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巨塔11.祸水世界

「国华商业银行第一次海外释股案法人说明会」正在六本木hill的「森之塔」52楼的会议大厅举行,这个会议厅面积将近两千坪,大厅的北侧与东侧,完全是采玻璃帷幕、大片落地窗等冷色系前卫造型之建筑风格,可以俯瞰整个关东平原,天气晴朗时甚至可以远眺成田机场的飞机起降,整个楼板面积将近五千坪;第52楼除了会议厅外尚无其它机构与商社的进驻,除了是因为森之塔全新落成不到两个月外,也显现出日本国内当时的景气低迷,以至于一些当地企业不愿意贸然投资的心态,与台湾的情况如出一辙:内冷外热,国内投资不振,但是对于国外投资却是络绎不绝。

国华商银的官股释股案也在这种气氛下吸引到日本所有的金融业与大型商社的瞩目,这场海外法人说明会除了势在必得之四菱银行外,还吸引到住友银行、瑞穗金控、野村证券、大和证券…等等日本前几大的金融业外,也吸引到如软件银行、日本电力等等其它日本商社的派员参加。
强老大端着一杯咖啡,站在会场入口处旁的落底窗一角,他在乎的不是这场说明会的官方说明内容,而是在观察一些真正局内人的一举一动,强老大翻遍了所有签到簿就是遍寻不到jason的踪迹,他这两天打了几十通jacusan的手机与家中电话,就是一直无法与jacusan连络上,强老大关注的焦点就在这个与添总、古大小姐密切关系的jason;强老大瞥见了明悉子,看到明悉子远远指了关新勇的位子后,比了个ok的手势,强老大看得出来明悉子已经得手,看见坐在台下第一排的关新勇一付疲惫的模样,强老大会心的对着明悉子微微一笑。
突然之间,整个会场鸦雀无声地等待台上财政部官员的最后一张power-point的简报,秀出了承销投标的底价:每股四十块钱;台下所有的日本法人与记者几乎全部愣住,这个承销投标价四十元足足比国华银行的市价20块钱高出了二十块钱,古三小姐转过头来向强老大作了个调皮的表情,而在座的其它法人纷纷地交头接耳,每个人都面露出一付无法置信的神情 。
这个底价早在四个月前,就由大信银行的古老爷、古三小姐与四菱商社和财政部等取得默契,只不过最近几个月来却一直释放出会低于20块钱的风声,而这个烟雾弹也引起一些不明就里的媒体与投资大众的议论纷纷,一些反对派的议员甚至每天在政论节目中大肆抨击,直指新政府的金融改革是「败家子改革」、「贱卖国产」、「图利财团」等等的不实指控,差点造成政府的执政危机,也连带引起整个金融股的连袂下跌;而国华银行的现有官派经营阶层也配合整个布局,在这个敏感阶段宣布打消不良债权一百五十亿元,让股价进一步的疲软;不意外的,古家却利用这四个月默默的在集中市场吃货,几乎以平均每股不到18块钱买进了将近四十万张的筹码,占国华商银两百八十亿股本的15﹪左右。
事先的低价标售风声的散播,可以降低古家的购并成本外,古家自己评估所能调度的资金顶多能够买进15﹪,这种持股比重很容易被其它觊觎这块官股释出大饼的人士所轻易击败;古家所使用的就是「欺敌战术」,让潜在的敌人认为会有更便宜的筹码释出,而采取等待地以静待变的策略,让古家与大信银行抓到这个大家观望的空档进场吸收筹码;另外一个用意是引蛇出洞,利用四菱银行的派系矛盾、与四菱与住有两家银行世仇恩怨的巧妙关系,塑造出海外法人争夺较劲的假象,终于引出添总这条老狐狸的现身。
古家三个女儿在这场战役也个自地暗自较劲,古家所买进的15﹪持股当中,有4﹪是属于大信集团下的水泥、棉纺与证券公司等关系企业所持有,也就是说古大小姐持有4﹪的国华商银股份,;而根据强老大暗中调查的结果,正当古家默默的承接吸纳国华商银股票时,大概有将近2﹪被一些摸不着边际的神秘买盘接走,强老大一直到jason出现在这次海外说明会的名单后才赫然发现这个神秘客居然是以前老东家大安证券的添总;添总与古大小姐夫婿关新勇素有往来,其中的关系朔及到关家的上一代,强老大精心布局的结果引起添总的出现,也将添总的布局方向牵引到一些「虚局」里头,这也就是强老大一直很在意这次jason来日本的行程之最大原因,官股的定价每股四十元恐怕也大出添总的意料之外,吃过添总几次亏的强老大这回更加谨慎小心,很担心自己算计不到添总的真正意图。
金融操作的布局和棋盘上有截然不同之处,棋局上有求和的下法,而金融操作的布局要致胜的关键在于面面俱到,有些棋子是自己可以掌控,有些棋子虽然无法掌控但却可以引导至「卡位」的效果,古家运用了一些媒体与政客急于「唱衰」新政府的心态,让自己买到便宜货,尔后又运用「高价卖出的政绩」这种心里让官员乐于配合,整个案子可说是皆大欢喜,除了那些被媒体唱衰所洗脑,以致于在低点贱卖手上持股的散户外。
