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就是yoyo?」我沒有在第一時間就認出來,畢竟事先在網路上能找到的只有她二十多年的照片。
「妳又沒問!」 yoyo講完後打開屋內的主臥房,我一走進後才發現她的臥房和屋子甚至整個社區完全不搭,除了整理地異常乾淨,該有的家具擺設一應具全外,房內還有一間起碼三坪大的衣物間,yoyo笑著打開讓我參觀,讓另一個同為女性的人參觀衣物間,這意味著她已經卸下心防,把我當成忘年的閨密。
衣物間可說是別有洞天,至少擺上五十款各種名牌包包、上百雙名鞋數不清的衣服,即便連對精品完全外行的我,都看得出其中起碼大半以上是所謂的經典包與限量名牌鞋,雖然多數是陳年的年份款式,但yoyo連外包裝紙盒都還保留,甚至還用防塵套仔細包覆著其中的大部分。
走進衣物間的yoyo,黯淡的神情立刻清朗不少,老態龍鍾的模樣蛻變出些許貴氣。
「女人嗎!總是得依靠外在的有形事物來襯托自己,不是嗎?」
對於整天只穿深色套裝、埋首於電腦與客戶工廠之間的我,實在無法理解這些包包鞋子衣服的深層意義。
正當我忙著對她的戰利品行注目禮之際,yoyo已經上好妝扮換好衣服。
「妳覺得如何?」yoyo笑著問。
眼前的她再也不是步伐蹣跚、全身寒酸的看門老婦,反倒像個風韻猶存的熟齡貴婦。
「老實講,有點像銀座的媽媽桑!」說實在的,我不太能接受這種帶點脂粉風塵味的打扮。
yoyo聽到銀座媽媽桑的形容後開懷的大笑,笑開的她具有某種魔力,一種能夠自動降低外表年紀的魔力,短短不到二十分鐘,可以從看起來七老八十的病態窮婦轉變成四十出頭歲,這女人肯定具有某種把男人玩弄在手掌心的能力。
不想浪費時間在她的外貌與收藏品的話題,我打開帆布包,拿出事先準備好的麗斯琳白酒和紙杯,倒了一杯遞給她,打算開始漫長的採訪。
「葉老師還記得我愛喝這種白酒啊!」
「葉老師?」
「妳忘了妳爸爸曾經在大學教過書嗎?」
我想了半天,好像有這麼回事,父親很少提到他的具體工作內容。
「妳父親是好人!才七十多歲就走了!唉!妳剛剛走進社區應該看到很多流民吧!那些人活到九十多歲,怎麼折騰,吸毒、酗酒甚至跳河自殺都死不了,人生啊!命越苦的,越想早點走的人卻怎麼都死不了。」 yoyo的飛揚神采又轉為黯淡。
「小葉!妳結婚了沒?」
我點了點頭。
「嫁給什麼樣的丈夫?」
我的婚姻乏善可陳,丈夫同樣是IT 產業的工程師,和我一樣沒有什麼積極向上的事業心,我母親,應該是我的後母,所遺留下來的龐大家族事業,也只能草草地信託給專業經理人,走在路上,還真的看不出我們夫妻倆擁有日本排名前五百大企業的過半股份呢!
「可惜啊!身為葉老師的女兒,居然選擇了如此沉悶無趣的人生。」yoyo嘆了一口氣。
「人啊!死掉之後也不過就是一甕骨灰罈,過程!過程最重要,像我這種一條腿踏進一半棺材的老女人,我擁有的是什麼?」
「我所擁有的是轟轟烈烈的人生,我擁有過的男人們,雖然在一起的時間都不長,但他們可都是人間的極品,值得逐漸老去但時間卻很多的女人慢慢回味。」
yoyo告訴了我一個名字,她的初戀男友,聽到這個名字後,我驚訝地合不攏嘴。
「記得!千萬別把他的名字寫進去!妳知道的,他...」 我能體會難言之苦,那個人太顯赫了,顯赫到yoyo自認不該將自己的名字與他匹配寫在一起。
「我的第二個男人更猛,相信妳應該從妳父親的嘴巴裡講過,王銘陽!」
「王銘陽!那個殺人魔王!」我父親雖然把故事都告訴了我,但他卻沒有提到有關人與人之間的細節,或許有什麼難言之隱吧!
「我的第三個男人就是妳的父親!」yoyo講到這裡,整個神情又恢復起來。
的確,我承認自己曾經猜測過父親與眼前這個女人應該有些不尋常的關係,但親耳聽到這句證實的語言,生為女兒的我還是感到震驚,整個思緒亂糟糟,本來已經準備好的幾個關鍵問題,一時之間完全拋諸腦後。
坐在我前面的yoyo靜靜地盯著我看,一言不發的倆人就這麼枯坐了許久,直到窗外傳來巨大的聲響。
「資源回收車來了!」yoyo劃破寧靜。
我朝窗戶望出去,只見到兩部大型資源回收車以及兩部警車停在中庭的垃圾堆旁,幾個神情緊張、荷槍實彈的警察和全身穿著全付防護衣物的清潔人員正在忙著清垃圾。
「為什麼收個垃圾要弄得如此勞師動眾?」我實在無法理解眼前的景象。
「不派警察來的話,整輛資源回收車會被搶劫一空,去年就發生過,這裡的人趁機打劫資源回收車內的回收資源,還把司機打成重傷。」
「資源回收車有什麼好搶的?」
「妳別緊靠著窗戶盯著他們看,否則,那些緊張的菜鳥警察會嚇得亂開槍嘔!回收的資源對這裡的人來說,可是一筆不小的財富,運氣好的話,曾經有人搶到一部還能發動的卻被丟棄的摩托車,拿去換錢的話,少說也可以吃飽半個月!」 yoyo一付見怪不怪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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