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立美術館
藝術欣賞的用意,對我而言是為了找尋讓自己突破思想禁錮的捷徑,每個人對於人生都有既定的法則,這些法則會讓自己任事有所依循,但也會形成無形框架,突破框架必須要有想像力,而藝術家的作品與想法,正是我們可以仿效的捷徑,藝術需要無比想像力,從觀賞藝術從而體會與融入這些無邊際的想像力,駑鈍的我,多少可以讓自己腦袋略為活化一下。
逛美術館不外乎在收藏品、建築物與人文氣氛這三大體驗,以建築物來說,美術館館體、與周遭的契合、庭園動線的設計、工法的研究、建築師的企圖和語言,這些都是我這個外行人很喜歡的範疇,和其他旅遊點不一樣的是,逛美術館必須事先作好賞析的功課,在短短的兩三個小時內,能夠很精準地找到自己最愛的那一部分,的確是美術館遊憩的最困難課題。
我偏好位於郊外或鄉野的美術館,除了館體用地比較大,有寬裕的空間讓建築師揮灑外,人潮比較稀疏更是一大樂趣,我生平第一次逛美術館是在法國巴黎羅浮宮,不可諱言的,羅浮宮的館藏相當豐富,但人潮卻多到讓我感到煩悶,一幅蒙娜麗莎的微笑,每個人只能限時三十秒(現在的規定多少我不知道),連走馬看花都不如,更別談從中取得自己想要的養分。
位於日本山陰地區的足立美術館,幾幅上村松園(1875-1949)的作品讓我駐足超過三四十分鐘,這位日本女畫家在台灣的名氣不大,而我去造訪足立美術館的起心動念也不是為了這位畫家的畫作,但館方陳列了幾幅她的畫作,卻讓我有種意外的驚喜,我不知道上村松園生前到底創作了多少作品,也不知道她的生平,但她筆下的幾幅美人畫像讓我萌生一股陷入愛河的奇妙體驗。足立美術館收藏了上村松園的《待月》、《牡丹雪》、《娘深雪》等幾幅作品,簡單卻不失精細的呈現出東方女人的溫柔婉約,由其是《牡丹雪》中那位猶抱琵琶半遮面的女子,她的眼神簡直把我的魂魄勾拌到畫中,牡丹雪是一種黏附性比較高的細雪,也許上村松園想要表現出女人對人生與愛情的依附,卻又半遮面地扭捏作態的心境(我猜的)。身為一個男人是多麼渴望女人對自己投射那種眼神與依戀啊!
《牡丹雪》
《待月》
娘深雪》
足立美術館的館藏以日本繪畫為主,收藏了多達二三十位當代或近代的日本畫家,此外也收藏了些許雕刻作品,單單畫作只少可以讓人花上幾天幾夜細細品嘗。
足立美術館的名氣相當大,在日本美術館的排名,多半是高居前三名,如果以它的庭園設計,稱上「日本第一」應該不為過,與其他日本庭園相比較,足立美術館的庭園採取的是「封閉式」參觀,也就是參訪者不能踏進庭園內,只能在美術館內用遠觀的方式眺望之,美術館的走道到處都有大片落地窗玻璃,可以讓館內遊客從不同角度去欣賞庭園,封閉式的觀賞方式也讓整座庭園維持完美的造景,不用擔心遊客煞風景地破壞整體造型,我個人很喜歡這種限制,畢竟在各種美景下,不管是自然的還是人工的,最大的破壞者就是人,「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的原則在此獲得最正確的範例。
庭園本身便是一幅幅的景觀畫作,館方用玻璃窗景作乘賞析景框,宛如一幅幅掛在館內的風景畫作,依四季植被更換不同畫布,枯山、奇石、白砂、水瀑、黑松、水池、小橋、青苔、秋楓夏綠冬雪、無遮蔽的天際線與遠山、人工造景與自然山景的借位、風吹、草動、落葉.....所有日式庭園造景的元素通通包羅其中。
交通是足立美術館讓人卻步的主因,要前往足立美術館的交通方式如下:
一、從關西空港搭車到大阪(一個多小時)
二、從大阪搭新幹線到岡山(一個多小時)
三、從岡山搭JR到松江市(三個多小時)
四、從松江搭JR山陰本線到安來(半個多小時)
五、從安來車站搭免費接駁車到美術館(20分鐘)
換言之,從台灣出發,最快也要第三天才能抵達美術館,第一天搭飛機到大阪,轉新幹線到岡山已經是傍晚,第二天從岡山搭火車到松江,在怎麼快也已經接近中午,再轉地方火車到安來恐怕已經下午兩三點,安排起來相當麻煩。這對多數台灣自助旅行者而言實在是件麻煩的事情,除非順便安排日本山陽山陰地區的旅行,而且整趟旅行起碼得安排七八天以上。
我的建議如下:
第一天關西空港-大阪-新幹線-岡山
第二天岡山-松江 下午安排島根縣立美術館
第三天一早松江-山陰本線-安來-接駁車-足立美術館 下午兩點離開回松江
足立美術館的入場費用並不便宜,大人要價2300日圓,由於島根縣特別禮遇台灣人,出示護照會有折扣(折扣多寡不一定),記得攜帶護照前往,在安來火車站搭乘館方的接駁車是免費,一天有往返十一班次,還算方便,接駁車就停在安來車站門口,辨識度很高不用擔心找不到,我建議安排至少三個小時以上在美術館的參訪,號稱日本庭園造景第一名的美術館,切忌走馬看花。
建築物本身並不突出,無須花太多時間在建築體本身,焦點放在館藏的畫作以及庭園造景上比較實際些。
完美並非藝術所追尋的終極目標,人生也是,完美往往是虛構的,足立美術館或許對藝術工作者而言是「過度修飾的完美」,但反正我並非採用以假亂真的心態去欣賞這座美術館,而只想讓無暇的人工修飾來暫時逃避不完美的人生,勾人魂魄引我遐想的美人畫作,日本山陰鄉間的遠離喧囂,極致日式庭園給人的視覺,足立美術館沒有讓我失望。
值得一提的是,安來車站這個位於山陰鄉間的小車站,挑高的木梁與摟空的設計,意外地吸引了我的眼光,這座一天只有十幾班列車停靠的小站,安靜地在此等待列車,我從別的地方來到這裡,又要從這裡搭車轉到別的地方,旅程的轉車處,小巧的交叉點,我不知道以後還會不會再來這座小車站,跳上車即將離站前,我依依不捨地對安來車站瞥了一眼,許下再度造訪的心願,但我知道這種心願往往不會實現,一如《牡丹雪》畫作中那位猶抱琵琶半遮面女子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