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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強老大望著青葉鈴木龍的那雙絕望的眼睛入了神,根本就沒有注意聽到Vivian連續兩次地催促著他:

      「強仔!趕回大阪的電車快要來不及了!今天我要帶婷予回臺北了!」

        夏令時分日本北陸地區百花綻放,陽光自琵琶湖旁的山巔間傾瀉而下,從電車的窗子灑在婷予可愛的紅潤臉龐,火車越過伊吹山地的芎丘旁邊,沿路可以看得到大片琵琶湖畔的青翠景色;更多的是,盛夏的大地所綻放出來的新枝,如同初長的少女,不受拘束地肆意綻放青春。

         婷予看著坐在對面的Vivian,冷冷的對強老大說:
      「爸爸!你不是說Vivian阿姨只是跟著來出差嗎?為什麼她沒有留在大阪呢!」婷予故意地偏過頭去,不與Vivian四眼相會。

         「你這是和長輩說話的態度嗎?」強老大對於婷予這幾天一直藉故對Vivian冷嘲熱諷,終於按耐不住性子,大聲的叱責女兒,聲音太大以至於整個電車的其他乘客都轉過頭來張望。

       Vivian急著回答:「婷予對不起啦!是我自己要跟來的,我一個人在大阪會害怕,跟你爸爸沒有關係,是自己死皮賴臉地跟你們來的,你千萬不要介意,好不好!」

         強老大看著女兒佈滿血絲的眼睛與不諒解的表情,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再看著車廂內其他日本乘客關心的表情,急急忙忙起身向車內乘客一一鞠躬致歉;
        「婷予!爸爸不該對你那麼凶,對不起!」

        強老大知道自己理虧只好先對女兒低頭;婷予委屈的轉頭望著窗外飛逝的景色,這神情、這模樣,像極了前妻惱怒後的模樣,她的眼神彷彿在抗議著成人世界的殘缺,純真的童年卻因父母的離異而墮入重重迷霧中;強老大永遠都記得留在家中餐桌上的那一份離婚協議書與監護權判決書,與過去幾個月來不斷地在法庭上被無情的法官與律師所羞辱。

        婷予紅著雙眼對強老大說:
       「十天的假期,好快就結束了!爸爸你什麼時候會回台灣呢?」

       「爸爸還要留在這裡出差一個多月,結束後一回台灣就去媽媽家找妳!前幾天在Hello Kitty樂園沒買到的一些限量公仔,爸爸會請這邊的同事帶我去幫妳找齊。」


        搭著火車一路上從北陸的金澤來到了大阪,從北國鄉間到文明的世界,僅需花一個半小時的時間;強老大等各自懷著濃濃的心事,默默不語的在名大阪車站內草草的吃了幾份豬排定食,強老大、vivian與婷予都是悶不吭聲的拿著行李,緩緩的跟著通勤人群轉到新幹線的月台;隨著新幹線時速兩百公里的飛快速度,強老大的思緒隨著時空流轉,卻越轉越深。

        想起當年即將臨盆時,前妻因為骨盆腔過小以致於生產不順,而在待產室內度過了漫長的二、三十個小時,為了讓生產的產道能開啟更大的缺口,強老大陪前妻在醫院內的樓梯來來回回爬了七、八十次,堅強的前妻沒有如其他孕婦般的哭天叫地,反而是強老大整夜的焦急與心疼;當女兒出生的那一霎那間還來不及迎接新生命的喜悅,卻得立刻面臨前妻因為子宮收縮不良,所造成的大量血崩,而需要立即面對動手術的難關。

         從那一刻起,前妻卻因子宮被部份切除而無法再生育,這點應該也是她一直想奪回婷予監護權的最大原因吧,沒有小孩又沒有生育能力的恐懼感,對許多女人而言算是場一生中最可怕的夢魘,尤其是當過媽媽的女人。

        強老大望著八歲的婷予,坐在舒服的新幹線座位上的可愛模樣,一堆毫無規律的時空倒置往事,就一一浮現在腦海中。

        一直到監護權最後判決的前一刻,強老大都不願意讓女兒親自去面對那冰冷的法庭,雖然女兒的意願表達絕對可以在法律上幫他扳回一城,只是這種摧毀人性所得到的勝利,不是強老大與婷予所需要;小孩可以接受父母因不合而離異,但無法承受在法庭上彼此間的摧毀人性,法律的表面語言是假的、是設計過的,但是那種語言對小孩造成的傷痕可能要會刻劃在心裡頭,成為一生當中最黑暗的陰影。

        車上的乘客幾乎都是商人與上班族模樣,西裝筆挺的海外出差打扮,列車的行進非常安穩感覺不出什麼震動,大阪到關西國際機場間的特快列車中間只停靠一、兩站,大約只花七十分鐘就可以從大阪到機場;列車只在大阪市區的天王寺站暫靠兩分鐘,一群形色匆忙、身著藍色深色系西裝外套的日本上班族跳下這班列車,然後又換了另一批中年頭髮微禿的上班族走進車廂,十分有禮的對強老大點點頭致意並在旁邊的座位坐了下來;日本人相當注重在火車上的車廂禮節,他們彼此都會壓低著聲音在互相交談,一上新幹線就忙著把手機調成靜音震動裝置,一但有震動顯示來電的話,就會急忙的跑到車廂外去接聽電話,於是在車廂內,你只會聽到了壓低音量後的輕語細聲,加上新幹線車廂座位下有空調的裝置,隨著列車的開動,而傳了一陣陣令人昏昏欲睡的舒服冷氣,不一會兒,強老大父女慢慢地進入了夢鄉。
        
        強老大的夢中進行著一場歐式的婚禮,穿著白紗的女兒捧著新娘花,在牧師的見證下完婚,走在教堂裡的婷予挽著一隻強壯的臂膀,教堂裡的牧師對強老大微笑著,強老大在眾日睽睽下流下了老爸的不捨與疼惜之淚,夢中的婷予在教堂受到祝福後慢慢地與一個強壯的背影慢慢消失,很難感覺到那是一座教堂,強老大揮起了手向出閣的女兒告別…..。

         Vivian完全沒有睡意,看著眼前這對相依為命兩年多的父女,從明天起就要被無情的法律與自私的母親所拆散,就想起了她與爸爸生前最後一面的那袋橘子,那滋味永遠都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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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onddealer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