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上學期沒拿半個學分,所有必修科目統統被擋修,只能選通識學分(台大畢業必須選4-6個通識學分)以及體育課,隨便選了「口腔醫學」以及「法律與生活」兩科,好消息是系主任換人了,原來的系主任到政府去當內閣大官了,辦完復學手續,一切總算可以恢復正常重新來過。
既然一個禮拜只有一天有課,我也不打算在寸土寸金的公館地區花大錢租房子,再加上jessie的邀約,所以就和jessie以及她的朋友阿芳三個人到板橋租了一層公寓,當時公館一間小雅房一個月房租要五千塊錢(當時台大一學期學雜費才2500元),而五千塊錢可以在板橋租一層三十坪的新公寓,為了省錢與住的舒服一點起見,我答應jessie的提議,一男兩女在板橋展開了一年類似三人行的同居歲月,但這是後話,有機緣的話我再來寫這一段奇特的故事。
正在打包的同時,室友薛哥也註冊選課完回房間了。
「薛哥!要不要去吃個午飯幫我餞別!」
「對不起!改天吧!我今天沒有心情!反正你搬到板橋,我也可以經常去找你。」薛哥露出一付哀傷的樣子。
「怎麼啦!失戀啦!你一定不會比我還慘的啦,我三個月失戀兩次呢!」我怎麼看薛哥的模樣都不像失戀的樣子,對了我還沒有提過薛哥的樣子,大家應該都知道蘇嘉全吧(2012年和蔡英文搭配選副總統),把蘇嘉全想像成年輕個三十歲,就是薛哥的模樣。
「Blue上個禮拜過世了!」
「什麼!」
雖然早就知道他身體不好,常常生病,但突然聽到過世的消息,根本無法讓人接受,他的過世和英國博士的自殺不一樣,英國博士對我來說屬於大人,是個不屬於自己世界的人,但blue不一樣,他年紀與我們相仿,屬於同一個生活圈的人,生活圈中同輩的往生對於年輕人來說永遠都是個巨大的衝擊,在年輕的歲月很少碰觸到死亡,頂多就是爺爺奶奶那一輩的親戚的過往。
人之所以存在,是在於與他人的互動所留下的故事與回憶,全世界幾十億人口,能夠在同一個時間、同一個空間、同一個情境發生靈魂之間的彼此碰撞,其實是相當不容易的。
同樣的宿舍,不同的時間有不同的學生住進去,同樣的人性空間就算同一個時間,也會因為靈魂沒有交流碰撞而只能形同路人甲乙。
從新生入學到現在不到半年,yoyo、peggy、郭郭、blue、蕭律師、小敏、張主任、英國博士、丙媽、內線王,他們與我在同一個時空一起出現譜出彼此之間的故事,不管這些不同的互動是遺憾、苦澀、甜美、厭惡、算計、利益結合、工作還是肉體,交織成彼此與彼此之間所謂的存在,雖然來來去去相當短暫,
因為他們的故事所以我存在,因為我還記得他們,所以他們存在。
這些在我新鮮人歲月中來來去去的過客們,他們都可以很勇敢的扔掉自己人生中不想要的那部份,果決地走向自己的道路。Yoyo為了追求大學學位,可以拋棄青梅竹馬。小敏為了金錢,可以拋棄自己的家庭與愛人。英國博士為了擺脫自己無法挽救的靈魂,可以拋棄自己的生命。張主任為了愛情,可以拋棄努力十幾年的金錢與地位。Blue為了創作音樂,可以廢寢忘食不顧健康。
而我呢?我的道路在哪裡?入口在哪裡?出口在哪裡?比起他們而言,可說是幸運也可說是不幸,幸運的是我還有四年半的時間可以摸索,不幸的是我還沒摸索出來。
對他人而言,我的大一新鮮的生活,也會和其他人的大學時代的回憶一樣,退化成一個沒有觀眾的舞台,一些零星沒人在乎的故事,無啥大事可記的佈景,一個人來又一個人走。
我與薛哥坐在房間內有好長一段時間沉默不語,身邊的人離去或過往代表著自己一步步地長大,我們全都希望能夠永遠都是小孩,但人生永遠不會如此單純地等待。
「blue生前錄製了一卷他的創作母帶,我有他的copy,你要不要一份。」 薛哥從抽屜中拿出一卷錄音帶。
「拿去人性空間那邊放來聽好不好?」
兩人慢慢踱步到巷口的人性空間,坐定後窗外便傳來轟隆轟隆的雷聲,接著下起了滂沱大雨。
老闆娘站在店門口伸伸懶腰地說著:
「這麼早就打起春雷了,今年冬天來得特別早,也走得特別快。」
音響漸漸傳出:
『在這個世界 有一點希望
有一點失望 我時常這麼想
在這個世界 有一點歡樂
有一點悲傷 誰也無法逃開
我們的世界 並不像你說的真有那麼壞
你又何必感慨 用你的關懷和所有的愛
為這個世界 添一些美麗色彩』
《人性空間-台大五年生》終
後記:
《人性空間-台大五年生》全部連載完畢,這些關於民國七十年代台大新鮮人小黃君的故事,創作的目的只是為了生命中的遭遇的梳理,另一方面為了練習寫作,沒有什麼偉大的目的,也沒有計算出版成冊,因為小黃的上一個故事《高三12班》出版後慘遭銷售滑鐵盧,我不想再去面對無情的低迷銷量,所以請少數期盼想要看到紙本書的朋友見諒,如果有機會的話,也許我會考量自行印刷個幾百本作為紀念。
關於小黃的其它大學故事,有機會的話,再來花點篇幅跟大家聊聊小黃在學生時代房價狂飆的租屋與四處為家的故事,與jessie三人行之間的故事,搞社團創辦證研社的過程,以及參與社運學運的故事。
從2005年12月開始在網路留言板開始寫文章到今天已經快要九年,九年相當漫長,漫長到連我都再也不相信只有耐心耕耘就會有收穫這種安慰話語,九年來的創作過程中,實現夢想一直是驅動我的最大也是唯一的動力,別問我夢想是什麼,因為九年的光陰已經告訴我該是拋棄夢想的時刻,我不再對創作抱有任何夢想,畢竟伴隨著一次又一次的希望的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拋棄夢想不代表拋棄努力,往後的創作,不管是什麼內容,我只想也只能單純地寫寫東西,就這樣就好了,以後的創作我只管過程,不再去思考任何結果,也不再對自己的創作抱持任何夢想。九年夠久了,久到可以實現夢想也可以從夢中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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