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主任搖開車窗帶著羨慕的表情看著隔壁車道車上的情侶後回答我:「很多事情沒有如果,只有結果,你懂嗎?」是不是人在脆弱的時候都彷彿被哲學家附身。

 

天漸漸的亮了,和成千上萬台汽車一起塞在苗栗的高速公路上,旁邊載著情敵目睹冬天第一道曙光,絕對稱不上什麼浪漫,只能說時空有種暫時的凍結感。

 

不想塞在高速公路上的我選擇下交流道,旁邊的張主任看著我把車開到越來越偏僻的山區問道:「你想抄近路嗎?可是這樣開不是會越開越遠?」

 

我緊握方向盤不理睬他的疑慮,繼續開著車子來到山區的制高點,我看了看附近的山巒、地形後,把車停在路邊。

「順便下車尿尿吧?」

 

「你不會是想把我丟在這裡不管吧?」酒漸漸醒的張主任終於懂得害怕。

「你害怕了啊!我不是要把你丟在這裡,而是我順便載了一個想來這邊的朋友,他也該下車了!」

 

說完我從行李中拿出一只裝餅乾的鐵盒子,接著點了三炷香,對著遠方的山頂遙拜,然後將鐵盒子打開,將盒子裡的灰燼連同盒子灑進路邊的山谷。

 

對著三義冬天山谷內一棵棵結了薄薄的霜的樹,我默默有詞:「英國博士,我帶你來這裡了,路上好走.....」

 

「張主任,不好意思我的朋友順便搭你便車!」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嚇得臉色鐵青的他一把搶過我手上的香,對著山谷唸唸有詞。

「幹!你放骨灰在我車上,為什麼沒有事先告訴我?」張主任很介意。

「有啊!你也答應了,只是我不確定你酒醒了沒。」

「你太過份了!你給我滾!」張主任抓狂起來。

「滾就滾!反正我回不回南部無所謂,你自己想清楚,是誰要我幫他找小敏的?」我也豁出去對他咆哮。

 

張主任一聽到小敏就有如洩了氣的皮球,態度立刻軟化:「算了!上車吧!」

 

繼續上路換張主任開車,坐在旁邊的我忍不住好奇心,問著張主任:「你自己去小敏家找她就好了,為什麼要找我一起去。」

 

我腦海中浮現出一幅我和張主任一起千里迢迢跑到小敏面前的「三人重逢」的滑稽畫面。

 「我沒有臉去他家。」沉默了好一晌兒後他終於開口。

「因為你已婚的身分嗎?別土了。」

「小敏的爸爸是我認識十幾年的好朋友,這樣你應該懂了吧!」

「什麼!你上了朋友的女兒!」

「別講那麼難聽!」

「換成他爸爸,講出來的話肯定比我難聽一百倍。」

 

「三年前,小敏吵著要上台北工作,小敏她爸爸不放心,託我在醫院幫她找份工作,剛好我在大直買了間房子打算投資,就讓她住下來,但是事情卻完全出乎我控制,從第一天我見到小敏,小敏的模樣小敏的一舉一動......」

 

「所以,你就和她瞞著彼此的家人同居起來。」

 

他握著方向盤默默不語。

 

「幹!站在同是男人的立場,你有錢有地位,要找個女孩子玩完外遇遊戲易如反掌,講難聽一點,去酒店花點錢,你又不是花不起....」我竟然對他曉以大義起來。

「閉上你的狗嘴,別把小敏和那些酒店小姐相提並論。」一路上第一次看他發這麼大的脾氣。

 

「好啦好啦!別生氣。到了屏東你有保握找到小敏嗎?」奇怪,我幹嘛安撫他的脾氣

「沒有保握!」

「那妳幹麻找我一起去他家?」我實在想不出原因。

「反正先去他家再說,你難道不想要回你的錢嗎?」

 

   「喂!張主任,我一開始認為你是爛人,但我現在卻認為你是笨蛋,我不很清楚你到底是什麼人?你不會不知道吧?」

 

我念頭一轉問著:「我懂了!你知道小敏可能不會躲著我,你找我只是想要當成誘餌把小敏找出來!」

 

他不講話表示默認了。

「當個男子漢好不好,竟然想利用情敵去挽回女人....」

 

我話還沒說完,他立刻打開車門走到門頭,在塞車塞到無法動彈的車陣間,朝著坐在前座的我跪了下來大聲對我說:

「只要能夠挽回小敏,叫我做什麼都願意。」

 

他根本不管旁邊遊覽車上對他指指點點竊竊私語的乘客,也不在乎搖下車窗看熱鬧的其他車子上的乘客的異樣眼光。

 我服了他,我根本沒有辦法為了一個女人做如此犧牲。

 

看著跪在車陣的他,說實在的,我不是同情、不是厭惡、不是瞧不起而是羨慕起他。我羨慕他能夠遇到可以讓自己豁出一切不顧他人眼光的女人。

 

羨慕死了。

 一路塞到屏東是張主任的道路,我確定這是他的人生道路,難走、壅擠,但我的道路在哪裡?... 

 

   到了屏東,我們把車子停在小敏家的巷口,張主任依舊提不起勇氣去她家,我只好硬著頭皮一個人去按門鈴,沒多久大門打開成一個縫,裡面傳來中年男人嚴肅又緊張的聲音:「誰啊?」

 

  「我找小敏!」

 

  「不在!」 我眼見鐵門快要關上,急忙把腳伸進鐵門裡面卡住它。

   「你亂來的話,我要報警了!」門內男人聽起來很慌張。

   「伯父,你別誤會,我姓黃,叫作黃麒銘(註),是小敏的男朋友,不相信你可以問她?」

     註:本書故事小黃的本名是黃麒銘,不是黃國華,特別聲明!

 

   「她出國了你不知道嗎?我看你根本不是她的男朋友吧!」 裡面的男人聽到男朋友三個字再也忍不住好奇心把門打開,我趁機一溜煙就闖進了小敏她家。

 

 p.s本系列一共54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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