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世界末日與冷酷異境
作者：村上春樹
今年（2010年）底我第三度看這本書，第一次刺1997年11月金融風暴發生時我到普吉島渡假時帶過去看，勉強把它看完後，破口大罵地差一點不想把這本書帶回家，當時我不懂為何村上春樹寫一場搭電影的橋段需要寫上15頁的篇幅，連打破威士忌酒的前因後果都寫上十頁。第二次閱讀本書是2003年SARS的時候，那時的我已經離開職場，時間相對比較空閒，那次看完本書後大呼「驚為天人」，認為本書在村上春樹的作品中直追挪威的森林；然而第三次也就是本次重讀本書，要不是先前看過村上的最新著作「1Q84」，恐怕會對本書再度燃起一絲的「不喜愛」，當然我相信讀者看完「1Q84」之後所看的任何一本村上小說都不致於會感到難看，因為「1Q84」實在太不優了。
先簡單敘述一下本書的架構，本書其實是兩篇長篇小說所構成，但其撰寫與編輯的方法不是採取前後的編排，而是把兩篇小說做交叉似的置放，也就是說一篇「世界末日」小說的片段之後接續「冷酷異境」小說的片段之後接續，與「1Q84」有點類似，但不同的是「1Q84」是用主角做交叉出場，角色之間彼此相關且整本書是不可分離的完整作品；然而「世界末日與冷酷異境」兩篇小說卻是完全不同的故事不同的主角與不同的背景，甚至是不同的意境與指涉；當然讀者若要引經據典地分析兩篇小說之間的高度相關性，我也沒有反對的意見與反駁的能力，反正文學與藝術的本質便是「你覺得是什麼就是什麼！」，更何況是具有高度不確定性與疏離性的村上春樹呢。
「世界末日」的部份是主角在一開始就進到所謂的未知的世界末日，村上架構的世界末日是一個不需要任何說明的世界，為什麼？因為這個世界是主角自己所想像出來的，是屬於主角潛意識裡的一切，是自我意識所創造出來的世界，既然是自己想像的，當然就無須問「為什麼？」，因為自己腦中的東西常常會把根深柢固的想法或看法視為理所當然，所以就不必再去懷疑也不用再思考，村上把不思考的沒有想像力的世界定位為「世界末日」，因為人總是會掉進許多「自我」的世界中，如果人無法由自身認識到某些事物，這個事物對他而言，又有什麼意義可言呢？
什麼是『冷酷異境』呢？對照『世界末日』，『冷酷異境』這部份就劇情與角色的安排上就比較鮮明，至少主角有意識地去經歷、脫逃與改變一下事情，而這些事情其實都是主角的自由意志，或許村上的意思是「真實」的世界是殘酷的，因為人心是會思考的，並具有各種七情六慾的情感，不管是主角透過電梯與博士碰面，主角與博士胖孫女的互動，或主角為了拯救博士，主角是有思想的，他會懷疑、會思考、會對事物的有所認識，理所當然的累積的經驗，這些不正是作者在本書中不斷提出的「完全的心」；對照『世界末日』的終局，主角走不出也不願意走出自己想像的世界，這就是他沒有「完全的心」。
看了三次，我只能做如此的描寫，這本「世界末日與冷酷異境」與其它作品相較，實驗性、前衛性更強，村上那股獨特的自我感覺良好且疏離的文風貫穿整本書，閱讀之後，我腦中浮現出了中國王陽明的「格物致知」那套接近天書的立論，只是王陽明格物致知的意思是，先把真理找出來，也就是所謂的窮理盡性，然後再以「誠意正心」的態度去執行，講究是外在的真理或教條，村上他強調的「人的心」，也就是自我覺醒的力量，自我思考的意義。若自己把視野與想法囚禁在自我封閉不再思索的世界中，人們便自然而然會替萬事萬物與感受貼上自我認識標籤的行為，而這些標籤會受到先天基因、後天環境、時代價值觀的影響與干擾，但這些標籤事實上是與事物的本質完全沒有關係的。
兩篇小說最後都有進入的所謂的自我救贖，『冷酷異境』的主角選擇救教授以求自救人救，然而『世界末日』的主角卻連自己的影子都不願拾回，別說經過自我救贖的過程，連影子（暗喻成心與靈魂）都不想要。
想起我在「不只是旅行」一書中提到：
「現代人的疲憊的確很難用藥物或各種治療來消除，最可行的解除方法便是遺忘，或許我們之所以成為人的起因是為了要遺忘，也許在真實但未知的世界中，我們只是被捲入宇宙戰役中的某一陣營的生物，敵對的一方俘虜我們並把我們遣送到地球並且遺忘一切，永遠離開戰場，敵我兩軍不停地讓敵軍遺忘一切以削減對方的戰力，也或許是讓疲憊不堪無法重回戰場（就是沒有即戰力的意思）的我們，遺忘一切並送到地球來重新充電，一如越戰時期的美軍，他們會把待在戰場較久的老兵送到曼谷渡假，讓疲憊的老兵透過在曼谷的休假去遺忘戰場苦痛。」
我所描述的文字和村上春樹在本書的『世界末日』世界似乎有那麼一點異曲同工。
最後，如果看不懂這本書的表達意涵，其實也無須在意，書本來就不一定是寫來讓人讀得懂的，除非是教科書，你看到什麼，這本書就是什麼，早期的村上春樹作品其實就是一個永遠無法靠岸與定型的小說，畢竟靠岸不是水手的目的，航行才是；但別說我沒提醒，本書最好別將兩篇長篇小說混著看，因為那挺累的，可以先看完『世界末日』再看『冷酷異境』。
評：四顆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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