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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0年蘇區人民逃難路線  

             端坐在主椅上的部是別人,正是汕頭日本領事館的佐藤,幾個隨從是他帶來的日本武官,另外還有一撥或坐或立在祠堂天井旁邊的人,他們是汕頭幫會的人,這兩撥根本毫無相關的人會和海叔一起來到位於于都鄉下的嶺背村,目的只有一個:被程言成國民軍擄走的二重吉統。

 

              三天前,海叔抬著屍體帶著法國神父以及蔡禾子,大搖大擺跑到日本領事館前大肆喧嘩,他為了營救二重吉統,採取了把事情鬧大的方式,日本商人在汕頭光天化日下被國民軍的軍隊綁架,還有天主教教士被殺害,證人有法國籍神父和來自台灣的日本婦人(在日治時代所有的台灣人的國籍都是日本國),他料準日本政府肯定會大張旗鼓地把綁架殺人事件擴大成國際間的衝突,如此一來,程言成必定會遭到來自上頭的壓力,雖然不一定會立刻放人,但至少會因為投鼠忌器而不敢對人質輕舉妄動。

 

                 這個消息一下子便驚動了海內外,日本方面要求位於江西的剿匪軍立刻釋放二重吉統,同時也放出消息,位於台灣的幾艘日本巡洋艦打算開往汕頭進行所謂的保僑軍事活動,另一方面,汕頭當地潮洲商會則是擔心日軍在汕頭開啟戰端,不得不透過東南亞幾個舉足輕重的僑會對國民軍施壓,要求趕快放人讓整個事件可以善了。

 

              當然,以當時的局勢而言,對中國野心勃勃的日本才剛發動九一八事變,礙於國際壓力下無能也不願在短期內再啟事端,而國民黨政府更是害怕同時和共產黨與日本兩面作戰,於是在潮州商會與僑會短短一天的折衝下,程言程被迫放人,但條件是請日方派人到江西來接走人質,表面的理由是日本商人二重吉統因為經商在江西走丟迷路,國民軍出面幫忙尋獲,試圖讓一場可能爆發國際糾紛的滷人綁架事件降溫成單純的失蹤事件。

 

                只是,在程言成軍閥與日本領事方面,兩方人可說是各懷鬼胎,程言成打算在嶺背村放人之後,派便衣部隊尾隨在後,偷偷地在靠近蘇區統治區的路上把二重吉統幹掉,來個死無對證,同時把責任賴給共產黨紅軍。而日本官方更是滿心期待乾脆就讓二重吉統死在國民軍的槍下,這樣一來便有了更正當的藉口藉機生事。反觀汕頭的商會與僑會卻得拼命地保護二重吉統,直到二重吉統平安回到汕頭搭上回台灣的船為止,畢竟他們不希望得來不易的汕頭貿易與繁榮,毀在私心自用的魯莽軍閥與藉機生端的日本人手上。

 

                註:後來1939年日軍發動對汕頭的戰爭,陷入戰火的汕頭,短短十年之間,先後遭受日軍侵略與國共內戰的劫難,經濟力與貿易量從此萬劫不復,中國第三大港口的鼎盛從此成為不再復返的歷史灰燼,直到二十一世紀依舊是欲振乏力 。

 

               何等精明的海叔當然清楚幾方人馬心中各自的盤算,所以他回嶺背村打算找黃生廣幫忙。

 

           「我又沒有三頭六臂,能幫上什麼忙呢?」黃生廣被拉進祠堂旁邊的小偏堂,聽了海叔的籌畫之後,皺起眉頭地回答。

 

          「你聽我講,程屠夫放人之後,從嶺背村一路到江西南邊的龍安這段路上,他絕對不敢動手,因為這片區域目前還是國民黨的剿匪軍區所管轄,萬一死在這條路上,他便脫離不了甘係,可是從龍南往南過去就是江西與廣東的交界處,那裡可說是三不管地區,國民黨、共產黨、汕頭幫會、廣東政府通通管不到,我估計程屠夫會在龍南到梅縣這段路上動手,所以到時候得避開公路走山區小路,那邊的小路你走過很多趟應該很熟才對。」

 

         「那段山路,小三子、毛哥、華叔他們也很熟,你怎麼沒有帶他們回來帶路呢?」 黃生廣看見海叔只帶了幾個人回來,始終感到納悶。

 

          「別說了,人各有志,他們已經跳上開往台灣的船了。」 海叔嘆了一口氣。

 

             原來那天海叔在日本領事館交涉了一整個早上後,拿到護照與船票的族人們十之八九搭上船,不願意留下來陪海叔倘這趟混水,帶頭背棄海叔的竟然是滿口仁義道德的小三子。

 

          「不是我不願意,而是那條小山路也不見得安全,半年前我曾經走過,沿途碰到好幾批的軍隊,有紅軍也也白軍。」 黃生廣搖搖頭說著。

 

               在旁邊假裝忙著掃地的詹佳突然插嘴進來:「海叔!我知道從龍南到梅縣還有一條更隱密的山路,那是條採棉工人與打獵的人才知道的小路,就算我們梅縣人也都不知道有那條路,可以的話,我可以帶大家走那條路。」

 

       「這個小姑娘是....?」 海叔看著模樣天真無邪的詹佳,一時之間想不出黃家什麼時候蹦出這號鬼靈精的小女孩。

 

              黃生廣大概講了一下,海叔這才想起:「原來是跟我們合作的梅縣民工,對了,我記得你有個哥哥叫做什麼翰來著的。」

 

             「詹翰!」 詹佳走到海叔的身邊惦起腳跟對著他的耳邊說道。

 

                 「不行,要詹佳跟我們一起走太危險了,我答應她哥哥要保護她的。」 黃生廣斷然拒絕。

 

              「瞧你的!你對詹翰有義,我也對二重先生有義,咱們黃家上上下下只剩下我們兩個講道義的人。」 海叔擔心起二重吉統的安危起來。

 

               這時候,黃生廣的媽媽走進偏廳,拿了一個整理好的包袱給黃生廣:「詹佳已經是你的婆娘,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不必考慮那麼多。」

 

                接過包袱後才發現還挺沉重的,黃生廣問著:「娘!這是什麼?」

 

            「黃金!我早就偷偷將家裡剩下的金塊藏起來,就是等這麼一天,半年前我很後悔沒讓你跟海叔一起逃出去,聽著!這次如果你不逃出我們這個天天打仗的鬼地方,你才是真正大不孝,這些黃金讓你到外地去起家,起家,你知道什麼是起家嗎?」

 

               「嫂子!你終於開竅了!」海叔聽到黃母這番話後不禁地笑了。

 

                沒理會海叔的揶揄,黃母繼續說下去:「不管你是去龍南、汕頭還是台灣?在戰爭還沒結束前,能逃多遠就逃多遠,我們黃家世世代代是商人,天下之大,商人四處為家,到處都可開花散葉,我不懂作生意那套,我只把你爺爺你爸爸作生意的口訣傳授給你。」

 

             「亂世存黃金,盛世置房產。」

 

            「趕快跟著你海叔走吧!你再不走我就當場在你面前上吊自殺。」 黃母堅決地對著黃生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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