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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海女祕境

 

▲   狡兔與走狗   ▲


「除了這幅鈴木春信的「海女」浮世繪版畫外,我沒有任何要打包回家的東西。」強老大交代一下小茹。


強老大看著交易室、辦公室、操盤室與會議室,回想三年多前他帶著一堆人來這裡時,整個辦公室甚至連裝潢都還沒開始,來這家公司上班的最早的幾個月,甚至於稱得上是在幹裝潢的監工呢,一股從無到有的情感讓強老大頗為難捨,他對著小茹說:

「明天就要離職了,看到這辦公室裡面的每一片隔間、每一扇門與裝潢、擺設的每一分的鋪陳,都格外的傷感。」


小茹回答道:「對了,添總一直交代我,請你今天無論如何都得去見他一面。」小茹抬起頭看了看整個辦公室,瞄著現在已經空盪盪的昔日藍瑞克的辦公桌發呆。


強老大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張便條紙說:「昨晚瑞克和我連絡上了,這是他在泰國清邁與中國昆明的地址、電話,他現在兩地跑。妳自己看著辦吧!」

「強老大!你一定是像在看戲一樣,看著我對瑞克糾纏不清對不對?」

「沒這回事!我只是有點擔心妳嫁不去。可惜我與我老婆感情不好,要不然我趕緊生個兒子,叫他長大後娶妳當老婆。」

小茹呵呵地大笑:「那我不是要叫你一聲老爸,不用等那麼久!再兩三個禮拜就過年了,快!老爹!給我紅包,要我叫你一百聲老爸都可以。」

說著說著,小茹已經把掛在牆璧的浮世繪板畫取下來,放在紙箱內小心地打包。「我明天也會遞辭呈。」小茹俏皮地對強老大裝鬼臉說著:

「我可以去泰國好好做個spa了!」

「如果妳認為值得,趁年輕,就去吧!人生苦短,千萬不要讓後半生活在後悔當中。」


強老大在大安證券的最後一天,股市以大跌做收,當天收盤指數為五千八百點,巧的是報到的當天的股價指數也是五千八百點。


「總經理!你找我嗎?」強老大走進添總的辦公室,發現裡面還坐著一位生面孔。

「阿強!這位是要來接沈潔森協理的自營部新主管。你知道的!沈協理已經被收押了兩個多月了,而且收受賄款的證據也十分確實,公司不得不將他免職,趕緊物色其他優秀人才來遞補其職缺,我來幫你們介紹一下,他叫作蔡成晉。蔡協理,本來是任職於證管會,以前還是沈潔森在證管會的同期的同事呢。」

強老大心不在焉地握了握手:「你好!我是葉國強。」


蔡成晉識趣地離開添總的辦公室。


「葉副總!留任一事你要不要再考慮看看,反正黃阿川那種敗類董事也已經離開我們集團了,以後做事就不會遭到各種箝制了,而且,聯安銀行的風暴也因為財政部接管而漸漸平息,再沒多久,我可能受新政府之請託,去收拾與治理那個千瘡百孔的聯安集團,你能不能留下來幫我掌管這家大安證券。」


這個提議若是在半年前提出的話,強老大會豪不猶豫地接受這樣的請託,只是才剛從鬼門關前走了一圈回來,此時的強老大,再也不願意與眼前這位權謀金融資本主繼續共事下去。


添總看得出強老大堅決的去意,只好打消慰留的念頭:

「立法院下次會期,就要通過金融控股公司法以及金融重建基金等法案,一旦通過以後,就可以引進政府基金重整聯安銀行,也可以將整個集團、公司還有一些小銀行券商用金融控股的方式合併起來,有很多的挑戰在前面等著我們一起去面對。這樣吧!我將你的辭呈批成留職停薪一年,一年內隨時歡迎你回來上班。」


