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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毒、土靈、神明與媒體-投資旅程上的障礙

 

 

黑格爾若再世,會不會進來股票市場呢?

 

這篇文章曾經收錄在2007年出版的絕版書《交易員的靈魂》中,事隔十年依然有可讀之餘韻,所以我將之改寫後重新收錄於本書。

 在西非洲海岸有一個國家貝南(Benin),其將近八十%的人口素來是信奉巫毒教(voodoo),信徒們只信仰一個上帝、一個至高的造物者,而為了能引導他們的一生,巫毒教徒會藉由媒介去尋求容易被接受的諸靈、神鬼甚至偶像,巫毒儀式通常繞著一個或多個「偶像」舉行祈禱儀式,獻上活體生物當作血祭來取悅巫毒與「偶像」,而這個由偶像所形塑的「物神」,通常只不過是由陶土製成,當地的教徒與居民稱之為「土靈」,甚至在某些地方,物神不過是由一根香煙來代替。在巫毒的世界中通常有個地位最高的教主,他可以決定儀式的進行方式與時間地點,隨著幾百年來西非人被抓到歐美為奴隸後,巫毒教也隨之流傳到中南美洲如海地、巴西甚至部分的美國南部邊境各州。

               不同地方的巫毒衍生出不同的儀式,但是最重要的「動物活體放血儀式」,放諸各地的巫毒如出一轍,不僅僅是種潔淨的表徵,更是一種用鮮血換取平安的交換式奉獻;儀式的過程有些信徒會跟著教主,毫無理由的陷入狂熱,臉部扭曲、猛爆青筋,把自己往樹木猛撞,在冒著煙的土靈四周跳舞著,往物神上面灑一些不知名的香粉,最後信徒與教主們跌跌撞撞的低調退回修道院,才慢慢的平靜下來。

由於巫毒教的祭典儀式中彌漫著各種神秘,如裹起全身的白上衣與塗滿白色泥土或顏料的臉孔,加上血淋淋的動物活體宰割獻禮,始終被蒙上一層邪教的面紗,近年來又因為一些巫毒教徒扯上一些人口走私與販毒的事件,巫毒教也因此被主流社會定位成部份恐懼邪教的散播者。

 

人為什麼需要神?或,人類文明為什麼創造宗教或類宗教的體制?我一向認為,死亡就是答案。死亡逼迫著每一個活著的人搜索自己的心靈。當某些人進入所謂的『與神對話』或『見證奇蹟』的狀態時,大腦的某一部份就會出現異狀,生理學家稱這種症狀的學名:顳葉癲間,神經科專家索性把這個特殊部位叫做”神中心”」;這些神棍們或許是「神中心」的腦下組織特別的敏感,用現在精神醫學的觀點來說,多少有一點「躁症」吧!凡是宗教與神祇都有排他性,這無非是藉此來維繫其族群的共同利益,非我族群就得一律消滅或者拒絕溝通與面對。

                  黑格爾對於人神關係有更詳盡的說法,他認為人是被疏離的神,人的精神遇到陌生敵對的外物而「乖離」與「異化」自己,並藉由認知與了解的過程,才足以恢復到精神的絕對性與無限性;馬克斯認為「神」是現代人類企求解脫的希望幻想。

              人神關係這兩種辨證論至今仍在哲學界餘波盪漾爭論不休,但是萬萬沒想到的是在投資市場,特別是個人戶比重很高的股票(含基金期貨選擇權)市場,一些應該沒有學過哲學或神學、唯心與唯物論的一些人士,早已將黑格爾與馬克斯的唯心論應用到十分熟稔;這些人士運用散戶的無知(無知並非出自沒有學歷,而往往出自於自身的怠惰),散戶無法藉由認知與了解的過程來恢復到精神的絕對性與無限性(投資真諦),於是一些股市神明們藉由自己「乖離」與「異化」的表演與言論,如誇張的肢體語言、不談數字不談趨勢,只談你我都無法藉由科學方法驗證的「企業家願景」,以貌似真誠、話如蓮花的影像藉由二十一世紀唯一的傳教地-媒體,來搏取成為芸芸散戶企求解脫的希望幻想;哲學大師若有知,是該淡然一笑亦或欣喜動容呢?

 

  金錢廝殺的領域有如一場遠古的生存戰役,擔心遭受金錢或差價上的損失,無端地擔憂被通膨侵蝕部分財富,怕追高怕殺低,在投資的世界經常得面對的「虧損」陰影甚至是個長期事實,就如同人類害怕死亡、害怕滅絕一般;貝南與海地的人們為了集體心靈的安全而信仰巫毒教,卻因為巫毒教的神秘色彩更令他們不見容於主流世界的價值鏈當中。相同的、股民因為害怕虧損而投入各式各樣的「土靈」的膜拜與「教主」麾下,希望藉由大師的指點而能逃避虧損的命運;希特勒是個無神論者,但是他所標榜的「亞利安種族優越感」,卻也形成了一種「類宗教」,希特勒的信徒被希特勒帶到戰爭與滅亡的慘狀,而巫毒教的信徒卻也被帶領到世界的邊陲。其實希特勒也好、巫毒教也罷,起碼還有分出信徒與否,起碼對自己族群還有一種使命感,但是如果你是被神棍的表演所吸引的那些活體動物,真的是被宰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亡的。