有如棋局中的「脱先」:聪明人自以为聪明的地方,但有时自酿的苦酒还得自己喝。「盖布置棋之先务,如兵之先阵而待敌也。意在疏密得中,形势不屈。远近足以相援。」(宋、刘政甫之棋诀布置篇),强老大再古家的布局当中又事先为古三小姐布置局中局,而添总的算计有如棋局的「脱先」。

一千多哩外的大安证券总经理室,传来一阵惊呼声音,当网络新闻跑出这个海外竞拍底价时,李中一顾问与添总铁青着脸,看着前一天晚上jason紧急传真的文件,上面写着底价18元,李中一顾问气得破口大骂说:「我们几个月来的所得的情报都是假的!这个jason是干什么吃的?」
添总翻了翻六法全书后,窗外洒进的阳光刚好照在他那深度眼镜表面,反射成一道令人张不开双眼的眩光,看完上阖上六法全书后推了推眼镜后说:
「还不一定,古三小姐的时间比我们急迫,上一局他扥住我们,下一局换我们催促他们。」
说完翻了法律条文丢在李中一面前:
『第5条 委托书征求人,除本规则另有规定外,应为持有被征求公司已发行股份五万股以上之股东;但于股东会有选举董事或监察人议案者,征求人应为截至该次股东会停止过户日,依股东名簿记载或存放于证券集中保管事业之证明文件,继续六个月以上持有该公司已发行股份符合下列条件之一者:
一 持有该公司已发行股份总额千分之二以上且不低于十万股者。
二 持有该公司已发行股份八十万股以上者。』
李中一看了半天后问添总:「这些条文看不出有哪些对我们有利的兴奋之处啊?」
添总纳闷着看着李中一,心想自己当初是哪一条筋不对才聘请了这个活宝来当核心智囊,忍住不耐的神情解释说:「古三小姐的股份了不起10-11﹪,而且最后一批是上礼拜才买进的,也就是说我们如果可以催促官方赶紧将释股承销案完成,并在最近三个月内赶紧招开临时股东会,那古家老三就没办法当委托书的征求人,而妙的是古家老大的持股大多已经买入半年以上,届时委托书的征求人就只能由古家大姐、大信水泥与我们大安证券来担任;古三小姐的几十万张国华商银的股东会通知书就变成空包弹,万一她无法征求委托书的话,哈哈!」
只见李中一听得一头雾水,勉强地坐在一旁不懂装懂的答腔应和:「这就是我们聚焦的地方!」
听到这句话,添总一口水差点喷出来,强忍住不悦与无法置信的神情拨了几通电话,并起身往窗外的总统府方向望去,眉头似乎锁得越来越紧。

曼谷考山(Khao San)路一向都是欧美背包客最爱下榻的民宿旅馆街,四月份的曼谷彷如达到沸点的蒸笼,但是这条路的商家、行人与一些背着铁架行李背包的自助旅游的客人,好像十分enjoy于这样的气候,表情平和的人们悠哉往来于午后的街道,一点都不在意整条马路上,塞满了拔掉消音器的三轮摩扥出租车(又称嘟嘟车)的喧嚣,更不在意巴士与汽车的吵闹喇叭声音,反正曼谷的街头景象就是明白地昭示着:「怕吵就别上街」,这种曼谷的风格与生活态度。
rick今天没有到大信银行曼谷分行去上班,一大早火速去办好强老大的商务签证,下午二点直接回到长期包租的考山路下榻小旅馆,原本懒洋洋趴在柜台睡觉的旅馆老板,看见这个出手大方的长期老顾客回来,马上立刻起身对rick作了一个笨拙的迎宾动作,并向rick说:
「你的朋友na中午就已经在房间内等着你了。」
Rick嘴角露出了一点诡异的笑容,当初到底是如何认识na的,几乎快要搞不清楚了,只记得是清菜人20岁;第一次见到na是在rick刚来曼谷时所下榻的酒店走廊, na在那家酒店担任夜间打扫与清洁的工作,rick与曼谷的一些其它外商银行同业喝酒,喝到酩酊大醉,踉跄地走回酒店房门前,并与正在走廊打扫的na撞个正着,两人一不小心将酒店走廊的一些瓷器摆设摔破了好几个,na因此而遭到酒店经理的解雇,rick事后觉得相当过意不去,找上酒店经理去帮na解释了好多次,并愿意支付赔偿酒店装饰瓷器的一些损失,还了被冤枉的na一个清白,才帮na找回被rick自己搞砸的工作;第二次遇到na,是大信银行曼谷分行的泰国学生见习活动,一般外国银行到泰国去设立分支机构,都十分喜欢与当地一些学校作一些人才交流(类似像早年台湾的外商公司与学校的建教合作项目之类),即将毕业的当地泰国学生,必须事先来银行实习观摩一段时间,一来可以从中挑选一些优秀的当地年轻人,二来也是贪图当地的薪资低廉,将一些基层工作完全释放给当地人,三来可以藉由雇用泰国人向泰国政府申请一些税负的减免。
Rick记得na是朱拉隆功大学的大四学生,主修国际贸易与金融,朱拉隆功(Chulalonkorn University)大学是泰国的第一流学府,在全世界的大学评价中,不输给台湾的台湾大学与中国的北京大学,而他们学校的男生穿着深蓝色长裤与白衬衫,女生穿深蓝色裙子与白色罩衫;rick虽然被大信银行总行的古副董事长直接用「特派专门委员」名义,派赴到泰国分行出差,只不过rick的任务其实跟泰国分行的业务完全搭不上线,大部分时间是属于「无事可忙」的状态,rick也乐于帮忙接待并指导,这些泰国年轻人的实习工作,直到三个月前某天的下午,na的蓝白交替的身影又再度映入roick的眼帘里头。
