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市就像一齣連續劇,潮起潮落、高潮疊起。散戶、外資、自營商、法人、主力與政府都是參與其中的演員,政治、經濟、社會、心理、籌碼等因素,每天都在影響劇情的發展。有時候股票市場風和日麗、欣欣向榮,但是往往平淡的戲不會是齣好戲,這齣戲往往會有跌破專家眼睛情節,引導劇情這走向大家沒料想到的方向。

        變是人生的常態,股票市場的價格變動更是將這種變動給量化,隨著各種因素而起舞、即興演出、編織故事。07年、與08年金融市場的故事,幕幕扣人心弦、情節節節昇高。

        這齣戲的故事開端,可以從導出選擇權評價模型的諾貝爾經濟學家說起,70年代薩謬爾森(Samuelson)的學生Merton、Black、與Scholes導出了著名的選擇權評價公式,使得選擇權有了理論的定價模型,此後衍生性金融商品便蓬勃發展,各種結構複雜到電腦才能計算的衍生性金融商品應運而生。到了80年代,衍生性金融商品與電腦程式交易已經非常發達,程式交易甚至被認為是1987年10月19號股市重跌超過兩成的重要因素。

        90年代,Merton與Sholes兩位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受聘於長期資本公司(LTCM),起初他們的基金績效相當好,基金規模因此膨脹到七十幾億美元,不料98年發生俄羅斯金融危機,LTCM因為三十多倍的槓桿交易而導致大幅度虧損,最後倒閉。兩位創造衍生性金融商品定價方式的諾貝爾經濟學家,最後葬送在衍生性金融商品的手裡,並且引燃後來的次貸風爆。

        07年二月底,市場已經有消息傳出美國次級房貸市場潛在的違約機率增加,因為年底許多貸款戶所須支付的利息將跳增,但是因為次級市場房貸佔美國房貸市場的比重低於一成,所以這樣的顧慮沒有受到該有的重視,大跌後的股市立即重回多頭走勢。同年七月底,美國次貸危機爆發,7月27日美股重挫,不久後,美國第五大投資銀行貝斯登因瀕臨破產而被收購,之後美國政府採取大幅度降息以及提供市場流動資金的方法,暫時疏緩市場的困境。然而,次貸引發的蝴蝶效應已經產生,占美國房貸市場比重不到一成次級房貸,被大量包裝成高利率的債券抵押債券(CDO),歐美許多金融機構因為貪圖CDO的高利率而高倍槓桿操作CDO商品,並將風險外包出去,向其他金融機構買進信用違約債券(CDS),目的是進行套利交易。

        原本認為低風險的如意算盤在這段時間卻變成燒錢的燙手山芋,35倍的槓桿操作可以讓一億美元的虧損變成35億美元的鉅額虧損,許多金融機構因此面臨大幅度的資產減記危機,槓桿倍數越高的投資銀行倒店風險越高。08年七月中美國的二房被政府收購,08年9月15號雷曼兄弟宣佈倒閉、美林證券被美國銀行購併,美國前五大投資銀行因此剩下高盛與摩根士丹利兩家,摩根士丹利08年3Q仍然虧了39億美元。雷曼倒閉後不久,美國的儲蓄銀行也是全球前500大企業的華盛頓互惠銀行被接管,美聯銀行也被購併,美國的前六大商業銀行也少了兩家。美國最大的AIG保險因為賣出太多CDS也在此時倒下,股價跌到三塊多後,美國政府買下它79.9%的股權。同時,歐洲的金融機構也傳出倒閉與接管的事件。衍生性金融商品的威力像原子彈一般摧毀了全球的金融秩序,10月初美國決定以9000億美元來挽救金融危機亦無法阻止股市的重挫。

        二房被政府收購之後,全球股市產生了質變,顯然這是個重要轉折點,七月初仍然強勢的俄羅斯、巴西股市、與原物料市場開始連翻重挫,七月初仍在2200點的俄羅斯RTS指數走到10月7號剩下866;七月初仍有65000點的巴西指數在10月7號盤中低點跌到37616點;紐約輕原油也從七月份創下的歷史新高148跌到10月7號的88;貝萊德世礦的基金淨值從最高點的113跌到10月7號的43。全球的金融局勢從此翻盤,新興市場的強勁成長動能不再支撐原物料的大多頭行情。

        中國與越南股市因為漲幅過大而泡沫化,這是可以預測的,可是本益比不高、財政健全而且企業盈餘表現還不錯的俄羅斯、巴西、以及礦業類股出現恐慌性的大修正,這是難以解釋、且令人措手不及的。

        翻臉像翻書的股票市場,存在於現實的世界,一旦群眾預期全球大衰退,便可能實質影響企業投資決策與消費行為,同時造成股市重挫。柏南克說:「全球金融體系面臨異常壓力,以史為鑑,假如對於嚴重的動盪置之不理,恐對廣泛的經濟層面造成重大的傷害。」,可見恐慌發生的初期還有機會扭轉,一但恐慌變成實際,傷害已經造成。我想經濟事件的不可預測性,警醒我們「停損機制」的重要性。分析師可能只比市場快一點點,對於未來與大家一樣存在許多無法知道的事情。

        次貸的坑洞如果早被充分揭漏,可能不會出現這麼多戲劇性的意外。雷曼兄弟在快倒閉前的評等還在AA,原物料市場在兩房事件以前仍然維持在多頭格局,若沒有二房事件引發信心危機,也許不會演變成原物料市場的空頭。

        股票市場有時候像一個人一樣有情緒,當他情緒不好的時候,有可能隨著情緒散掉最後沒事,也有可能因為情緒不好,最後改變行為模式。兩房事件以後,全球的投資氣氛低迷,美國的次貸危機像被厲鬼纏身一般揮之不去,全球的投資氣氛從信心危機,最後演變成實質面的危機,消費不振、企業裁員、投資減少、新興市場成長趨緩,最後導致原物料價格急殺。

        金融市場的故事有時候不是基本面分析就可以講得清楚,有人性的金融市場有可能因為情緒的崩潰,而走向一個很難想像的結局。次級市場房貸從僅占美國房貸市場不到一成的比重,演變成史上重大的全球金融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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