添總口頭上留了後路給強老大,用了一個皆大歡喜的轉圜之計,其用意不過是要杜攸攸之口,以免得自己給外界「狡兔死走狗烹」(註)的不好印象。


楊玉臨的聯安銀行與旗下的建設公司,自從黃阿川的台鳳案與楊宏林的不法獻金案爆發後,從銀行擠兌、旗下企業跳票到各種內部的問題不斷地被掀開,而且看得出來是遭到有心人,有計劃性地、一步步地慢慢引爆其內部的掏空醜聞,楊家為求籌措資金自保,只能將集團旗下的各公司持股用低廉的價格不斷地賣出以求變現。一年多以來,先是被楊宏林涉及不當獻金案中第一槍,後再被台鳳的百億掏空案重傷,整個集團可以說是徹底瓦解,為了安撫存款人的信心,聯安銀行被政府接管,並找來添總擔任接管小組的召集人;聯安建設公司面臨跳票危機,集團內其他的關係企業不是資金發生周轉的困難,否則就是難逃關門大吉,四十年三代辛勤下所建立的企業王國,骨牌效應下整個集團幾乎是一夕間瓦解。

(註):兔子死了,用來捕兔的獵狗失去作用,就被煮來吃。比喻事情成功之後,曾經出過力的功臣遭到遺棄或被殺的命運。


▲   八卦週刊   ▲


向添總辭別後,強老大看著手錶,站在八卦型狀的交易桌旁,思緒陷入的回憶的長河。


一個熟悉的人影出現在交易室的門口,工讀生走進來叫喚心不在焉的強老大:

「副總!有訪客!經商快訊的夏三蘭先生!」

強老大不禁好奇,在自己最後一天上班的傍晚,竟然有記者找上門來。

「嗨!阿蘭!我已經打算要退休了。對你而言,應該沒有任何新聞採訪與合作價值了吧。」強老大以自嘲的口吻說道。

「別說那種傷感情的話嗎,如果今天再不來找你,以後恐怕就很難找到你了,所以這一、兩天,我一直交待你的秘書,只要你回辦公室,就立刻通知我。」

「有什麼重要的事嗎?」強老大一付意興闌珊,顯得不太想搭理的樣子。

「我們可不可以找個地方談談?」夏三蘭神秘的表情引起強老大的好奇。


「這個!」強老大突然想起來:「我來大安證券報到的新聞稿是你發的,沒想到最後一次採訪也是你來做的,真的是太湊巧了。」


「對了!強老大!我也換工作了。過完農曆年後,我要跳槽到一家香港人來台灣開辦的平面媒體公司。要不要到我的新辦公室受訪,就在內湖。」

強老大心想:嗯!離家很近。


台北鬧區的夜景在窗外流動,密密麻麻的路燈隨著車漸行漸遠,過了基隆河後就進入一大片重劃過但尚未動工的素地,燈火在這裡變得稀疏微弱,一直看著窗外的夏三蘭說:

「不到五分鐘就遠離了繁鬧的台北市區,台北到底大不大呢?」


「有些人除了畢業旅行外,一輩子不曾離開她;也有人只在三萬英呎高空的飛機上經過。」


「有人給我一些你太太的誹聞照片,強老大!你要有心理準備。」

「和賈公正一起,是吧!」強老大帶有戲謔的語氣反而讓夏三藍不知如何接下去。

「你打算刊登嗎?」

「我做不出來,今天下午我才在報社的收發室拿到,有人拍到你老婆與賈立委半夜到小油坑看夜景,以及一起到北投溫泉旅館投宿的照片。」


「我沒有特別的用意,這些照片我不會處理。不過如果對方了解媒體操作的話,要是到了後天我們沒刊登出來,那麼,後天下午就會有其它的媒體會收到,如果別家媒體沒有你我這種交情的話,那鐵定會刊登出來,而且據我判斷,背後運作的人是個媒體操作高手,恐怕是和賈立委的副院長選舉有關。」


強老大與夏三蘭走進一棟位於內湖重劃區內的香港媒體的籌備大樓。由於尚未正式營運,整棟大樓顯得很空盪,夏三蘭帶著強老大到最頂樓的大辦公室。

「請坐,這是我的新老闆的辦公室,他人還在香港,辦公室就給先借給我使用了。」

「說實在的,我對什麼香港的八卦雜誌不感興趣的。」

夏三蘭收起笑容說:「我只是先告訴你一聲,過幾天會有一堆你老婆的新聞,如果你不想面對記者,可以趁你剛好離職的期間去避風頭,眼不見為淨。」


「夏記者,你到底想問什麼?」強老大有點發怒。

「強老大!這些事情對任何男人都很不好受,只是,你先別生氣,我還有其它的事情要告訴你。」

「說吧!」

夏三蘭拿出另外一疊照片,裡面都是大安董娘呂安婷的照片。

強老大看不出其中的奚翹,一臉疑問地問著:

