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連串的金融業操盤人涉及不法侵占,更離譜的是,爆發出來的許多案子都早在一年前就發生,而這些投信與券商竟然對這些已經涉及舞弊的操盤人「從輕發落」,一付想要私了的模樣。
也有很多金融業的稽核或風險控管人員跳出來緩遐,說什麼稽核點很難落實,說什麼一切依法處理。
我只能說這一切都是屁,因為這些涉案的基金經理人都有一個特質:表面聽話、循規蹈矩,和公司的高層與稽核風控人員關係各個好得不得了。
從小衰到大的我,讓我講完以前我在證券公司與銀行的故事,大家就知道,金融業不是不查,只是人治制度與共犯結構讓金融業失去警覺心,如果現在的稽核風控與金融業老闆對操盤人的態度,能夠像以前我所受到待遇的一半,今天,投信界的弊案至少會減少九成以上。
我坦承自己過去是個不修邊幅不管形象的金融業主管,我的部門除了月底結帳以外,一律不得加班,我的部門也根本不開會,而我偶爾也會翹掉公司開的主管會議或董監事會議,於是,我的最後兩個工作,某銀行和某證券,我的風評是相當糟糕。
金融業的老闆和稽核,管人有一個重點,如果和他的STYLE不一樣的人,就會把他當成異類,甚至當成內賊,本世紀以前金融業,主流是所謂的老行庫出身,要求的是那種坐板凳坐三分之一,沒事就以公司為家,不請假不休假,講起話來官腔十足,官腔是為了掩飾他們對新金融業務的陌生。
我直接講自己擔任自營商操盤人的那四年的生活好了。
公司的稽核一年當中至少有三分之二時間,每天都坐在我的操盤室旁邊,我每一次下單,甚至盤中的每一通電話與私人手機,他都肅著耳朵一付把我當成賊一樣的看待,如果我透過手機和別人聊起與各股或盤勢有關的話題,稽核一定打破砂鍋問到底:
「和誰討論?」
「為什麼他要打電話給你?」
然後一定要求我提供對方的來電的電話號碼給他,作成紀錄,而有時候收盤後我會去所謂的法人說明會,公司一定派稽核一起前往,只要我與誰見面?與誰交換名片?稽核都一一的紀錄下來。
更別說,我買進的各股或公債的原因?時點?交易對手?
每天下午就是要花上一兩個小時應付風控人員的騷擾問話。
稽核連晚上都會偶爾打電話給我,如果我正好有應酬,只要他有時間,他一定是跟到底,有誰聽過公司主管對外應酬,內控稽核人員一定得跟的情況呢?於是,幾次下來我也懶得參加一些外面的邀宴,金融界的應酬大家都知道難免會有粉味,正因我公司稽核的形影不離,所以才沒養成我上酒店的壞習慣。
也許大家會問,我為什麼不生氣?
其實我很生氣,這種被稽核人員當成賊的日子誰受得了,四個月後我在辦公室對稽核發飆,你們知道,發飆後的後果是什麼?
公司董事會用帳務不清的理由,叫調查局來偵辦我與部門,因此我走了好幾回調查站和地檢署。
更別說我的二親等三親等的親屬,他們在金融界所有的開戶,不論是銀行戶還是證券戶通通被查了好幾遍。
得到這些待遇只因為我和他們不太一樣而已。
當然,在那種幾近於羞辱的方式的內控下,我和同事們自然不敢也無從去作任何違反規定的事情,當年我相當賭爛那些把我當賊的人,但到了今天,雖然我不想故作聖人般地假惺惺感謝他們,但也就是因為當時那種幾乎是極權式的內控,我才因此可以在金融業,尤其是股票操盤這個領域中全身而退。
當年同業的操盤人從中獲取不法利益者,多到數不完,私人人頭戶的部位套牢後丟給公司,或者用公司或投信基金的錢猛拉股價,並藉由一買一賣的對敲將人頭戶籌碼高價丟給基金。
坦白說,當年的我很幹,別人幹基金經理人與操盤人都可以從中獲取相當豐厚的利益(後來的盈正案有人因此可以買幾億的豪宅),而我只能窩在一家把我當成賊的券商,而我一點油水都沒有,但也因此練就自己的功力,因為既然沒有EASY MONEY可賺,自然得花時間花心血鑽研出合法的投資賺錢本事。
我永遠記得被那間公司的董事長和稽核誣陷的往事,調查站灰白色房間和冷冰冰的偵訊桌,即便查無證據,他們依舊是把我當成賊一樣的對待。
我很喪氣地問著總經理:「既然他們不信任我,為什麼不乾脆把我換掉就好了啊?」
總經理面無表情看著電腦K線地回答:「他們找不到人可以接!」
幾年後,我認為這個位置可以給我的歷練以及帶給我的專業磨練已經夠了,我辭職了,那位董事長在我辭呈後的某一天,從高雄北上請我吃飯。
他說:「黃副總,這幾年謝謝你了!」
後來,接我位置的人,再也沒有人受到我那種無情且接近羞辱式的對待,我也從來沒聽說過這個業界,有什麼公司的內控作到這種地步。當然,那應該只有從小衰到大的我才會碰到的奇妙遭遇吧!
平平是人怎麼差那麼多,清白的人被當成賊數年,a錢a了好幾億的人還可以得一大堆基金獎,這就是金融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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