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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這些學財務的、搞投資的,工業含量不夠,就是不懂,一定要下工廠……..”

就這樣,開始了”下廠勞改”的日子,2001年的某一天,有生以來第一次踏上”祖國”的懷抱,忐忑的心情一路上激動與興奮的起伏著。從香港的繁華、深圳的熱鬧、到關外的荒涼,我漸漸有了準備……。(大陸早期各地區間的出入均設有關卡,通常為市區與郊區的分界點)

映入眼簾的是髒亂的街道、隨口吐痰的行人、髒髒的小販、一片黃土低原(不夠高)、鐵皮屋、大貨櫃車、人來人往和建築物旁一堆密密麻麻的工人(正在進行換班前的工作說明,還真像部隊裡早晚點名的ㄇ字形),沒錯,這就是世界工廠的縮影。

“白天,到各單位去學習,但必須隨時待命,以配合上面的緊急需求”,
“晚上,18:00必須回來報到,雖然是來學習,我們自己的例行業務還是要做”..
悲慘的台幹(台灣幹部)日子就這樣開始了,常常當天下不了班,因為下班已是隔天………..

06:30起床、07:00門口上車,晚上回宿舍最早的一班車為18:30,
22:00以後,車隨傳隨到,那時上車常常已是隔天的凌晨,結果您知道怎樣嗎?
居然還班班客滿…..哇勒!對這些台幹們敬上最高的敬意。

好不容易,熬過了5天,”明天有放假嗎”?偷偷問著另一位較資深的同事…….
啥米!!週六台幹是正常上班,頓時臉上又是三條線………….

總算是可以不用06:30起床的吧,第一個週六的晚上如是想著……

手機聲陣陣催,咦……..,”今天不是禮拜天嗎,是哪個混蛋這麼早打電話來,心裡這樣想著….”,”喂!還沒起床啊!老大今天下午要進香港開會,要一些資料……”
忽然回過神來,匆忙的回著話,”是、我馬上過去………”看了一下錶,06:45………
到現在還記得,那是我在中國的第一個星期。

後來也就習慣了,反正除了上班還是上班,反正下班也沒地方去,當然這背後是有些故事的…….

一開始還會去洗腳(大陸叫足浴)
但自從那次之後就不敢再去了,實在是太噁了,
“先生,您的腳真是漂亮,不像前一個客人,脫皮脫得厲害,有些地方還流血流膿,”我真是@#$%^@#$@#$%,本來是要洗一個鐘頭的,不到10分鐘我就付錢走人,當然也就沒有下次了….

偶爾也會去洗頭
一洗也是一個鐘頭,躺著洗,還會全身簡單的按摩一下,很舒服的,但後來聽說有人因洗頭被抓破頭皮而引發感染(忘了叫什麼病)…,啥米………,想想,我那天也被抓破頭皮,想到真是OOXX,很害怕的過完了那幾天,還好沒事….

偶爾也會去鬆骨(就是按摩)
鬆骨也很舒服,通常她們會先問要哪一種,中式/泰式/美式/歐式/地獄冰火/……,真是琳瑯滿目,決定後,就帶你到一個小房間,電視、冷氣、飲料、面紙什麼都有,”先生,您可以換我們的衣服(一件很寬鬆的浴袍),比較舒服,如果再推個油(精油),會更舒服,價錢好說啦”裡面的小姐這麼說著,一副就是要”特別服務的樣子”,也才了解為什麼要擺一盒面紙在房間裡。

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心裡在吶喊著,不是每個台灣人都那麼好色!

當然,我去鬆骨有我的原則,
絕對不換她們的衣服(一方面也是怕髒)、
絕對不推精油(因為要脫衣服),
絕對不進行”特別交易”(希望不會愈描愈黑,呵呵!!)

因為實在是太累了,高峰時,平均每天工作時間應該有超過17個小時,一個禮拜6天,就是102個小時,那種身心的疲憊、加上思鄉的心情,真是……..

但後來,就沒有再去了,可能也是以前在醫學院受訓練的緣故,每每想到與一個不認識的人共處在一個一坪多的房間裡一兩個小時,光想到她的飛沫,又再一次的讓我心裡發毛。

台幹週日的休閒活動,其實是很豐富的:
動態的有:
爬山、游泳、高爾夫球、羽毛球、騎單車、釣魚、血拼(香港/深圳/上海….)、唱歌慢跑…..

靜態的有:
洗頭、洗腳、鬆骨、逛書店、覓食(不要誤會)、看片、睡覺、打麻將…

當然也有比較不幸的,就是在廠區加班,所以很怕那種週六晚上來的電話。
當然還有其他比較黑暗面的,我就不多說了,畢竟是傳聞中的少數人。

後來也有一套自己的周日度假模式:

睡覺:
睡晚一點,補眠一下

覓食:
找一間乾淨好吃的餐廳,吃個早午餐Break-Lunch

逛書店:
百逛不膩,書籍的深度及廣度都夠,書又便宜

看片:
大陸的COPY產業發達,美國電影才第一天上市,這邊已經可以拿到片子,而且還是沒有人頭在裡面晃來晃去的那種,其他不管是音樂、影集通通都有,而且又很便宜。

再睡覺、
再覓食、三五同事,邊吃邊幹譙老闆,也是一種樂趣
再看片
就寢…….

呵呵!!夠糜爛吧!!


當人在那樣的環境下,一個心無旁鶩的環境下,可以全力衝刺相關業務,也是一種幸福,也體會到,工作專注的重要性及成就感 。

聽說XX事業群的誰誰誰得了癌症…..
聽說XX事業群的誰誰誰,昨晚睡著後,就沒再醒來,
這些已經司空見慣的消息,在忙碌的工作中,稍微激起了一點漣漪後,
就消失了,
雖然都是在異鄉並肩作戰的夥伴,雖然不認識,
但當大軍攻山頭時,些許的遺憾很快的就在勝利中消失了,
或許這就是人生……

在華南待的時間最久,後來有機會到廣州、長安、番禹、佛山、中山等較南的地方走走看看,後來又到了上海、昆山、蘇州,完全不一樣的感覺……,也因此有很多機會與這些中幹(中國幹部)聊天,了解他們的想法。

記得最長一次的出差是62天,這應該算少的了,生產線上的同事,一年大概有超過330天都離不開廠區。

最短的一次,應該是去年年初那次,只有16天,接到老婆肺部積水的電話,
感謝老婆一肩扛起家裡大小事務、幫我照顧好爸媽,但就是沒把她自己照顧好。

這只是一個小台幹的大陸生活甘苦談,
相信大台幹的故事肯定更精彩,
如何跟市裡面、省裡面、海關、稅務局、中央打交道、如何與”地頭蛇”談判、
如何管理幾萬人的吃喝拉撒睡,這到處是學問、是know-how。

期待有”大台幹”大大的好文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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