Rick走进这家小旅馆的房间后,看着na正忙碌的帮rick整理去清迈出差的行李,以及被na整理的一尘不染的大套房,两人之间种种初次认识的往事又浮出脑海中。
Na发觉rick已经回到旅馆,急忙的放下手边的整理工作,笑着对rick说:
「这次你要陪台湾上司去清迈出差好几天,我特别帮你准备几件薄外套,你大概不晓得泰国北方的清迈与清菜晚上的天气吧?那边早晚的气温比曼谷凉上许多呢。」na操着生硬的中文与不很流利的英文,夹杂着使用,两个人过去几个月来,就是用中文、英文与泰文混合着彼此沟通。
「na!吃饱饭了没?」rick看着手表上面的时间:下午两点三十分。
「你七点要去接机,就马上要赶夜车到清迈,我已经煮了一些饭菜,你要不要先吃一下,否则到机场的交通不知道要塞车塞多久?我怕你会饿!」na终于打包好行李拉上拉炼后对rick说道。
餐桌上摆着:Tom Yam Kung (典型的泰式酸辣汤,里面混着大量蔬菜、海鲜与碎肉,并佐以一些泰式或印度香料一起熬煮。)、虾酱空心菜、烤泰国大头虾、虾仁炒饭与啤酒。
Rick为了避免造成na工作上的尴尬,搬出了那家原先下榻的酒店,而选择搬进考山路的这家家庭式民宿,一来免得引起na的同事与其它人之异样眼光,因为在曼谷,一个华人脸孔与当地泰国脸孔的两个人,过于亲密的交往常会被人误解成卖春的行为;二来这家民宿的套房有个小厨房与餐厅,rick与na都喜欢享受这股温馨的舒适气氛;rick狼吞虎咽的吃下一大口虾酱空心菜,并帮na剥了一条大头虾的虾壳,将虾肉夹到na的碗内时看着行李袋说道:
「吃饱饭行李要重新整理,你拿出另外一个中型皮箱,顺便把你的衣物与行李也收一收吧!过几天你没事情吧?一起去清迈,顺便可以回家一趟啊!」
na一脸狐疑的问:「我不方便跟着公司的高级主管一起去出差吧?」
Rick大口灌了半瓶啤酒,喉咙发出了阵阵打嗝声音,很快的回答:「反正你也是公司的实习生,二来又是泰北人,顺便当当我们的导游,而且这次来的高级主管-强副总,名义上是我的长官,实际上我们都是自己人,你就别拘束了!」
面有难色的na说:「不方便啦!不要说与这么高阶级的高级主管见面,我连看到银行里面的资深学长学姊,都会紧张的说不出话来呢!」
Rick拨了拨na略为零乱的双鬓发丝,神情带点坚定与恳求的语气说:「强副总是我的自己人,也就是我们的自己人,强副总是我在台湾唯一可以依赖与信任的人,我希望能带你给他认识,并得到他的祝福,懂吗?」
Na低头不语若有所思后的娇羞的点点头。
泰国航空TG677班次的班机准时从东京的成田机场起飞,从东京到曼谷的飞行时间大约是六小时又十分钟左右,强老大一大早忙完国华商银的海外释股说明会后,随便整理行囊并交代屎蛋与明悉子一些工作后,火速赶往机场搭上这班飞机,他忍住整天的疲惫,打开四菱的交际科长jacu桑所传真给他的紧急报告,一份有关添总爱将-jason的日本四天三夜的行程追踪报告。

现代人热爱速度,执着于用更少的时间做更多的事,要追赶得上就必须不断加快脚步。我们因此罹患了「时间病」,快速无疑成了一个瘾头、一种崇拜。「人出生、结婚、生活、死亡,一切显得如此混乱而急切,彷佛随时都可能发疯。」 ——一九○七年,霍韦尔斯(William Dean Howells)

难得有这种搭较为长程飞机的空闲时光,强老大打算点杯红酒享受这片刻的清闲,想起了明悉子解释过布根地的葡萄酒是情绪外放,而波尔多的红酒属于平静内向,仔细的挑选飞机餐点上的酒单后,强老大根据自己的心情,点了瓶布根地的Pinot Noir品种的2000年「Volnay Clos des Santenots」,并向空中小姐说:
「先醒酒二十分钟后再端来给我,你可以先上前汤与餐包。」
摊开了朝日新闻的亚洲金融版,今日亚洲财经头条:「台湾的新光人寿大幅增提寿险责任准备金196亿,今年财务预测将转盈为亏,税后亏损近百亿元。」
强老大心想自从国华银行率先自行打消不良债权(俗称呆帐)一百亿以后,一堆金融业纷纷地跟进这场瘦身大赛,反正任何一家金融机构的改朝换代前后,都免不了搞一下这些大动作,每个新的金融业经营阶层上台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打呆帐,打的越多就彷佛自己越有魄力,另一方面图的就是减轻自己的包袱。
强老大一边端着空中小姐送来的Pinot Noir红酒,一边打开了jacu桑的那份报告:
『强副社长(注:日本称总经理为社长、董事长为会长)钧下:
