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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意正濃的六本木夜晚有一種冷意,氣溫偶爾會低到十度左右。只要一走出 燈火通明的六本木夜生活世界,周遭光線就會從物慾橫流的霓紅凝結成冷清的基調,足以讓頭腦冷靜下來,快速地與剛才屋內的喧鬧劃清界線。詩人楊萬里(註)在《秋涼晚步》書中的詩:「秋氣堪悲未必然,輕寒正是可人天。綠池落盡紅蕖卻,荷葉猶開最小錢」,他勸人們不必為秋氣悲哀,有點寒意正是涼爽宜人,池塘荷花雖然凋落,新長出的小葉正如銅錢般可愛呢。

       註:楊萬里(1127-1206) 字廷秀,號誠齋,吉州吉水(今屬江西)人。宋朝紹興二十四年(1154)進士。曾任太常博士、廣東提點刑獄、尚書左司郎中兼太子侍讀、秘書監等。主張抗金,正直敢言。甯宗時因奸相專權辭官居家,終憂憤而死。詩與尤袤、范成大、陸游齊名,稱南宋四家。構思新巧,語言通俗明暢,自成一家,時稱“誠齋體”。其詞風格清新、活潑自然,與詩相近。著有《誠齋集》。

        這詩最能貼切描述六本木大道的秋夜,她的秋意沒有蕭瑟蒼涼,卻帶了點都會的浪漫情懷。夜晚十點多,六本木的街道與其他東京的地區如新宿、池袋有著相同的匆忙;這個時候,剛好是一些日本人趕搭最後一班電車的百米衝刺關頭;走在路上,要提防那些約會後急忙回家的短大女生或喝得微醺的中年上班族的無意衝撞。2001年的秋天,全世界的經濟都受到了九一一事件而陷入了長期緊縮的泥沼,不僅僅在台灣,連日本都感受到鄰國--中國釋放廣大勞動力與低廉土地後,所造成的生產基地外移後的一波波解僱與失業浪潮。就在強老大與古三小姐走進青山公園旁的「麻布山廢燒耐」居酒屋前不久,六本木附近的赤阪TBS(註)放送大樓,才發生一件中年失業上班族的跳樓自殺事件。


       「副董事長,我剛剛在招待所門口罵出三字經,真是失禮,對不起!」強老大找了居酒屋的一張空桌子,請古漂亮就座後立即的說。

       「沒想到,我們強老大也有失控與情緒化的時候呢!」古漂亮褪下武裝的外表後,一副小女生的模樣嘲笑著強老大。

        強老大邊苦笑邊看著牆壁上的菜單與酒單,不理會古漂亮的揶揄。

       「強老大,以後這樣的私下見面場合,你叫我三妹就好了!」

       「那我們今夜的餐敘中,妳所扮演的角色是老闆還是朋友呢?」強老大問道。

        「戰友如何?」古漂亮堅定的回答。

        「好樣的!我來點吃的!」強老大說完,立刻向居酒屋老闆點了燒鳥(烤雞肉串)、山藥蛋捲、生烏魚子、味增漬蛋黃、石頭魚酒盜(酒盜:泛指魚的內臟)、義大利式茶碗蒸、蕃茄天婦羅、竹莢魚生魚片等等。

        「看樣子,你來日本三個月,好像真的融入日本的生活。」古漂亮看著酒單一邊稱讚強老大。

       「我本來就是一個普通的上班族,跟三妹妳的世界截然不同;不過話說回來,我十分同情妳的處境,你大概一輩子也享受不到這種居酒屋的豪邁與樸實的氣氛,就好像台灣的夜市,妳曾經痛快的逛過夜市、吃吃喝喝、買些便宜的盜版商品、和路邊攤殺價、買包鹹酥雞回家配啤酒的快樂經驗嗎?」

        聽完強老大的話後,古漂亮默默不語,點了兩盅山口縣澄山酒廠出產的「東洋美人」大吟釀。

        強老大好奇地問道:「這家店,上百種日本酒,為何妳就單點這瓶東洋美人呢?」

       古漂亮噗嗤一笑的回答:「我想到你今天帶來的那幾個日本婆子,叫什麼君代來著的,我姐夫與一堆立委等一堆老色鬼,就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悲哀的是,很少有男人敢如此貪婪露骨地盯著我看呢!有權有錢的女人,都是如此的悲哀嗎?」

        強老大抓起了燒鳥一口吞噬掉後,回答著:「不會啊!我們剛進來這家店的時候,前面那兩三桌的年輕上班族,不也是色瞇瞇的看著妳嗎!」

        古漂亮開懷著笑著說:「真的嗎?你幫我看一看,他們長得帥不帥呢?」

        強老大故意站起來望一望後笑著說:「其中有一個長得好像木村拓栽,要不要我去叫他們過來一起喝,說不定妳會有個短暫的異國浪漫戀情呢!」

         古漂亮假裝微微發怒的樣子回答:「靠!強老大,你今天真的是拉皮條拉上癮了,連我的豆腐你都敢吃。」

        強老大與古漂亮沉默地對看了十秒鐘後,不約而同的哈哈大笑起來;強老大捧著肚子指著古漂亮說:
        「台灣準金控的董事長,竟然也會如此耍寶搞笑,哈,我肚子痛到不行了。」

        古漂亮拿起老闆送來的「東洋美人」大吟釀,一飲而乾,就陷入了幾分鐘的靜思不語,之後,嘆了一口長氣,然後挾了一口石頭魚酒盜吃下,好奇地問:
       「為何魚內臟,在日文漢字上被稱為酒盜?」

        強老大向古漂亮解釋說:「聽說吃了魚內臟後,會更有酒意而想喝更多的酒,而一些沒錢買酒的窮酒鬼,只好在吃了魚內臟後,去偷酒來解饞,酒盜的典故就是這樣來的。」

        古漂亮聽完後,吃了一口酒盜,為自己再斟了一盅吟釀後,笑著說:「起碼,我今天可以痛快地喝,不用去偷酒。強老大!為我們的戰友關係乾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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