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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開玩笑!一切拜託你了!」小黃還起身對阿嘉作出四十五的鞠躬。

 

  「你瘋了嗎?你瘋了嗎?你瘋了嗎?你瘋了嗎?」因為太不可思議,阿嘉問了四次。

 

  「我用安樂仔與我的交情發誓,我沒瘋!」

   阿嘉也是當年事情的見證人,知道這種誓言不能亂開,但他還是感到好奇地問:

  「為什麼?」

 

  「你暫時先別問為什麼?反而是我想要問你,你抵擋的了王副總的壓力嗎?」 

    小黃隱約感覺王副總和對方之間有什麼牽扯不清的關係,所以把王副總這三個字給提了出來。

 

  「如果是你拜託我的話,我一定擋得了王副總那關,我不知道你又要出什麼怪招,反正我一定陪你玩到底。」阿嘉雖然成天喜歡吃喝玩樂,但他一點都不笨,嗅出這其中必有什麼貓膩之處,只是他連想到可能是王副總與經理或者是其他高層之間的鬥爭。反正小黃自願當不怕死的神風特攻隊,他也樂於配合幹個稱職的風控稽核人員。

 

  「還有!報告越快交越好!能不能在這一兩天內交出去,最重要的是,別經過王副總,請你直接交給監察人與董事會。」

 

   銀行的稽核業務與人員名義與法令上是直接隸屬監察人,報告無須由業務部門主管過目或核准,只是通常會在提出前,基於和諧的潛規則讓業務單位先看一看。

 

  「事成之後,我請你去花中花喝酒。」

   阿嘉真的是呆住了,怎麼會有人想死還向劊子手道謝,基於看熱鬧,這個忙是幫定了。

 

   傍晚後,三個交易員回辦公室,小黃把他們叫到隱密的會議室去詢問,果然,對方除了言語上請託之外,連謝禮都大刺刺地毫不避嫌的拿出來。

 

  「你們沒收什麼禮物吧?」明知道互相牽制的三個人根本不敢收取任何東西,小黃還是問個清楚,三個人都搖了搖頭。

 

  「他拿出多少?」小黃繼續問下去。

   「只看到五瓶茶葉罐,我們既然不收所以就沒打開也沒問。」開始感到事情不單純的小茹回答。

 

    五瓶茶葉罐意味著五十萬,如果是五盒水果禮盒就代表五百萬,這已經是公開的秘密。

 

  「也不過就是賣票券,也沒多少利益,犯得著要掏出這麼大的紅包嗎?」

 

    「黃科長,二線電話!楊先生找!」會議室的廣播系統傳來總機的聲音。

   「告訴他我不接!」

 

   「黃科長,王副總請你到他的辦公室。」

 

   「告訴他,我長痔瘡請病假走了!」

 

   小黃板起臉喝斥這些交易員:「這件事情,一個字都不能對別人說,還有除非我下令,他們家的交易一筆都不能接,否則我立刻開除,聽到了嗎?」

 

   很難得看到平日和善的科長露出如此兇狠的表情,幾個人一陣沉默若有所思的離開會議室。

  

   兩天後,阿嘉的稽核報告出爐,小黃看著報告,苦笑地自言自語:「阿嘉用的字眼還真狠毒,幾個月後如果賭輸了,我恐怕要被降職。」

 

     自我挖苦歸自我挖苦,按照規定還是得提出書面的檢討報告,不過此時的小黃樂得輕鬆,燙手山芋總算丟到阿嘉的手裡,遠遠就聽到副總辦公室內傳來王副總與阿嘉的吵架聲音。

 

   既然黑臉讓阿嘉去扮,小黃自然就擺出乖順的模樣,一切依照稽核所出的缺失檢討報告的建議,不到兩個月,全數收回與國票板橋分公司的所有票券部位,只有發生幾十萬提前解約的利息損失,仍然在可以接受的損害控管之內。