我奉阁下之委托,调查来自台湾大利证券jason君的行程如下:jason君四天在日本的行程,多半是已知的既定会议与餐会,几个参访团的固定拜会就不用多作说明,并无与特殊的人物与团体,作客套应酬以外的交谈与往来,三个晚上除了下榻的全日空酒店外,jsaon几乎都在柏金哥与吉原地区的soapland店之间瞎混;比较特殊的是,他拜会了住友商社的白石部长,具体谈话内容因为无法进入住友银行的会议室当中,所以并无所悉,我已经透过住友内部熟悉的同学去了解中,白石部长负责的是亚洲区国际金融交易业务,根据我的调查,他只是住友银行的外汇交易与代客操作的主管,我分析jason君与白石部长的面晤,应该只是单纯的大利证券的证券接单业务拜访;第二个见的人比较特殊,jason君周日下午到千叶县去拜会一位名叫古邵敏的台湾人,这个人强副社长应该比我还熟悉,他是古副董事长的远房叔叔,而且也是你们台湾政治光谱上所谓的独派大老,jason君进去古先生的宅邸后,大约二十分钟就匆匆离去;最让我惊奇的一点是,他没有在整个参访团的回程名单之中,就在今天的释股说明会的同时,他提早赶赴成田机场,搭上十点钟起飞的班机前往曼谷,这就让我感到十分意外,至于是不是与强副社长约定在泰国或什么目的,这就已经不是我能问得到或该问的问题了。Jacu桑敬启、并祝旅途愉快,传真自成田第二空港。』
强老大看完jacu桑的传真报告后,打开了前座椅背后电视面板的卫星导航追踪图,飞机正好航行到台湾的上空,一股很怅然的心情突然涌出,身体下面三万六千英呎的某个小点,有着他最爱的两个人:小虹与婷妤,强老大贴着小小的玻璃往飞机下方远眺,夕阳的黯淡光线,竟然使得强老大睁不开眼;以这么遥远的距离过门不入,心中不停的说着:「婷妤、小虹,你们赶快抬起头来看看天空,爸爸就在上面那个模糊的小小亮点里头!」强老大望着窗外并将整瓶Pinot Noir狠狠的灌下。

枯燥的引擎声响与机身常见的规律摇晃,布根地的酒精催促着强老大昏昏欲睡,强老大似乎融入了「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的画面,充满智慧的泰瑞莎变成明悉子的那对凤眼,执着多情的莎宾娜变成了vivian的鹅黄色身影,混乱的梦境又跑出「挪威的森林」的直子,直子彷徨无助又惹人疼惜的那张脸,忽然变成古三小姐的那瓶「东洋美人」大吟酿酒,布拉格之春当中的苏联战车上站在强嫂这个指挥官,火光一闪的发出轰隆的巨大声响,强老大搞不清楚是坦克车的履带所发出的,还是飞机遭遇乱流时的座椅晃动与金属激烈摩擦声音。
一如往常塞车的曼谷高速公路上,rick神情紧张的紧闭双唇不发一语,na细心的拿出纸巾擦拭着rick鼻头的汗珠;taxi的收音机传来一首有点类似台湾时多年前的台语老那卡西风味的歌曲,na边哼唱着边说:「这是我们家乡泰北最红的一首歌,叙述着泰国乡下的一个大男孩,由于妈妈重病、爸爸失业酗酒,不得不挑下养育弟妹的重担,一个人跑到曼谷讨生活的故事,而要出发去曼谷前一天,不得不卖掉从小一直用来耕田的水牛,依依不舍的对水牛唱着,不卖掉你就必须卖掉弟弟,阿牛!阿牛,你就替这个家牺牲吧,而我将会步上你的后尘,成为第二个牺牲者。」
这首歌听完刚好到了曼谷机场,rick对着na说:「该面对的事情还是要勇敢面对!不是吗?」
na在机场外头找了一台行李推车后,缓缓的对着rick说:「你们中文的面对现实是怎么说。」
rick突然握着na的手,望着天空大声的喊着说:「中文的面对现实叫做出柜!」。

曼谷的傍晚突如其来的下了一场大雷雨,以致于机场塔台的起降管制作业大受影响,所有曼谷的国内班机纷纷延迟起飞,却让强老大与rick、na三人,因此顺利的赶上最后一班飞往清迈的航班,幸运的是免除了搭火车或搭巴士的十多小时的舟车劳顿,不太顺利的是,只剩下廉价机票航空公司,无从选择;当飞机开始缓缓的转进起飞跑道时,尚未全速前进之前,座椅就已经喀啦喀啦地晃动,地板上传来巨大的电子启动声响,另人怀疑起飞之前的剎那,引擎点火似乎有点失灵的不安错觉;整个座舱拥挤不堪,空气中浑浊着一些南亚民族特殊的体味与空姐身上擦抹的刺鼻廉价香水,机头拉升的那一瞬间,na并没有按下座椅调整按钮,座椅却自动向后倒下,空姐见状似乎见怪不怪的跑过来,用右脚往椅子底下的踏板用力一踩,框当一声的竟然恢复原状;强老大想起了刚刚东京飞曼谷时飞机上所播放的影片:「世界末日」,片中的那位苏联太空站的怪异航天员,在片尾时拿起榔头猛敲宇宙飞船的启动引擎后,居然神奇的点燃引擎顺利脱逃的超烂电影桥段;强老大看着空姐迅速且镇静的回到座位上,若无其事的继续翻着她手上的精品采购图鉴后,转过头苦笑对着rick说:
「搭了整天的飞机,好像挤在客满的电影院里,我憋得头都快裂开了,看起来这趟泰北出差,应该不会太轻松。」说完后看了坐在靠窗户位子的na一眼。
就在同一个时间,大利证券的jason已经出现在清迈机场了。
从强老大一下曼谷机场后,立刻马不停蹄的出关、入关、领行李、划位等等,na一直紧张地跟在rick与强老大身后,毫无意识的提行李、张罗航班的询问等等,其实这是na生平第一次搭飞机,以前顶多只是到机场去送机与接机,加上碰到强老大这种从来没有见过的外国企业高级主管,心情的忐忑与局促不安当然表现在脸上。