 

    股市裡頭也有一些「股棍」,他標榜著不要喧嘩,不要質疑,不需面對過去的經營數字,只需要透過他去跟一些上市公司的對談,就可以得到投資的真諦;他會告訴你不用在意過去的失敗,意味著跟著他就可以得到未來的勝利,他會安慰你一切的損失都是由不正直的CEO或不稱職的官員所害的,意味著你最好不要經過太長的內省,因為經過內省的人就無需透過神棍的代理,就無法將你趕上活體的祭臺上;他不喜歡甚至討厭聰明的腦袋或太多的天才,因為聰明的群眾會質疑他的傳教祭典是多麼的不勘檢驗。

 

投資領域這種零合遊戲終究有人會面臨虧損,既然虧損或被掠奪不可能消失在你我的世界當中,各種股神大師等等代理人還是會活躍在各式各樣的祭典當中,而光鮮奪目眼花撩亂的祭臺上,就有一堆前仆後繼的「神風特攻隊」飛蛾撲火的走向祭臺當作獻禮,神風特攻隊至少還被日本政府請進神社去祭拜去懷念,但是不會有巫毒教的教主會同情那些擔任牲禮的活體動物呢!

 

                十年前我天真的認為透過網路的興起,應該可以藉由傳統媒體的式微而摧毀這些神棍所依賴的舞台,天真的以為透過網路群體的力量可以讓投資人有自省的契機,但萬萬沒想到這批金融神棍卻透過傳統財經媒體結合更強勢的網路與電子媒體,激烈的祭典、誇張的表演依舊天天出現在你我眼前。

 

                2010年我曾經短暫開辦了一本財經雜誌,在那短短的一年間,這才真正瞭解到財經媒體的內幕與運作方式,我可以很負責地告訴您,台灣那些檯面上看得到的財經媒體,不論是紙媒、電媒還是網媒,他們背後的股東結構大部分都有金融業、上市公司或金融業電子業大股東。他們將想要強力推銷的金融商品,用文章與影像的方式包裝成「傳遞專業知識」的外衣,不知不覺地置入在你我的眼前。

 

                如果讀者長期間閱讀或收看那些媒體,而且也深信不疑按照他們所置入的內容進行投資,想必會在2010年買進投資型保單、在2011年買進一麻袋存股概念股(以中鋼為代表)、在2012年買進原物料能源基金、在2013年房是高檔買進天價的不動產、在2014年買進處於高檔的生技類股、在2015年買進人民幣商品....事後通通驗證,這些財經媒體他們運用集體行銷的方式,用帶風向的手法慢慢引誘讀者與投資人掉入他們的行銷陷阱。

 

                  2016年年初台灣金融市場兩大慘劇,一是人民幣TRF(目標可贖回遠期契約Target Redemption Forward)、二是從七百多元股價一千多億市值崩跌下來的浩鼎,讀者可以自行去搜尋財經媒體先前的吹捧,人民幣TRF商品獲利的是銀行,而浩鼎飆上天價後最大的那群獲利者,其中不乏投資財經媒體的背後大股東。    神棍透過祭典舞台(媒體)吹出華麗虛幻的獲利情景,這麼多年過去,許多投資人並沒有變得更懂得或更擅長分辯與閱讀,世事來來去去,願不願意上鉤被騙不過存乎我們一心。

 

               我只是個五十歲的中年作者,僥倖沉浮於金融市場中而沒有遭到滅頂,五十應該是知天命的年齡,從事寫作十年,基於正義感與對神棍的不順眼,寫了幾千篇苦口婆心的文章,五十歲的男人有一肚子話要說,可是沒人要聽。至少我曾經擁有不惑的四十歲年華,但多數投資人面對媒體依然是照單全收,不願意去承認那些讓他深信不已的媒體專家竟然金融出貨者的言論的散播者。宛如一個走入滿屋清香但卻漆黑的房間,不敢把燈打開,因為怕看見一屋子的腐屍與蟑螂。

 

  裝睡的人不會醒也不想醒,好心想要喚醒這些裝睡者,說不定還會被裝睡的他們反咬一口,有緣看到本書的讀者,只能衷心地盼望能夠從財經媒體的陷阱世界中覺醒過來,對那些透過各種媒體傳到你眼前的各種財經訊息或建議,能夠保持懷疑的精神,如果不能夠征服媒體的華麗誘惑,愚蠢也就如影隨形,永遠跟著我們,在賺與賠之間掙扎不休。

 

      投資有點像場沒有終點站的旅行,不管你搭乘什麼交通工具,走到無路可走,旅行就結束了,這場旅行沒有目的地,只有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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