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運的是免除了搭火車或搭巴士的十多小時的舟車勞頓,不太順利的是,只剩下廉價機票航空公司,無從選擇;當飛機開始緩緩的轉進起飛跑道時,尚未全速前進之前,座椅就已經喀啦喀啦地晃動,地板上傳來巨大的電子啟動聲響,另人懷疑起飛之前的剎那,引擎點火似乎有點失靈的不安錯覺;整個座艙擁擠不堪,空氣中渾濁著一些南亞民族特殊的體味與空姐身上擦抹的刺鼻廉價香水,機頭拉升的那一瞬間,強老大座椅竟然自動向後倒下,空姐見狀似乎見怪不怪的跑過來,用右腳往椅子底下的踏板用力一踩,框噹一聲的竟然恢復原狀;強老大看著空姐迅速且鎮靜的回到座位上,若無其事的繼續翻著她手上的精品採購圖鑑後,轉過頭苦笑對著藍瑞克說:
       「搭了整天的飛機,好像擠在客滿的電影院裏,我憋得頭都快裂開了,看起來這趟泰北出差,應該不會太輕鬆。」

       「很快就會到了,清邁我去了七八次了!」

       「我們好像很久沒見面吧?」
        「從我上次回台北找你和Vivian到現在。」藍瑞克回想著。

       「我到現在還是對你的出櫃,感覺到相當意外,認識你十幾年都察覺不出來。」

       「應該是我壓抑太久,我這種性向一旦公開的話,會遭受到許多社會的壓力,尤其是我們這種保守封閉的銀行業,我也曾經想強迫自己屈就於社會現實,因為據我所知,許多男同志依舊是走上結婚生子這條被認可的主流人生道路;剛好小茹對我表示好感,且主動的來追求我,當時我真的認真地想過,或許可以壓抑自己看看能否做得到,只是!誤人誤己啦!」藍瑞克有點內疚的說。

        強老大想到小茹就嘆了一口氣繼續問著:
       「算了!過了就過了,可是你以前一直告訴別人說,當年你年輕在澳洲遊學時,談了一場轟轟烈烈、被你用曾經滄海難為水來形容的戀愛啊,所以你才一直在那苦痛中無法自拔,以致於你無法輕易接受新的戀情;難道這些故事都是你編出來騙人的嗎?」

        藍瑞克替自己辯解的說:
       「不!我不會對好朋友說謊,十多年前澳洲的那段初戀是千真萬確的,只不過他是一位英國去的大男生,我們彼此都在那時候發現了自己真正的內心世界,那幾個月時間對我跟他而言,彼此徹底地解放出屬於自己的人生;只不過那位英國男生的家中有釀酒的事業等著他回去繼承,為了家族與幾百年來祖先留下的酒廠,他不得不放棄自己而為家族犧牲,接受父親所為他安排的銀行家女兒為妻,以解決家中酒廠的經營資金危機;兩年前他順利的將所生的兩個男孩養到12歲以後,算是對家族事業與傳宗接代有所傳承交代後,沒多久就去澳洲的海邊跳海自殺。聽到他的死訊以後,我整整幾個月心神不寧無法靜下心去面對工作與人生。」

      「難怪那個時候小茹跑來向我打聽你,當時還以為你移情別戀呢!所以你辭掉證券公司的工作來泰國定居,難道是為了楊宏林嗎?」強老大質疑著。

        藍瑞克心頭酸酸地說道:「楊宏林那種條件的人在我們圈內可說是萬人迷,我也沒有什麼資格去獨佔他,泰國這個國家比起華人社會開放許多,在這裡生活、談戀愛比較沒有束縛啦。」

       「的確是!」

      「別談這些了,那位明悉子前幾天已經把開在免稅天堂的人頭公司都開好了,她這次很厲害,替林阿秋與楊宏林一人開了一家虛擬的公司,然後到盧森堡註冊了幾個私募基金(註),私募基金的受益人就是楊宏林、林阿秋設在免稅天堂的虛擬公司,還有,我幫她找了幾個人頭,讓她用這些人頭如法炮製地弄了兩三個私募基金,而這些私募基金就完全由你我來掌控。」
        強老大聽得相當仔細:「好複雜的資金流程。」

        藍瑞克繼續說下去:「這幾個私募基金,我已經請新加坡的銀行擔任保管銀行,請他們幫這幾個私募基金到台灣申請外資額度,以他們辦事的速度,大概後天就可以辦妥,到時候就馬上可以進場買進大信銀的股票了。

        「而且,我昨天已經幫林阿秋與楊宏林把錢匯到新加坡了。他們要不要幫我們的忙,就等明天」藍瑞克補充說明。

         藍瑞克話鋒一轉地說下去:「說到錢的問題,你知道林阿秋是一個怎麼樣的人嗎?」

         強老大抓了抓頭髮:「我只知道他曾經是台灣的委託書大王,楊宏林的合作金主。」

        藍瑞克搖了搖頭說:「林阿秋幾年前從事所謂的職業股東與法拍蟑螂,專門研究一些上市公司的章程漏洞,並靠委託書的搜購去威脅一些行事不正或遊走法律邊緣的一些上市公司;最有名的一次是幾年前某家鋼鐵公司,該公司非法超貸,並且不當挪用公司資產進行掏空,林阿秋一方面搜購委託書而取得一席董事,一方面又利用職務之便得知該公司的資金流向,表面上向公司派不斷的威脅要舉發這些事證,暗地裡在市場中大量放空這家公司的股票,公司派因為心中有鬼且帳目不清,只好私下給了林阿秋許多好處,而當林阿秋撈夠了這黑吃黑的利益後,竟然向證交所與檢調單位以及記者舉發這家公司的掏空細節與事證,沒多久這家鋼鐵公司的股價大幅崩跌,林阿秋又藉由先前的放空海撈一票;如此的手法又陸續搞過好幾家公司。

       「後來你也知道他被政治獻金事件逼得遠走泰國,以致於台灣整個委託書的搜購系統與組織,因為林阿秋的逃亡而整個崩解,轉到更隱密更低調的檯面下活動,偌大的全台灣委託書搜購組織,也只有虎哥一個人有辦法完全熟悉並掌控之。」

       「沒想到才跑來這裡兩年,就靠著昔日的關係找到了中國的一些官員,靠著當貪污官員白手套又搞出了一番名堂,做起了官方報廢貼牌手機的買空賣空生意。剛好好巧不巧的,這兩天台灣那邊傳出來,當初那位獨立總統參選人的A 錢一案,已經獲不起訴處份,林阿秋與楊宏林的通緝也撤銷了,所以林阿秋更急得要將這一筆見不得光的龐大逃稅黑錢,找管道匯回台灣。」

         強老大推了推眼鏡說:「中國的黑錢,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台灣。」

         藍瑞克停了半晌後問下去:「你真得要和這樣的人合作。」

       「金融業的一些創業者,有哪幾個人沒有不堪的過往呢?」強老大語重心長地講著。

        飛機框噹的一聲如同重物著地般的降落在清邁機場,一天下來飛了七八個小時的強老大,此刻只想好好找個地方睡上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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