强老大刻意用台语问rick:「这位曼谷分行见习员真的只是我们这次的导游吗?」敏感的强老大嗅出了两个人的不寻常关系。
强老大接着质问:「为什么你们的行李收在一起!你来曼谷这些日子到底在干么?」
rick用有点茫然的情神看着强老大,回答道:「刚来曼谷的前几天,趁一些公事与曼谷分行业务尚未开始运作的时候,我跑到芭达雅去度了几天假,打打球、晒晒太阳;我已经忘了哪一天的晚上,一起来渡假的荷兰飞利浦工程师与日本银行的交易员突然有事提早回曼谷,我决定自己留下来度完这个假期,那天晚上百般无聊出去海滩边的夜市乱逛,喝喝啤酒买点纪念品什么的,忽然逛到一家gogo-bar的门口,你知道我孤家寡人一个,也从来不曾买春过,当晚酒精刺激之下,决定让自己破破戒去花点小钱度个良宵。」
rick接到空姐分发的那种飞机上极为难吃的花生米、冷冻橘子水小餐包,动也不动的把小餐包收在前座以下的置物夹后接着说:
「我推开那宫殿式的大门后,震耳欲聋的电子音乐就传到耳中,我一开始有点恍惚,等到我穿过一片很大的水族箱后,发现台上有许多几乎是全裸的健美少男,时而在台上扭臀时而下台挑逗客人,一开始觉得十分恶心不舒服,只不过没多久我就被一位在上面的舞者深深吸引,接下来的事情,我想你应该也十分清楚,就如同大家去芭达雅买春的标准流程。」
强老大忍不住惊呼了一声:「什么!你不是开玩笑吧!你去gogo-bar买个boy做爱。」
rick第一次说出心中的秘密,有点如释重负的感觉回答道:「你看我像开玩笑吗?不要谈这些了,你想知道你的老朋友金主虎哥与秋董这几年在忙些什么吗?金主虎哥……」
强老大立刻打断rick的话:「先别谈那些,那你以前不是跟办公室楼下分行那个柜台波霸出纳交往了一阵子吗?」
rick怅然的回答:「我这种性向会遭受到许多社会的压力,尤其是我们这种保守封闭的银行业,我也曾经想强迫自己屈就于社会现实,因为据我所知,许多男同志依旧是走上结婚生子的被认可的人生道路;刚好那个妮妮对我表示好感,且主动的来引诱我,当时我想了想,或许可以先试试看自己能否做得到,反正妮妮她有老公,我跟她的交往,不需要去做什么伟大的承诺,如果无法强迫自己接受异性恋的生活,也比较容易去放弃这种痛苦的尝试,更不会伤害到别人,你知道的,那种婚外情的女人胆子通常也不大。」
强老大反驳的说道:「那个妮妮后来听说受伤颇重啊!」
rick苦笑着说道:「她的身分是有夫之妇,背着老公寻找刺激排遣寂寞,不管跟哪一个男人交往,最后还不都会受到情感上与道德良心上的伤害;像你跟vivian来往,强嫂跟她议员老板来往,到头来伤害到的不只有你们当事人,还有这桩婚姻与更无辜的小孩,是吧?」
强老大叹了一口气继续追问着:「这根本是自己硬掰的合理化借口吗!过了就过了,可是你以前一直告诉别人说,当年你年轻在澳洲游学时,谈了一场轰轰烈烈、被你用曾经沧海难为水来形容的恋爱啊,所以你才一直在那苦痛中无法自拔,以致于你无法轻易接受新的恋情;难道这些故事都是你编出来骗人的吗?用一些故事来掩饰自己的秘密不成。」
曼谷飞往清迈的时间大约只需一个半小时,强老大因为惊闻rick的出柜表白,而完全没有感受到沿途的乱流不断。
Rick替自己辩解的说:「不!我不会对好朋友说谎,十多年前澳洲的那段初恋是千真万确的,只不过他是一位日本大男生,我们彼此都在那时候发现了自己真正的内心世界,那两个月时间对我跟他而言,都是彼此彻底地解放出自己的人生;只不过那位日本男生的家中有酿酒的事业等着他回去继承,为了家族与几百年来祖先留下的酒厂,他不得不放弃自己而为家族牺牲,接受父亲所为他安排的银行家女儿为妻,以解决家中酒厂的经营资金危机;两年前他顺利的将所生的两个男孩养到12岁以后,算是对家族事业与传宗接代有所传承交代后,跑到伊豆的海边跳海自杀。」
说完以后强老大与rick陷入了好长一段时间的静默,强老大率先打破沉默对rick说:「你有这个勇气说出来,也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些,你以后怎么做我都会支持你帮忙你,就算你要举办同志婚礼,我都会第一个参加,第一个给你祝福,也会包一个最大的红包给你当贺礼。」
rick笑笑着说:「你这个人,不管谈到什么事情,到最后一定是讲到钱,说到钱的问题,你知道金主虎哥与秋董的钱是怎么来的吗?」
