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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融業表面的工作是「market maker」,但本質上卻是「money maker」,從工作的本質來看,金融業是一個最不具工作價值的行業,她不像教育界有教育英才的功能(如果老師夠堅持的話),她不比醫生還有救人一命的助人使命,她不像工程師或工人還可以打造好的建築物供人享用,即便連政客都比金融業來的稍具人生價值,畢竟政客偶爾還會不小心或被迫去推動一些利於大眾的政策,或利用時代浪頭上去成就某些具深遠價值可供傳世的事跡呢!各行各業或多或少都有讓該行業值得驕傲的「利他」價值,然而,金融業呢?

         幫助大戶出貨,協助建商炒地皮,誘使年輕人過度消費,讓存款戶被通膨侵蝕,銷售投資人不需要的金融商品,鼓吹社會過度「金融投資」的風潮,晴天借傘雨天收傘,提供政商勾節的金錢舞臺…..

        用一種悲觀的角度來看金融業,金融業沒有創造多少的正面的社會價值,但若從一種樂觀的角度來審視金融業,金融業既然是個「money maker」,所以她是唯一一個可以讓人不必依靠家世背景、年齡性別、學歷門檻或黨派宗教就可以投機(資)致富的地方。

        既然金融業是個讓年輕人投機致富的好場所,更是個充滿了高級又龐大銅臭香味的賭場;能夠掌握這個賭場的籌碼發牌權、分配權或兌換權才能成為這個行業的贏家,至少也得擠在發牌者、莊家或大賭客的旁邊,起碼當利多來臨時,總會有些贏家會發點小費,否則永遠窩在賭場的機房、餐廳、門外當個小職員,不論籌碼如何流動,不論莊家或賭客的賭局如何地精采,永遠沒有致富的機會。

        不論外商銀行或外資券商的規模多大,即便是「大到不能倒」的程度,如果只是一個位居其底層的過勞工蟻,絕對沒有資格進到賭場核心去玩那些籌碼,碰不到金融業籌碼的人,頂多就是一個月領個幾萬塊錢,做到四十來歲被放在「戰力外名單」,成為下一波裁員、放無薪假或減薪的優先名單,四十五歲就列為「最優先名單」;所以,不論賭場大小,能擠身在金融賭局比起名片上響亮與否的公司名稱來得重要,於是我離開了那家大到不能倒的外商銀行,跑到一家小不不能再小的證券公司,雖然她的賭局很小,規模迷你,但是,我總算擠身在賭局圈內並拿到「發財」的入場券。

        再小的國家都有政治問題,袖珍迷你又可愛的小券商,一樣有其政治問題,什麼是政治問題?政治問題就是利益與資源的分配問題,既然金融業是個「money maker」,能夠擺明並搞定政治問題,自然就容易悠遊其中當個低調致富者。在金融業特別是一個操盤交易主管所面臨的幾個常見的政治問題有四點:

        一是分紅:當個操盤人或交易員,圖的當然是分紅,否則誰能夠忍受那種長時間加班且沒有生活品質的工作呢?然而站在老闆的立場,能夠不發放分紅自然就不發放,或許,一些職場專家會告訴大家採取所謂的和諧折衷方案,不過那只適用在火星的企業,在地球上的公司可是行不通的,要不然誰可以告訴我,為何有些企業每股盈餘賺十幾二十塊,她的工廠作業員一個月才拿到不到兩萬三千元的獎金,而且裁員起來毫不手軟,就算引起社會的一片躂伐,那些公司依然我行我素毫不理會?那又為什麼有些公司長期連年虧損,她的董監事與高級主管就算被外界罵成肥貓仍舊可以自肥到唾面自乾?
 
        想要在金融業界工作又能拿到高額獎金,要有一個必要條件與充份條件,必要條件是能夠創造盈餘,充份條件是這些盈餘不能讓別人搶走並且得要事先佈局,這種拿分紅的佈局比投資佈局難上百倍。

         要如何佈局?最好是還沒有被正式挖角之前就簽好白紙黑字的協議,而且最好能夠是經由公司董事會通過的決議案,要不然在這個人事變遷相當快速的行業,說不定出面挖角的那位董事長總經理在你上任後不到幾個月就已經離職了,若沒有訴諸白紙黑字的獎金辦法,年終的紅利肯定像掛在驢子面前的紅蘿蔔般地空歡喜一場,徒增自己一生蠢事回憶篇的一頁罷了。能夠在金融業拿到合理獎金與紅利的幾項條件是:老闆的自己人、擁有老闆的把柄和玉石俱焚豁出去的決心,我喜歡的是第三項。

         一個厲害的操盤交易主管都同時俱備了「創造盈餘」或「隱藏盈餘」的本事,隱藏盈餘在金融圈裡頭的重要性不遜於創造盈餘,因為金融圈的老闆除了賺錢以外還有許多光怪陸離的「管理目標」,比方說內外帳的調整、個人利用公司去達成節稅極大化、關係企業與親朋好友甚至於貪官污吏的資金調度、關係企業的財務遊戲….等等,所以管財務的家臣和操盤交易主管就得去鑽營出一些特殊交易,混水不只好摸魚,在混濁的水塘中自然會形成一些特殊的生態,精明的交易主管總是有辦法從中去調整投資與交易的帳務。