 

   越接近八月份,小黃的內心越是忐忑不安,擔心萬一只是自己鬼迷心竅誤信鬼話,所付出的一切代價恐怕就得不償失,自己因為稽核報告而被記了一支警告,和王副總之間的關係降到難以解凍的冰點,底下交易員也因為隨之而來的獎金縮水而抱怨連連,隨便就和交易對手解約傳到金融市場也導致自己的信用有些受損。

 

   然而距離八月還有三天,當天傍晚調查局的人員居然提早找上門來,先後約談了王副總、葉國強經理、小黃與阿嘉,一直繞著國票板橋分公司的交易詢問,雖然他們嘴巴不願意多談什麼,但小黃知道整件事情已經很明朗了,如果只是一般金融檢查,除了不會由調查局人員出面外,也都會事先書面通知並對銀行打聲招呼,這種到了下午才急急忙忙地趕過來問東問西的舉措,肯定是出了大事情。

 

   「請問黃科長,這段期間你為什麼會提前解約?為什麼先前會和他們作了三十億的交易。」調查局這番問題,小黃這幾個月早在心裡作了幾百次的沙盤推演。

 

   「對方的交易員是王副總介紹才認識的,交易目的只是想多替銀行賺些利息。」  

 

  「為什麼稽核報告還沒出爐之前,你就已經提前解約了好幾筆交易?」

 

  「今年金融市場發生霸菱倒閉事件,基於風險分散的理由,我只是根據金融局****號令函的建議去調配銀行部位......」小黃倒被如流的回答著。

 

  「為什麼兩個多月前,那位楊姓營業員邀約你去餐敘,而你卻只派了三個部屬前往?」調查局連這個事情都知道,要不是小黃早就對整件事情的發展「了然於胸」,恐怕會被嚇得說不出話來或胡言亂語一通:

 

  「因為那位楊先生的職位只是辦事員,基於金融業應酬與來往的慣例,我當然派出與他職位相當的行員前往應酬,事後我也詢問過,除了餐敘被招待一頓簡餐外,並沒有什麼任何額外的餽贈,且我的部屬都有按照規定填寫與客戶餐敘的報告書,這報告書事後也有經過副總核備,並交由稽核部門存查....」小黃的應對可說是天衣無縫,調查局的人問不出所以然,只能撂下一句:

 

  「總而言之,你是神算囉!」  

 

   故意聽不懂語氣中的嘲諷,小黃不卑不亢地回答:「我只是按造行內規定與主觀機關的法令.....」

 

    以前在小銀行早就領教過一堆狗皮倒灶的超貸與掏空事件,小黃早已練就一副制式官腔。

 

   調查局人員離去後,王副總召集大家,宣布他剛剛從檢調人員嘴中打探的消息,所有人都大吃一驚,心有餘悸地慶幸自家銀行逃過一劫,只有小黃默默地坐在角落,心事重重地不發一語。

 

    作在對面的阿嘉目不轉睛地盯著小黃,眼神中充滿著疑惑。

 

    讓小黃心事重重的不是國票事件爆發所產生的各種負面效應,而是幾個月前安樂仔對他說過的話:「一旦改變了自己的事情,就會相對失去一些東西。」

 

   喜歡閱讀西方文學的他,對歌德名著《浮士德》可說是背得滾瓜爛熟。

 

    「浮士德」是歌德自己一生的寫照,歌德借著浮士德這個人,將他自己的內心世界在「浮士德」綿延五十七年的創作過程中表露無餘。他既要學問,又要享盡人間的美色,然而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他想要藉著魔界的力量探究宇宙不可知的奧秘,他就必須冒著違背上帝禁嚐知識之果的危險,他要回復青春紅顏和絕色美女觸發愛的火花,他就要嚐盡人間的生離死別。即使是「出賣」自己最寶貴的靈魂,不管被魔鬼下了什麼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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