金主虎哥几年前从事所谓的职业股东与法拍蟑螂,专门研究一些上市公司的章程漏洞,并靠委托书的搜购去威胁一些行事不正或游走法律边缘的一些上市公司;最有名的一次是七年前某家钢铁公司,该公司非法超贷,并且不当挪用公司资产进行掏空,虎哥一方面搜购委托书而取得一席董事,一方面又利用职务之便得知该公司的资金流向,表面上向公司派不断的威胁要举发这些事证,暗地里在市场中大量放空这家公司的股票,公司派因为心中有鬼且帐目不清,只好私下给了虎哥许多好处,而当虎哥捞够了这黑吃黑的利益后,竟然向证交所与检调单位以及记者举发这家公司的掏空细节与事证,没多久这家钢铁公司的股价大幅崩跌,虎哥又藉由先前的放空海捞一票;如此的手法又陆续搞了几家公司后,就在公元2000年政党轮替后踢到铁板,虎哥竟然惹到一家与新执政党关系良好的半导体公司,逼得新政府祭出股市扫黑的动作,虎哥为了暂避风头,只好跑到中国与泰国等地等待机会。
而当时因为股市扫黑的动作过大,以致于整个委托书的搜购系统与组织,因为虎哥的出国而整个瓦解,转到更隐密更低调的台面下活动,若大的全台湾委托书搜购组织,也只有虎哥一个人有办法完全熟悉并掌控之。
秋董是强老大十多年前的创投业同事,后来藉由未上市股票大捞一笔而致富,八年前结合了一群工程司入主了一家摇摇欲墬的建设公司,并藉由这种借壳上市的方式将这家建商转型成电子业,不过心术不正的秋董根本不想循正常的制造-代工-销售管道,去好好经营这家公司,却花了一些钱搞了一个看起来有模有样的SMT组装生产线,并利用一些媒体与法人的关系,先是吸引到一些被骗的法人上当买进,而后又与一些投顾老师合作,吸引到一大堆无知的散户会员去买进这家公司的股票,就这样将股价炒高了四倍后,顺利将所持有的一缸子股票全部获利了结;几年来一样用相同的手法搞了几家公司后,销声匿迹的消失在台湾,低调地跑到中国大陆南方的一些省份,做起贴牌手机的买卖生意。
强老大想要借助两人的委托书搜购系统与资金的帮忙,另一方面虎哥与秋董也希望能透过取得一席金控董事,来漂白自己身分;更重要的是秋董与虎哥有一笔见不得光的庞大黑钱,急着想要找管道汇回台湾,而强老大也想建立起自己私人的灰色边缘之人脉与金脉。
飞机框当的一声如同重物着地般的降落在清迈机场,强老大此刻只想好好找个地方睡一觉,jason的身影出现在狭窄的清迈机场的一角,拿起手机拨通电话给台湾的添总:「强老大到了清迈了!」

古三小姐坐在福特2.0的黑色房车前座,古家老爷有个规定,家人在没有保全与司机陪同下的私人行程,一律必须开着不起眼的车子出门;古家的房子座落在天母磺溪一侧的三间连栋别墅,家里头车子的出入口有两个,一个就位于连栋别墅中间那一户的大门口,而另外一个出入口却是从别墅地下室的通道,通往隔壁一栋不起眼的十层楼老旧大厦,而这间大楼没有别的住户,只有古家;连栋的三间别墅不过是古家的对外的一个障眼法,全家上上下下其实是住在隔壁那间大楼里面,自从八年前发生了那件古二小姐的作家丈夫被绑架事件以后,古家老爷立刻用他人与投资公司的名义买下隔壁大楼,并故意在大楼大厅的住户名牌栏中,弄一些什么出版社、贸易行、税务代理人等等不会引起注意的空头公司行号,目的只有一个-确保古家住在这里的安全,而三栋别墅根本只是用来招待亲友与对外联络功能罢了。
开车载着古三小姐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未婚夫-制药公司的小开-谢三和,一个典型的纨袴子弟,家中排行老四,上面有两个哥哥一个姊姊,人人称他叫小谢;所属家族是台湾第一大药品制造与代理销售的集团,谢三和由于是么子,从小被祖父祖母宠爱有加,高中毕业后考不上大学,只好被送到美国加州去念一些所谓的野鸡学校;回国后要不是被父亲逼到药厂去上班的话,小谢根本也没有那种想要工作的打算,终日与一些美国回来的ABC瞎混,不是泡在夜店就是在高速公路飙跑车;年过三十以后虽然收敛起那种玩乐的习性,但还是天天跑去花莲台东去玩石头、钓鱼,否则就是跑到深山里头去找一些禅师去听道修行,要不然就是听歌剧、品红酒等等附庸风雅地度日。
「哇!好美阿!没想到从台北开车一个多小时,就可以登上内湾的山上,欣赏这么漂亮的景色,尤其还可以远眺雪山雾茫茫的山巅。」小谢高兴地说着。
「我昨晚才从日本回来,银行那边还有一堆事情等着我处理,你一大早就半强迫地载我来这里。」古三小姐没好气地回答。
小谢故作优雅状地下车帮三小姐开车门后说:「我辛苦的老婆,你们银行有请那么多专业经理人,你何苦事必躬亲地处理那么多琐事呢?你看我就效法那位经营之神许文龙,管管大决策,充分授权给底下的专业人士就好了;我还不是将公司管的好好的,每天钓鱼、听歌剧、泡温泉,生活比你快乐多了。」
古三小姐叹了一口气说:「我没你那么好命,我们家风一向保守,以前除了上学以外,什么地方都不准我去;连交朋友也是,我高中三年级时认识了一位读台大的大一男生,我们家就像是调查狗的血统似地调查那位大男生,知道了那位男生的家庭背景仅是一个普通的南部工人子弟后,就强迫我跟那位男生断绝关系,后来怕我与那位男生继续交往,竟然把我送到美国去念书。」
