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星佑站在三樓辦公室的玻璃窗旁，俯瞰一樓大廳整個預售屋銷售現場，緩緩地說：「從二十分鐘前到現在為止，實際總共成交三戶。」
「整個銷售現場鬧烘烘的，你怎麼看得出哪些是真正成交？哪些只是事先安排好的假客戶呢？」yoyo納悶地問著。
「真正下訂買房的客戶，在笑容中會帶點貪婪更會帶著擔憂，畢竟一個正常人在掏出一兩千萬後，內心深處馬上會浮現出許多現實的憂慮，就算只是微不足道的皺眉頭，都逃不過我的眼睛。舉個例，和妳一起來的那位吳小姐，雖然她裝出高采烈的模樣，但一看就知道是假客戶，真正要訂單的客戶，不會像她那樣看起來有點草率。」
「還真得都逃不過陳董的眼睛呢！」yoyo露出一付很佩服的眼光。
陳星佑接著又指著現場一位中年女人說：
「但總是有例外，譬如這個手上提著柏金包的女人的模樣，既不是事先安排的假客戶，成交後完全沒有露出一絲憂慮，你知道為什麼嗎？」
yoyo搖搖頭。
「這女人百分之五百，肯定是位經常出手買房投資客，早就習慣了幾千萬幾千萬流來流去，更重要的是，咱們業務員對她的態度可是出自內心的畢恭畢敬，一看就知道是常客。」
「只是這兩天，現場成交的客人中，十之八九是投資客，站在我們的立場，雖然不必太在乎是自住客還是投資客，但如果投資客太多，交屋之後這個社區會死氣沉沉，別說我沒提醒你。」
「我扯太多了，姚小姐請坐！」陳星佑收斂起幹練的模樣，面帶微笑客氣地招呼yoyo。
「前一陣子我在國外出差，只好委託葉董幫我物色秘書，他很推崇妳，還推薦妳順便擔任營造公司的品管部經理。」陳星佑仔細端詳眼前這位新秘書。
第一次見到自己老闆的yoyo，顯得有點坐立難安。
「妳本來是在公司的仲介部門？」
yoyo點了點頭。
陳星佑上上下下打量著yoyo，體型苗條，化粧濃淡適宜，穿著也很典雅，她所穿的上衣外套和襯衫，一看就知道都是手工精細的高級品，公司裡什麼時候出現這麼一位漂亮美女，連自己都不清楚。
「我本來是在仲介部門的加盟店，只是單純的靠行按件計酬的業務員，並非星友體系裡的正職員工。」yoyo好像猜透陳星佑的心思。
「葉董怎麼認識妳的？」
「我是葉老師的學生！」
「葉董事！在這裡就得叫他葉董事，妳既然是我的秘書，就必須懂得不同的場合有不同的稱呼，這裡是建設公司的銷售現場，不是學校，曉得嗎？」陳星佑立刻下個小小的馬威。
「是的！我了解，我想請教一下，如果不是在學校，也不是在公司或與公司業務相關的場所，我又該怎麼稱呼您呢？是陳執行長？陳校董？還是陳醫師陳院長呢？」yoyo反問。
「妳說呢？」
「那我就叫你陳大哥！」yoyo放了點嗲聲嗲氣在回話裡頭。
yoyo這句話讓陳星佑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只能尷尬地哈哈大笑。
「為什麼葉董事找你接營造公司的品管部門，妳懂結構安全嗎？妳會畫施工圖嗎？妳有辦法頂著大太陽在工地爬上爬下嗎？....」陳星佑一口氣出了好幾道難題。
早知道這是一場事後的面試，但這些問題也讓她有點招架不住，yoyo心想緊張也沒用，就保持平常心豁出去吧：「不懂！也不需要懂！」
陳星佑聽到這答案，臉色有點不高興，yoyo故意裝成沒看到繼續說：「工作只有三種，第一種是發現問題，那是老闆的工作，第二種是製造問題，那是笨蛋的工作，最後也是最重要的是解決問題，我的專長就是幫人解決問題。」
「好比陳董您，在還沒投入建築業之前，您真的懂這個行業嗎？為什麼你的成就會比大多數人來得大？因為你懂得幫所有的人解決問題！」yoyo臉不紅氣不喘地高談闊論。
「這答案不夠充份，好！妳說，妳可以幫我解決什麼問題？」
「成本的問題！」
陳星佑聽到成本兩字，眼睛為之一亮，點了點頭。
「我還在聽！」
「通常建設公司蓋房子完工前的驗收，除了該給官方主管機關的那一包不能省之外，甚至連營造部門的技師以及設計公司的技師、建築師....這些自己人都得明著拿紅包暗著收回扣，這個行業的陋規真得很瞎。」
「哼！一個案子下來，免不了東省一點西摳一些，你不讓那些人拿點好處，誰願意蓋章簽字負責啊？妳沒聽過水清則無魚嗎？難不成換作妳的話，妳就不收？」聽到這種幼稚的外行話，陳星佑心中開始咒罵著葉國強。竟然找來這種中看不中用的外行菜鳥。
「給！當然一定要給，問題是為什麼要從公司或是從老闆你的口袋掏錢出來給呢？為什麼不利用政府的資源替我們辦事呢？」yoyo不給陳星佑斥責或反駁的機會，足足講了半個小時把自己的計畫滔滔不絕地講出來。
「所以你還認為我只是中看不中用嗎？你還以為葉董只是找個花瓶交際花而已嗎？」講完之後yoyo對著已經聽傻了的陳星佑，投個帶點驕傲神情的微笑。
「很好！以前都沒有動過和諧住宅分配權這主意。」陳星佑從辦公室酒櫃中取出一瓶威士忌倒了兩杯，其中一杯遞給yoyo。
「銷售現場這裡並不是喝酒的好地方。」yoyo婉拒了，但陳星佑聽得出弦外之音。
「嗯！下禮拜一，我派車去妳家接妳，妳陪我去和重要客戶喝酒！」
yoyo知道自己過了陳董這關，但她一直憋到離開銷售現場才敢用力地吐了一口氣，看樣子，葉國強教她的這個點子確實說服了陳董，只是yoyo心中不免嘀咕起來，這麼好的意見，為什麼葉老師不親自提出來，而要透過自己這麼一個不起眼的小秘書的嘴巴講出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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