        我記得有一年,如果按照事先經過董事會的獎金辦法,我所管轄的部門獎金高達八位數,當然,沒有老闆可以心乾情願的發放八位數給不到十個非親非故的幹部與職員,我當然很清楚老闆這些心理,於是早在距離年底之前的四個多月,我就透過一些交易將盈餘隱藏起來,也恰好那幾年,我的公司的其他部門處於年年虧損的狀況,也就是說幾年下來,完全靠我的部門的盈餘撐住公司的門面,所以當我開始把盈餘隱藏起來之際,整個公司的損益表就跑出很難看的赤字,我不度聲色的讓老闆罵了兩個月,沒賺錢被罵也算是是天經地義,但是我有意無意地透過公司的「老闆耳目」的管道,讓老闆知道我的部門似乎有一大筆的未實現盈餘。

        到了年底前兩周,我拿著投資與交易的報表與撥放獎金的申請表,與老闆徹夜長談,那時我給老闆兩個選擇:一是公司全年每股虧損3元,然後老闆和我一起面對董事會與股東會雙雙請辭,二是公司全年每股淨賺3元,只要按照當初通過的獎金辦法發放獎金,而且我還識趣地把董事長與總經理都納進發放名單。我依稀記得那位從政的老闆談到:「有沒有第三種方案?」
我忍住快要脫口而出的:「有!你一槍將我弊了!」只所以忍住是因為我想到了那位殺人狂黑道議長鄭太吉。

       一個月後,我和我的同事們的帳戶有了一筆不算太差的「六、七十個月年終獎金」,但是,過程很不愉快。

         金融界操盤交易主管的第二個政治問題是:「與業務部門的折衝」。金融界的利潤來自兩大範圍,一是進場賭博,二是出貨作莊,如果要出貨作莊家就得聘請一大堆業務員,如股票營業員、銀行理專、保險業務員、房貸專員等等,特別是股票營業員與理專,他們的工作不是報明牌就是賣商品出貨,換句話說就是引誘客戶進場賭博的掮客,既然是賭博自然有賺有賠,他們必須承受來自客戶虧損的壓力以及來自老闆的要求業績壓力,自然而然他們就會把這些壓力丟到操作交易與研究部[門上頭來,簡單地說,在券商或金控當個操盤主管,就有來自於業務單位所要求的「報明牌」壓力,沒有站在那種位置的人體會不出這些壓力。

        我在證券公司服務了五年多,單單加權指數就從10300點跌了一年跌到5400點,再從5400點大漲一年多到10200點,爾後兩年又從10200點狂洩到3411點,最後半年又從3411點強彈到6000點,雖然我每每總能幸運地趨吉避凶,但是站在那些營業員的立場來看,至少在多頭的末端時,幾乎每天都會不厭其煩地要求我公佈操作明細,甚至於要求和市場主力一同操作某些個股,製造一些題材讓他們的客戶能夠跟進跟出,這些不是很合理也非合法的行銷手法在其它券商時有所聞,不願意在金融界留下污點的我當然對這些事情是敬謝不敏,只是,這些壓力有時候是來自人情,有時候卻是來自高層。能夠當上金融業的董事長,自然是人脈充沛且結交三教九流的人物,往往也會掉入一些市場人士或親朋好友的陷阱當中,我記得當年一堆事後成為地雷股的公司派或市場派都有透過各種管道來尋求合作,不過,都被我用各種理由擋掉。

        然而有一次,前半年恰好碰到股票走空加上債券交投平淡,以致於部門積效很差,就好像一個人的體力抵抗力都變差的時刻,病毒總會很聰明地找上自己,老闆與業務部門的壓力自然就會大到無力可阻擋,畢竟,在金融業當中,所有的制度與內部規章都是僅供「火星部門」參考,當一個戰將沒有戰功而且又不具皇親國戚的生殖器關係時,根本不必談什麼專業或獨立。那一陣子,老闆與董監事們拿了一堆奇怪公司的公司債,很清楚地暗示債券自營醋必須買進,也找了一些惡名招彰的上市公司的所謂作手,用更清楚的暗示股票自營部進場配合拉抬。

         我找上一位很熟的醫生,是的!是醫生,請他安排我住院順便檢查身體,但對外宣稱是腹膜炎,躺在病床上演了快十天的戲,才躲過那些投資交易上的不當干預,本來是打算順便割盲腸,後來作罷,回想這些往事,不免感愾萬分,身為一個稱職的投資主管,卻要用這種任人為之氣結的方式來替老闆的錢把關,事後仔細計算一番,如果我當初抗拒不了這種壓力作出讓步,老東家的資本額恐怕得賠掉一半以上,這種情況在金融業到處可見,許多金融大家族的第二代第三代,因為不諳市場風險也看不透金融市場的「零合」本質,差點賠掉上一代所累積的資產大有人在呢。

       第三個政治問題在於「人事」。

        ……其它晚上再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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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幹事耕讀筆記- 日本 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し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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