小谢听完没有表情的问着:「我才不想那么多,反正一大堆事情,我爸爸与哥哥们会帮我打点好,像我们这种家庭的老么,每天等着安排过日就好了。」
说着,小谢牵着古三小姐的手走在内湾吊桥上,春天山上的寒风吹得古三小姐直打哆嗦,山峰上层的雾气缓缓地下降,假日时车水马龙游客络绎不绝的内湾吊桥外围,此刻竟然宁静的只有桥下油罗溪的磅礡水流声,过了吊桥后走进一条不知名的步道,一种清幽安静的气息弥漫在整片雾气的山林当中。
古三小姐深深地吸了一口湿冷干净的空气说道:「我最近真的很烦很烦,我大姐对于金控的企图心很重,她竟然要联合外人来取代我的位置,甚至不惜牺牲古家的利益来成就她,我真的是用尽了所有资源,又要对外拼斗,又要防止大姐的扯后腿,眼前这么美的景色一点都没办法让我快乐;你是我的未婚夫,能不能动用你们家的一点资源,来帮我确保这场战役的成果呢?」古三小姐干脆表明了自己求助的心声,这也不是第一次向未来夫婿求助了。
小谢摇摇头的回答:「我只是在家里吃冷饭的小老么,虽然我清楚的知道你我这种家族,没有所谓的兄友弟恭这回事,反正我只想乖乖的听人安排,该是属于自己的财产自然就会分给我一些,你父亲已经将许多财产都给了妳了,又何苦去跟妳大姐去争来夺去的;不是我不帮你,我自己在家里面也不过是个有名无权的么子,坦白跟妳讲,我的两个哥哥积极的促成我们婚事,他们的居心与动机本来就是存心不良,到时候他们会说,小谢娶了一个银行家老婆,得到的财产已经够多了,我们谢家的财产就少了我去跟他们抢夺了。」
古三小姐瞪大眼睛看着小谢,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写在脸上,山峦的雾气越降越低,整个空气似乎被凝固着。
小谢继续说道:「虽然大家没有明讲,我跟妳结婚这件事情,有点摆明着让我去入赘到你家的含意在里头,既然我们生在这种家庭,就逆来顺受当个棋子就好了,以我而言,两个哥哥经营家产好好的,我只要等着坐享其成就可以,何苦去跟他们要求什么资源呢?」
古三小姐没有再多说什么,云雾终于整个笼罩内湾,这时候古三小姐心理头希望有个厚实的肩膀让她安静的依靠着,让她小鸟依人的无忧无虑地欣赏眼前美景,但是眼前的未婚夫小谢显然不是这个心中的厚实肩膀,古三小姐心理浮现着六本木的居酒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小谢故作轻松地势探问着:「山下过去不远有家不错的温泉旅馆,要不要去泡个汤再回去!」
「回台北吧!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古三小姐当然听得懂小谢的一些求爱暗示,只是她不想把一生中最美的第一次,献给眼前这个不值得爱的软弱男人,虽然这个男人已经注定会成为一生的伴侣,这个无法改变的家族宿命。

古三小姐打开车门,拿出放在里面的手机,显示出:「强」的七八通未接来电。

薄雾清晨,强老大一脸睡眼惺忪被酒店附近寺庙内所传出浑厚的晨钟声唤醒,一声震开强老大还呈睡眠状的双眼,又一声终于敲醒他的脑袋瓜子。
强老大一行人昨晚下榻在离清迈市区80公里、接近泰缅边境处的昌佬(Chiang Dao),昌佬泰文的解释是「星之城」(The City of Stars),她虽不及曼谷明亮,但绿草如茵和远山峥嵘,却是曼谷所不及。清晨醒来,雾气氤氲,山景若隐若现,恍如走进仙境。居民自给自足与世无争,带点隐世味。不少外国人为此而来,只为在这片未受污染的土地上,寻找自己的一片天空。这片海拔约1000公尺的小山村,人口只有千余来人,住在以竹子、茅草等搭建的高脚屋村庄中,因为住着由缅甸、寮国、中国等地移民来的长颈族、阿卡族、大耳族3大少数民族而声名大噪。

整间酒店占据一个大山头,跟随石块小路向前进,先是小桥、流水作见面礼,抬头一看,高高低低、参差错落的小木屋,四周是叫人看得心旷神怡的花田与欧式小凉亭,耳边传来炎夏中的蝉鸣与鸟叫;强老大爬起身来打开房间的阳台,看着整片宁静的小山林发呆许久,大口贪心地吸了几口饱饱的空气,这一眠彷佛睡了半个世纪之久,清迈干爽清净的早晨几乎让强老大忘了来这里的目的,只盼望着朝阳初绽的那一片刻可以就此冻结。
强老大走到酒店大厅,酒店门口外一位身着传统服装的阿卡族老妇,微笑着向强老大兜售手工艺品,她头上戴的、脖子上挂的满是叮叮咚咚的银、锡饰品,让她呲牙裂嘴的嘴巴、两排黑得发亮的牙齿更为显目;就在强老大答应购买50元泰铢一只的锡制烟斗之刻,rick与na也走到了餐厅的早餐吧台前,na一脸娇羞着看着强老大,手挽着rick的臂膀,发觉强老大转头瞥见他俩后,na不好意思地松开了自己的双手,独自地找了一个桌子坐了下来,na清楚地知道强老大与rick会有极为重要的会谈以及要见几位重要人物,来自泰北乡下的na对于工作上的阶级与场合倒是十分地看重。