「難道大安的董娘,不!前董娘也有什麼誹聞嗎?」


夏三蘭打開辦公桌的檯燈後說著:

「強老大!看清楚一點,尤其是你的小董娘旁邊的那ㄧ堆人士。」


強老大將照片拿到燈下。


看著照片內呂安婷旁的那三位中年男人後,強老大的臉部表情忽然扭曲起來,意識好像從現場被抽離到幾個月前的金山清晨,腦海裡浮現幾個月前遭人圍毆的恐怖景氣,皺起了眉頭說著:

「就是這幾個人差點把我打死。」

強老大以一種不可置信的聲調質問著:「為什麼是呂安婷?」


夏三蘭開了一瓶啤酒給強老大,強老大大口地喝下啤酒後,心情比較平靜一些。

夏三蘭道:「我也想知道為什麼是她?從一開始我就不相信是你老婆的同選區的其他政敵。」


「你被打成重傷後兩天,你的部屬藍瑞克拿著一堆鉅細靡遺的台鳳與聯安集團的掏空資料給我。我稿子發出去的接下來幾天內,就有神祕的人,每天提供我補充資料,好像連續劇的劇情,讓我每天都有取之不盡的獨家,而檢調單位那邊也有所謂的正義之士,每天幫檢調單位更新案情的新證據;於是好奇心與新聞敏感度的驅使下,經過我幾天來的調查;結果出乎我的預料之外,神秘的人與所謂正義之士竟然就是呂安婷。當然,大量的獨家新聞讓我獲得香港新老闆的青睞,被高薪挖角來這裡工作。」


夏三蘭也跟著乾了一大口啤酒後繼續說道:「你的朋友與部屬基於保護你而選擇將掏空案曝光,這我還可以理解。只是我一直想不透,呂安婷為什麼要毀掉自己的家業呢?藍瑞克給的資料頂多只能傷到黃阿川,然而,她卻有計劃性地供出了一連串讓聯安集團致命的資料。」

強老大慢慢地平復了情緒:「你想問我什麼嗎?」


「強老大你很會讀別人的心理呢?我的確有事情要向你求證。」

「別人不敢講,不過,對於你們媒體與記者,我的確是很敏感。」

「聽說楊家兩代與呂安婷有著不可告人的隱私。」

強老大笑著回答:「你還沒到八卦週刊上班,就如此的八卦。你聽到的我也聽過,只是這碼子事情,如果沒有照片或證據,這可不能只憑道聽就塗說吧!」強老大這番話等於是間接證實了夏三蘭的聽聞了。


「如果我告訴你,有人提供我照片,你會驚訝嗎?」

強老大揮了揮手一臉厭倦的神態說:「楊家與聯安集團都已經快要瓦解了,你又何苦落井下石呢?這種八卦醜聞又沒有利益可圖,看了更令人作嘔,刊登這些打落水狗東西,有必要嗎?」


夏三蘭站在雜誌老闆辦公室的落地窗旁,遠眺著基隆河另一端的台北鬧區,揉了揉疲憊的雙眼後說:

「這!就是媒體,你我以後要去適應它。仇恨、嗜血與窺視是我們媒體操作的黃金鐵三角定律呢。」


▲   寒假作業   ▲


終於,今天起總算可以天天在家陪著女兒了;強老大一手翻著義大利麵的食譜,『沾上麵粉、洋菇切成7-8公釐的薄片再切半、大蒜切末、鍋內熱橄欖油、放入大蒜、沾好麵粉的蝦子 、蝦子變色時、再加入洋菇、茄汁用中火煮4-5分鐘、以鹽、胡椒調味、再加入鮮奶油稍煮一下 、將煮好的義大麵…..』;心裡一邊咒罵著這些看起來比選擇權定價模式還要複雜的口令。女兒婷予坐在餐桌前用雙手托著v8攝錄影機對著手忙腳亂的老爸攝影。

