個月後的平行時空,沒有下雨,既然沒下雨,你的身體自然不會淋濕。」安樂仔笑著說。

 

              小黃抬頭看著店內的時鐘後連忙催促著:「快點,剩沒多少時間,報紙呢?」

 

            「你好像毒癮發作的毒蟲,別急別急,該被你知道的事情自然會讓你知道,而那些你不該知道的事情,你得親身經歷過後才會知道。」

 

                小黃似乎已經不把眼前的安樂仔視為鬼神,應對的口吻也逐漸接近平輩:「我很不習慣你這種很像哲學教授的說法方式。」

   

   「我又換了店內的燈,你沒注意嗎?」

 

             小黃聳了聳肩不想在這種無聊的話題打轉,直接走到放置櫃旁想要拿報紙。

 

           「時間還沒到,必須等到天空出現金黃色的雲朵,兩個時空的通道才會打開,你急也沒用。」

  

     「這次失去的應該是兄弟球隊的球員吧?」小黃想再確認一下。

 

             「你認為是就是,畢竟我並沒活在你的時空,無法確認到底失去了哪些東西,人嘛!只是一連串失去的過程而已。重要的不重要的東西會一樣又一樣,像頭皮屑不知不覺地被梳子剝落,希望夢想理想自信愛情….哪一個不是慢慢地消失在生命中呢?何必在意那些如村上春樹或職棒球星等更不重要的事情呢!」

 

   「你為什麼要幫我?」這個問題已經困惱小黃好幾個月了。

 

        「下次再告訴你,通道已經開了,拿走報紙趕快滾吧!」安樂仔指著窗外天空中突然出現的黃金色雲朵,只是今天的色彩似乎比較黯淡些,比較接近鵝黃色。

 

           迫不及待地看著三個月後的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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