强老大把玩着锡制烟斗并调皮着将纸烟撕开,将里面的七星香烟烟草倒进烟斗中,一把火将其点燃而享受起吞云吐雾的乐趣起来,阿卡族老妇看的哈哈大笑,而正要拿出她的烟草出来兜售的当下,na端了咖啡与泰北风味的稀饭给强老大与rick。
强老大笑对着rick说:「来这个地方出差比去大阪工作好上一百倍!」
rick看着手表说:「我刚刚联络了秋董与虎哥,他们就住在这附近,四十分钟内就会来到这里!」
rick看着na离开餐桌后,神情略带紧张的地用台语对着强老大说:「我上个月到昆明两三趟,帮秋董与虎哥做了几笔金融交易,将他们在昆明的钱兑换成中国人民银行的无记名公债,并透过管道将这批无记名公债用na的名义在我们曼谷分行开了一个保管账户。」
强老大不发一言瞪大着双眼看着rick。
Rick继续说:「其实这批钱并非秋董他们独有的,你听过所谓的贴牌黑市手机吧!」
Rick喝了一口咖啡后继续说:「中国一些南方省份的电信官员勾结了一些手机地下开模业者,两年多来仿造了几千万部所谓的贴牌手机,用伪造的原厂制造证明蒙混过关,分别伪造来自台湾、日本、美国与北欧一些知名手机品牌,然后与官方的电信单位勾结,以搭配大哥大门号的方式,由电信单位高价付钱买下这批手机,接下来再用暇疵品的报废手续低价拍卖给一些黑市通路业者,而这些业者再把这些仿冒的手机卖到中南半岛与东南亚这些地方。」
强老大好奇地问:「那秋董他们怎么有办法取得原厂的手机模具机密?」
rick笑着说:「几家欧美日台湾手机制造大厂,在华南一带设厂,其员工数以十万计,随便几个不肖工程师贪点小便宜就会把原厂模具的设计图与电子档案带出公司,这些东西要多少有多少,只是没有通天人脉的人还真的拿不到,拿到这些设计图与技术的人,若没有一些小型代工开模工厂配合的话,也没办法搞出这么大的仿冒量,更何况没有更强的销货甚至官方的门路的话,制造得出来也不见得能够得逞。」
强老大问道:「我早就知道秋董与虎哥是捞偏门的脚色,你说这些事情,坦白说我一点也不惊讶!他们这样搞,简直就是一条鞭吗,上下手通吃,低买高卖来回赚了两趟价差。」
rick望了望四周压低嗓门后说:「这笔钱是黑钱,但是秋董他们想黑吃黑,自己独吞下来!」
强老大脸色大变的问说:「那这笔钱应该是属于谁的?」
rick低头不敢直视强老大的双眼后回答说:「中国某省份的电信党部书记以及当地的公安局长等等都有份!」
强老大大声地惊叫一声:「虾米!干你娘!你敢答应这种交易应,你是第一天到金融市场来混的菜鸟吗?」
rick脸带愧欠地解释说:「秋董半威胁半利诱的告诉我,说像na这种泰国变性失败的人,随便横尸在曼谷gogobar的窄巷中或是陈尸在一些廉价旅馆内的话,泰国警方根本连察都懒得察,所以就…..」
强老大立即冷静下来问着rick:「那他们答应了什么条件给你?还有他们开了什么要求?」
rick回答说:「他们要求这笔钱能够干干净净地洗回台湾,其中的百分十完全归我们所有,其它的百分之九十可以用外资的名义汇回台湾买进国华银行的股票,完全由我们全权负责,他们只求拥有这些股票,其它事情一概不过问,并且可以额外帮我们搞到国华银行全部股权的5%的委托书,这批股票与委托书要支持谁当董监事,也完全由我们运用。」
强老大笑着说:「rick你疯了,这种钱你也敢赚,等一下火速叫曼谷分行的同事领了那批公债还给他们,我们用最快的方式回到台湾,反正我们若没碰过那笔钱,中国的官方与公安也不能对我们做出什么不利的举动,靠!中国大陆的公安你也敢惹!」
强老大恢复严肃的表情说:「至于na,你自己看着办吧!」
两人陷入极为尴尬的沉默,坐在角落的na似乎感受到这股闷的化不开的凝重空气,远方的寺庙中传来泰国僧侣的阵阵早课声音;强老大伸着懒腰告诉rick说:「去打电话给曼谷分行的经理,请他把债券送过来,我们就在这里陪着虎哥与秋董,下午当面点清楚还他们这批债券;你知道我们银行如果答应这种事情,首先就会遭到台湾金融局的纠正与泰国当局的处罚,因为没有报准就买入台湾法令所不允许的人民币业务,搞不好整个曼谷分行要被撤销执照也说不定;二来我们两个人可能会遭遇到一些无谓的麻烦,说不定连顺利离境都会成问题;三来又何苦为了工作去扛这么多无谓的责任与困恼!」
强老大看着手表,起身走到餐厅门口的一些小贩,这个小村落唯一的小市集就集中在当地唯一酒店的门口,强老大买了一串烤米丸塞到口中后回到餐厅里面,问了问rick:
「那批人民币债券总面额有多少?」
rick用极为含糊的语气回答着:「六亿人民币!」

强老大突然呆滞着站在餐桌旁。

十一祸水世界完,第十二章「尖锐绝壁」待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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