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有個「一次滿足」(或稱「一次到位」也可以)的習慣,多年前我任職於某金融業擔任其股票自營與研究主管,有一次剛好底下一個資深的研究員離職,於是我和我的老闆從應徵者挑了三個人選做最後定奪,第一個是某大股東介紹的,要求的待遇中等,能力與經驗不算太優,但是當時我和我的老闆與那位大股東正處於「戰爭邊緣」的狀況,為了公司與業務的和諧,不得不將這位候選人列為最後考慮。第二個應徵者的能力與經驗比第一個還優,而且開出來的薪資與要求的職位相當低,對於重視部門開銷的我,也不得不慎重考慮。第三個是一位市場的高手,陰錯陽差與其前東家因為誤會而鬧得不可開交,而他的前東家不惜在市場揚言,哪一家金融同業敢用他的話,就斷絕所有往來,況且他所要求的待遇與職務是三個應徵者最高,我的老闆第一個就想把他刷掉。

        然而我卻問我的老闆說:「這種人才難道你看了之後不會心動嗎?」我的老闆沉默以對。
        緊接著我又問:「今天若放掉這種頂級人才,你以後會不會後悔?」
        既然對外徵才,當然是不計代價與成本去尋找最棒的人才。不惜開罪大股東也不惜花砸下高薪挖角,我用了第三位,一年後這位同事幫公司賺了數千萬元。

        好比我買車的過程,BMW一直是我多年來的最愛,然而在看車的過程,卻和我的老闆產生相同的想法:「要不要先買部AUDI或VW,過個幾年再換到BMW,如此一來好像比較折衷。」

        不過,「一次滿足」的想法最後還是說服了自己,因為我知道若採折衷的購車方法,我一定會對被割捨的車子朝思暮想,完全沒有快樂可言,買部車不就是犒賞自己讓自己快樂嗎!那何苦去面對自己未來可以預見的悶悶不樂呢!

        於是,我買了部BMW,至今整整滿足了十年,實現了最棒的夢之後,便無須靠築夢虛度人生了。除非能力有限,否則要買就買最好的東西。除非經費不足,否則要用就用最頂尖的人才。

        我曾經出版過一本財經書:「交易員的靈魂」,出版前本來打算到日本直島去拍封面,但出版社礙於思想與視野的受限,婉拒了我的提議,我一度想要自費前往直島去拍照,但是後來因為種種的折衷方案而取消,但是事後至今,我一直感覺到相當的後悔,因為那本「交易員的靈魂」竟然大賣五六萬本,以三千多萬的元總銷量來看,當初就算花個十來萬的差旅費也無傷大雅吧!更何況,直島上的「貝里尼美術館」才有我心中最中意的最合乎那本書意境(你的投資出口在哪裡?)的取景,若當年可以堅持採用自己最愛的直島美術館來當那本書的封面,說不定我會因為對它更有信心而增強了自己的宣傳動能呢!

        最喜歡的人事物、最稱心的選擇,別三心二意,能作就去作。

        後悔了幾個月之後,我不管三七二十一,直奔直島這座讓我朝思暮想的島嶼。容許我用最簡單的話形容這座直島:「日本國土內的奇想世界」,這座直島吸引人的不單單只是直島貝尼思旅店與直島地中美術館這兩座大師的作品,還有這座彷彿如置身在希臘愛琴海畔的小島,她所呈現的生活態度以及與天地人融合的氣氛,讓置身其中的旅人留下極為驚豔之的映像。

       幾年前踏上直島的「Benesse House」美術館旅店,實在開了我的眼界,在我的經驗與想像中旅館不外乎就是富麗的五星級,奢華的溫泉一泊二食和式擺設,強調私密的villa,偷情與情慾的汽車旅館以及單純睡上一覺商務旅館等幾種,看過直島的貝尼斯旅店後才驚訝地想起:原來我們可以與美術館共眠。

        他的建築物是用藏的,直島美術館從直島的環島公路上去搜尋,她肯定是件挑戰旅人視線的任務,除了一只小小公車牌矗立在路旁外,再也找不出任何證據顯示大名鼎鼎的作品就在四週;安藤的「把一樓留給樹木花草」、「還給地平線原來面貌」的堅持,讓我對於台灣的許多偉大的建築物,還停留在爭奇鬥豔地與地平線搶奪大自然的視野,醜陋毫無美感與意識地堆了一堆又一堆的建築垃圾,還用暴發戶的思維包裝了一棟又一棟的「皇家**」「帝寶**」「**路易尊爵**」,短視地只想學股票大師,只想用最短的時間賣光不具價值的股票或房屋。

       這個旅店與美術館的主題是…逃,是一座讓現代人逃離壓力的城堡,當我淌洋旅館的走廊、咖啡廳與主建築物和附屬美術館後,的確是體會到日本人近年來最流行的「治癒式」休憩,強調緩慢與靜肅之美學與生活態度,強迫來到這裡的旅人放緩一切一如回到母親子宮般,完全契合了我的書的主題:「尋找投資的出口」。

        Benesse House內展示一些饒富趣味的作品如柳幸典的「鹹蛋超人」群,幾百尊鹹蛋超人公仔傘型的擺設在地上;以及安田侃的「天秘」,將兩顆巨大的大理石不對稱的擺設著,沒有藝術慧根的我讀不懂這些表達手法,但從參觀這些反差很大的藝術品擺設在清水混凝土的自信空間裡頭,我得到了視覺上的響宴,也打破了內心對於種種自我設限的框架。

        直島原本是座受到重金屬污染而被棄置的瀨戶內海小島,污染的程度連植物都無法生長,1987年日本Benesse企業會長福武總一郎,邀請了包含安藤忠雄、草間彌生、大竹伸郎、片瀨和夫、Ricky George、Walter de Maria….等美學藝術界大師花上十餘年的時間一起打造新直島,其中Benesse House在1992年落成,這旅館總共才八間房,四周被綠蔭包覆,外表看似精巧宜人的風格,身處其中又可以體驗出一種內斂到幾乎傲慢的姿態,沒有電視網路,沒有迎賓大廳,沒有宴會料亭,沒有露天風呂,除了房間以外就只有一個小餐廳、圖書室和Benesse美術館,在裡頭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放慢一切好好欣賞瀨戶內海。

        直島從一個飽受污染、經濟蕭條的小魚村,經由企業家、建築師與藝術家的重新打造並定義之後,尋找到直島的新的出口,人口不到四千人的小島,竟然每年吸引到百萬的觀光人潮,更重要的是,直島沒有所謂的觀光景點,沒有喧囂的遊樂園,沒有什麼歷史古蹟,也沒有名產購物中心,謹憑藉著島上到處可見的藝術品、美術館和經過社區整體營造後的氛圍,就吸引到最優質最懂得心靈饗宴的旅人,藝術與自然景觀有了新的混搭,緩慢、藝術與大自然是Benesse House給予我的收獲。

        直島告訴我,再怎麼深的黑暗,只要有顆開放的心,一定都可尋獲出口。

        前往直島的方法:在岡山搭乘JR宇野線到宇野站(約30分鐘),走出宇野站往右前方走五十公司就可以看到四國汽輪的碼頭,約二十分鐘就可以抵達直島宮ˊ浦港。在宮ˊ浦港碼頭邊就是公車總站,可以在此搭巴士到Benesse House,時刻表與站牌指標都十分清楚,無需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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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nesse House Terrace Restaura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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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定會舊地重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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