「爸!那瓶不是橄欖油,那是沙拉油。」

「裹麵衣的麵粉是要將蝦子去沾麵粉,不是把麵粉倒進油鍋,哈!」小婷予將老爸下廚當成是電視上那種名人下廚的搞笑節目來觀賞,哈哈大笑起來。

強老大嘴裡唸唸有詞,彷彿一百年前的義和團(註)唸著金剛不敗之身的咒語,把鮮奶油胡椒粉與蕃茄醬一股腦地倒進炒鍋內,轉過頭向女兒求救地問著:

「到底茄汁是茄子的汁?還是番茄的汁?」

小婷予看到強老大臉上整個臉被太白粉撲得有如小丑般,抓緊了攝影機大笑的說:「爸爸別動,現在就要給你一個臉部特寫,我要用這段畫面去交寒假作業了。」

強老大哭笑不得地將茄子整段放進炒鍋中:「你不回答我,我就隨便猜一個,我來做一個茄子炸蝦義大利紅醬麵。」

「對了!你的寒假作業是什麼?」

「寒假中最有趣的事情!」

「我相信,這段把老爸出賣的影片,一定會幫妳拿到大獎的。」強老大倒帶看著自己的蠢樣後自嘲地說著。


強老大放棄了,一向不輕言放棄的他,不到半小時就放棄了他有生第一次,恐怕也是最後一次的義大利麵的烹調。

「我早知道!爸爸你煮麵的最後下場了。拿去,這是義大利麵的外送電話,我們用訂的吧!」婷予拿出一張早已準備的外賣食物的廣告傳單,一付故作老練的模樣。


「我們提早五天去日本玩,後天就出發,好不好?」

「耶!可是學校還有最後兩天的課要上啊。」

「沒關係啦!這次比較特殊啦,今天是爸爸上班的最後一天,以後只要妳放假,我就帶妳出國玩,好不好?」

婷予疑惑的回答著:「當然好啦,爸爸!你該不是像新聞或連續劇中那種要逃亡吧!」

「哈!亂說!」

強老大想著,女兒可沒有亂說,他就是要帶著女兒逃亡,只是別人的逃亡是躲避債務與仇家,他卻是要逃避老婆的背叛,要逃避媽媽所帶給女兒的醜陋陰影,除了暫時逃亡以外,強老大也別無他途。只是別人的逃亡總有期限,這對父女心靈上的逃亡,恐怕是在短期內是找尋不到出口也沒有盡頭。


強老大家裡的電話響起。

「是小茹啊!我正要找妳,請妳幫我們父女倆變更機票與旅程,還有幫我訂日本伊勢灣(註)旁的旅館。」


「你們要提早去旅行啊!對了!強老大!你有沒有看剛剛的新聞,沈協理對檢調翻供,他一口咬定買進台鳳是添總指示的,由於案情有變化,沈協理由原先的被告,現在還要再被列為新案子的證人,所以檢查官已經諭令四十八小時禁見以免串供,明天大夥要去看守所探視的計畫也取消了,我特意來告訴你一聲。」強老大聽完以後,心頭千言萬語。

「知道了!祝妳去泰國旅途愉快。」

「強老大!謝謝!」


飛機漸漸接近東京上空,望著機艙外的景色,婷予難掩興奮之情。第一次出國的她,所有的事物對她而言都是十分地新鮮,連空中小姐講解救生衣的無聊示範、餐車的模樣以及窗外的雲朵與機翼,她都一直好奇的向強老大問個不停。

