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之絆

  故事是由有明三兄妹凌晨瞞著父母親偷偷溜出家看英仙座流星雨開始的。「絆」有拘束、妨礙的意思,而「羈絆」則表達了牽纏不能脫身的狀態。那一夜,因為流星雨而倖免於難的三兄妹,在那一夜之後,卻也因為流星夜父母遇害身亡,加深了彼此之間深沉且傷痛的羈絆。

  與其將「流星之絆」歸類於推理小說,不如將之稱為描寫受害者遺族創傷後心理行為的小說;在意外、凶殺案發生之後,得到社會注目、專家探討的,多是兇手和被害者的關係,犯罪者的心理狀態及被害者的痛苦;對於被遺留下來的人,我們又幫助他們多少?受害者這一詞,不單單指被犯罪者直接傷害的人,更包括因為犯罪事件間接傷害到的遺族。而在現實犯罪或意外事件中,真正受傷最深、傷害最重的卻不是被害者,而是身為被害者遺族的另一群受害者;但諷刺的是,對於幫助遺留下來的這群受害者,無論是實際生活上的協助,或是心理創傷的回復,社會及政府能提供的資源都少得可憐。

  為甚麼用遺族而不是用遺屬呢?因為家族及家屬的界定範圍本來就有所不同。有明三兄妹中只有功一和泰輔是親兄弟,和靜奈則是因父母相愛同居而形成的既無血緣、也沒有法律關係的兄妹;卻由於共同的生活記憶,相同的背景遭遇(父母遭凶殺身亡),產生了無比深刻的羈絆;也因為想為父母復仇的決心,更加凝聚了功一、泰輔和靜奈三個人。

  這部小說生動地描寫被背叛者的心理轉折。遭逢巨變、因新案件而被遺忘的有明三兄妹因為不想分離而在育幼院辛苦成長,在妹妹靜奈再次被背叛(遭到詐騙)後,功一改變了原先善良的思考及行為,三兄妹不再以世俗社會認可的方式生存,轉而由被動的被害者搖身一變成為主動的加害者,開始過著招搖撞騙的日子。小說總是比現實生活來的戲劇性,有明三兄妹雖然想為父母復仇,現實卻不一定能有機會,而創作總是能巧妙的組織所有必要的條件;一開始父親的牛肉燴飯當然是作者的伏筆,整部小說像以牛肉燴飯為主旋律一樣,時而喃喃低語,時而清楚明亮,交織出一部精彩動人的交響樂。

  牛肉燴飯當然是整本小說的重要關鍵。?當靜奈發現戶神亭初代的牛肉燴飯和記憶中父親的牛肉燴飯一模一樣的時候,我也無法克制懷疑戶神政行是兇手的念頭;雖說早知道這不是本公式化的推理小說,但仍無法不跟隨書中有明三兄妹的視野角度來看待15年前父母的凶殺案。也難怪東野圭吾對「流星之絆」這麼形容:「這部小說,不是由我寫的,而是書中人物打造出來的。」

  而遺族有沒有追求幸福的權利?抑或是該終生處於失去摯愛的痛苦中無法自拔?答案是肯定的。雖然靜奈因為詐騙及復仇的目的而接近行成,卻因為行成的接納包容,並協助有明兄弟歸還之前詐騙的錢財,讓功一、泰輔及靜奈同時獲得新生;也由於戶神政行及柏原(真正的殺人兇手)的愧疚自白,還原了15年前凶殺案的真相,讓被15年前那個流星之夜牽纏不能脫身的有明三兄妹按下暫停鍵的人生,真正開始運轉;更讓所有跟有明夫婦凶殺案有關的人,獲的遲來的救贖。而主旋律的牛肉燴飯,不管對靜奈及行成、有明三兄妹、戶神父子、甚至是殺人兇手的柏原來說,都是整部小說中最深、也是最幸福的羈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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