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了盛怒的班導致命的一拳後,張幹立刻倒地不起,經過送醫緊急診斷後,發現除了肋骨斷裂之外,還併發了腹膜炎,當天傍晚就緊急送進開刀房。難怪美國法令規令職業拳擊手的拳頭屬於致命武器,這些練武的人若不能克制自己的衝動,其實和那些變態狂沒有什麼兩樣。

        如果學生可以用動物分類,張幹和我絕對是可以分到蟑螂類,任憑各方勢力蹂躪撻伐,打不死就是打不死。年紀輕輕的張幹挨了老師一拳又挨了醫生一刀後,術後第二天立刻又生龍活虎地在病床上來訪的同學玩成一片,反正對於張幹而言,可以好一陣子光明正大的請假,對學生而言,沒有什麼事情可以比「不必上學」更吸引人了。

       張幹的老爸可沒那麼樂觀,當我將整個事情一五一十向他報告之後,只見他的臉一陣青一陣紅,憤怒的模樣恐怕連當年的警總特務看的都會害怕,張幹的老爸是個爛官,偏偏爛老師最怕的就是爛官,更何況發生這種將學生打倒住院開刀的重大傷害。

        班導一定很後悔,後悔的不是他衝動打人,後悔的是他打錯人,如果他打的是我或者是安樂仔、竹雞這種無權無勢的學生,大概只是憑添了一樁毆打學生的寄錄罷了,只要他義正嚴詞地搬出紀律秩序那套鬼理論,那些優良老師什麼杏林獎之類的還不是年年拿,反正那是個警察可以隨便抓人的年代。

        但是班導這次可說是踢到鐵板,身為地方代表會副主席,豈能善罷甘休,或許,熱血的你我一定會以為,張幹的老爸會替自己兒子主持公道,先要求老師公開道歉,再要求學校處置那位班導,然後搞記者會痛訴教育界的腐敗......云云嗎?

       非也非也,這種熱血式的搞法舉凡古今中外,除了爽一下以外,沒有任何意義,張幹的父親利用學校百分之三千的理虧,先是向學校要了「新建工程」,又向黨部要了縣議員的提名,以及向省教育單位包了某偏遠鄉鎮所有中小學生的「書包」生意。

        政治人物解決問題的方法的確與眾不同,他要到了一切想要的東西,而對學校而言一切和諧,舞照跳馬照跑,老師照體罰學校照翹課。苦了那個偏遠小鄉鎮的學生,後來聽說他們的書包,不是斷裂就是破損。

       躺在病床的張幹什麼也不想抱怨,躺在病床最大的樂趣就是等我們一群人下課後到醫院去陪他。

       蟑螂學生有個特性,從什麼地方跌倒,雖然不見得就非得原地爬起來不可,但絕對順便會看看地上有什麼好康可以撿拾的,張幹住院這一個月,大夥會那麼貼心的天天跑去醫院陪張幹,其實根本沒有安什麼好心眼,項莊舞劍意在沛公,我們這群蟑螂也好四人惡少幫也好,目標全鎖定在醫院裡頭的那群夜校實習護士。

        她們是一屏東某護校的護校生,他們學校和張幹住院的這家高雄數一數二的大型醫院建教合作,所以從高二開始就被學校派到高雄來實習,白天在醫院實習,晚上則就近在醫院提供的宿舍內「上課」,若要比苦悶指數的話,那種護理學校的建教生絕對名列前茅,況且,醫院裡頭不是遭老頭歐巴桑,否則就是奄奄一息的病人與兇巴巴的老醫生,每天有一群年齡相仿的男生跑到病房陪她們打情罵俏,其實她們也挺樂在其中。

        當然這一開始還是由變態的張幹先發動的,從前沒有手機沒有網路,更不流行什麼表白,民國七十年的把妹,一定先從搞曖昧寫情書開始,張幹住院第三天就看上一位天天幫他打止痛針的「小敏」,據變態的張幹形容,說小敏在張幹的屁股上打針之前似乎都會有意無意的「愛撫」一番,就是那股溫柔的愛撫擄獲了張幹的心,還是一句老話,張幹這傢伙說多噁心就有多噁心,初戀的理由竟然是護士打針的手。

        張幹叫他老姐帶來瓊瑤的小說「我是一片雲」,名義上是住院無聊看小說殺時間,其實是要從裡頭抄一些文句拼湊出情書。
       「華仔!你看我這封信的內容還需要增加什麼句子嗎?」

        我實在不想再多看一眼裡面那種「如果你是天上的雲我就是地上的風」之類的句子,但基於挺朋友的立場,我也只好絞盡腦汁地想些情書的句子,我想了半天,想出了
      「我原來只是浪蕩武林的至尊寶刀屠龍。但妳就像是不出之倚天,一旦與妳相遇又合須爭鋒?」的求愛表白句子。

       張幹仔細地端詳再三後抬起頭來瞧著我看:「你以後一定是偉大的作家!」

       我也是這樣自以為是,直到後來考大學的國文成績連數學分數一半都不到,才恍然大悟原來自己不過是草包一枚。

 





我已經出版的財金小說三部曲

一、《台北金融物語:內線國度》



二、《台北金融物語二部曲:金控迷霧》





三,潘朵拉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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