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術的耳語

  魔術,又稱幻術,俗稱「變戲法」,維基百科的定義:魔術不是只有 障眼法,而是一項務求違反客觀現象,營造錯覺認知偏誤, 使人覺得不可思議的表演藝術。由於魔術手法能製造錯覺、 假象和心理暗示,懂得魔術手法的人, 可能以此從事詐欺等不法活動…。的確,魔術要能違反客觀, 營造錯覺或造成認知偏誤,要有表演者,還得有觀眾,才能變戲法, 缺一不可。在這本書中,這戲法,就靠耳語。 

戲法人人會變,各有巧妙不同。 

  這魔術般的耳語,小說中所鋪陳的各角色,就手段的正當性:合法/ 非法;以及展演者之寡眾:個人/集體,作為軸線的二個端點, 以光譜的概念來剖析,各有其落點。正當而無爭議者,如: 主角少年守的母親諄諄告誡:「 只要記得我們不需要感到羞恥就好了…」, 這句話如防護罩般保護著他, 在成長階段不至於因站在集體認知的反面,而人格扭曲, 反而一直保有一顆澄淨善良的心; 正當但具倫理爭議性的如利用潛意識心理知識, 進行行銷的廣告公司;具道德爭議且遊走於法律邊緣灰色地帶的, 如使用戀人商法的高木和子;以正義之名,行審判之實, 採取令人非議手段的催眠者;非法侵佔公款的日下敏夫; 以及枚川市居民,以集體式輿論的耳語,行制裁之實等…而後者, 亦是最可畏的,偏見的人性能「殺人」於無形。 

這些人確實做了無法辯解之事。

對他自己和世人都做了無法申辯之事。-----G.K. 卻斯特頓(Chesterton) 

  作者:宮部美幸在小說的開端引述了這段話。「這些人」, 個個像是魔術師,催眠別人,也催眠自己。「這些人」 不僅僅存在於小說裡,在這世上的許多角落,在我們常人的生活中, 亦是無處不在,甚至是你、我,不也是「這些人」? 

  猶記得前年喧騰一時的新聞事件--寶來總裁白文正之死, 不也是媒體殺人的最佳例證? 再者如國內的政客不也是各個功力高強的魔術師? 擁有極佳的幻術戲法,讓台灣「族群融合」成了烏托邦式的想像。 

  作品中催眠者以正義之名,當起審判者和制裁者, 讓我想起雨果名著「孤星淚」裡的尚和警長耶法, 也想起聖經中猶太人抓著一位行淫婦女到耶穌面前來問罪。 誰是罪人?所謂正義又是如何?誰有資格審判?誰有資格制裁? 誰是沒有罪的?善與惡?人們心中的那把尺究竟是什麼? 

  「魔術的耳語」我把它分類是「很心理學」的小說, 有精神分析的味道,從催眠,談意識,也探索潛意識, 探討人的本能,心理防衛機制的運作。 催眠者必須握有能破解心智守門員—意識的鑰匙, 也只有容易被暗示的人拱手交出自己守護心智的那把鑰匙時, 才會讓催眠者得逞。它也涉及社會心理學探討的議題,舉凡偏見、 歧視、刻版印象、社會知覺、社會影響…等,都是其關切的議題, 只能說作者的若非對寫作的背景研究涉獵既深且廣, 即是對社會人性有著不凡的關懷與敏感。 

「老鼠的兒子會打洞」。 

  宮部美幸從枚川的居民到三浦幫眾人的描寫中, 展現了她對偏見和歧視的社會關懷。偏見和歧視在社會心理學探究, 係起源於刻版印象。刻版印象是一種自我完成式的預言,弔詭的是, 它像個封閉式的循環,是歧視和偏見的因,也是果。 我們的心智在社會化的過程中, 是被動亦可能是主動地撿選了為社會所已然定義/定型的各種傳統、 風俗、規範、價值、信仰等等所印刻,習焉而不察, 我們傾向去感知被文化所印刻的形式。 縱使人們有意識地拒斥刻版印象,但它為何仍像鬼魅般存在? 說穿了也是生存本能,我們的腦袋在訊息處理過程中喜歡走捷徑, 分類過的訊息才有助於第一時間做判斷。它絕非一無是處, 它是自尊的保證,是吾人認知世界的投射,是維持社會傳統的堡壘, 在它的防衛之下,吾人得以藏身,持續地感覺安全。 刻版印象不只是在個人的腦袋裏,它們是社會性地、散漫地、 在日常生活訊息中點滴建構而成,一旦被客體化時, 就會被認定是一個獨立的描述性的真實現象。因此, 它絕對不是個別認知過程的結果,它是一個在社會認知下,自然地、 流動地和脈絡化下集體共構的產物。 

  「Stigma」即由此而生。Stigma是指污名、恥辱、 烙印,守的母親啟子以:「只要記得我們不需要感到羞恥就好了…」 來對抗枚川居民污名化。 社會的集體亦常有泛道德主義的情境而不自知,例如: 高喊人權至上、捍衛自由的同時,卻無視於自我的歧視與偏見, 因此愛滋、漢生病患、同志、精障、娼妓、移工…等弱勢團體, 還在努力地反污名。 

  而守對吉武,採取不同於催眠者作法, 亦讓人對人性存在希望的光亮。唯有澄徹如鏡的心智才能穿透魔障。 誤解/仇恨是心靈的枷鎖,相互理解和寬恕才是解鎖之鑰。 這是我看完宮部的這本書的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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