「爸爸!我們是不是一下飛機就會看到雪?」

「東京不一定!可是我們晚上要住的輕井澤恐怕會到零下七、八度。」

「那不就比冰箱還冷!」

「你的鼻子小心不要結冰!」強老大故意嚇他。

「我不怕,因為爸爸有幫我準備口罩。」

「那我們在輕井澤住幾天?」

「五天,然後我們坐夜間臥舖火車到一個叫作伊勢的地方,去那個地方畫畫,那個晚上我們可以睡在火車上,一醒來就到目的地了,十分有趣呢。」

「哇!那我們不就沒辦法洗澡了!」愛乾淨的婷予不禁煩惱起來了。

「呵呵!那火車上的房間內有小浴室啦,妳不用煩惱。」

「我可以打雪仗,爸爸可以畫畫。」

「畫畫後一起去東京迪士尼,還有hello kitty樂園。」

「爸爸!我要買hello kitty的書包、鉛筆盒,還有上面有hello kitty花樣的小背心。」


父女兩人開始興高采烈地你一句、我一句討論起東京迪士尼和堆雪人等等。

(註):義和團運動是19世紀末中國發生的一場以「扶清滅洋」為口號,針對在中國的西方在華人士包括在華傳教士及中國人中的基督教徒的大規模群眾暴力運動。

(註):伊勢灣(Isewan)是日本中部地方南部的一個海灣。 從志摩半島的大王崎到渥美半島的伊良湖岬做連線,連線北側除去三河灣的海域。


▲   輕井澤的雪燈   ▲


成田機場的入境海關永遠是人聲鼎沸,在亞洲的機場海關當中,東京成田機場算是個其中比較有效率的。但也讓強老大折騰了老半天,領了行李搭上JR(註)的快速列車到東京火車站。強老大牽著婷予的手並拖著兩大行李的皮箱,在地上三層、地下八層宛如迷宮的東京火車站,摸到了長野新幹線的月臺並搭上新幹線。一路的轉車與換車,抵達輕井澤車站已經晚上六點多了。


輕井澤兩旁的商家在白茫茫雪中點上一盞盞雪燈,每個店家門口都將白雪堆起一座座大小不一的雪屋,然後將一盞盞的燭燈放在雪屋當中,除了商家的大型雪燈以外,路旁還有一些由路人或遊客所堆起的型狀不一的小雪燈。

當婷予走出了輕井澤車站,看到了這幅在熱帶地區所看不到的雪燈,不禁手舞足蹈地興奮起來,立刻就拿起攝影機拍了起來。


「對不起!讓妳久等了!臨時提早來日本,讓妳費心地幫我們父女倆張羅。」


    來接強老大父女倆人的正是明悉子,只是她身旁跟著一名大約十歲大的小男孩,強老大一見到他,好奇地看著明悉子。

    「下雪了!快點上車吧!」


   明悉子將車子的後行李廂打開:「他是我弟弟。」


   強老大思索了半天後用中文問明悉子:「你媽媽不是已經過逝快二十年了,怎麼會…..?」

    明悉子清楚強老大想知道些什麼:「他是我同父異母的弟弟,先上車吧,小心你女兒著涼了。今晚先住在我家,明天我再帶你們去住附近最有名滑雪場的PENSION(註)。」


   車子漸漸地從熱鬧的舊輕井澤市區來到了淺間山區,明悉子瞥了一下後座的婷予,一路旅途顛簸的她,早就一副睡得很沉的模樣。

明悉子故意用英文與強老大說著:「我知道你急著來渡假的原因,剛剛你們台灣的晚報已經披露副院長候選人與新科女議員賓館幽會這條新聞了。」用英文交談的用意是不想讓婷予聽到。


強老大沉默不語地望著窗外的漫天大雪,坐在車後座的小婷予一路上裝睡著,在天色的昏暗中偷偷地擦拭著眼淚,強老大忽略了女兒的英文程度。


「Rock pension」是日本四菱商社集團蓋在輕井澤鄉間的一棟招待所,主要是提供商社高層主管與重要客戶的避暑渡假,一到冬天尤其不是假日,幾乎就很少有集團內部人士來使用,這幾天除了強老大父女外,還有一個四菱銀行的台灣客戶也住在裡面,明悉子也藉由招待台灣客戶的名義回到老家輕井澤。


招待所由一對從四菱退休的老夫婦和他的兒子媳婦來管理的,第二代男主人曾經遠赴法國馬賽港當過日本自衛隊(註)武官,順便在當地學習了地中海式的法國菜回到日本,於是這家pension的餐點混有和式與法式之雙重口味。與日本其它觀光地區不同的是,輕井澤一帶的餐點一如「Rock pension」,大多標榜著異國風味,而輕井澤週遭的旅館也幾乎都是這種獨棟、小巧、歐式的田園造型,和傳統的一般和式溫泉旅館有著迴然不同的氛圍。


「葉桑!我想介紹一位台灣金融業老闆的第二代給你認識。」

「幫幫忙!我才剛從那個地獄逃出來,你就讓我好好渡個假吧,三天下來,我已經學會一點滑雪的凌空躍起的動作了。」強老大拒絕了明悉子的提議。

坐在大廳火爐邊取暖的婷予大笑著:「爸爸你明明摔了好幾十次的四腳朝天,哪有學會,我有錄影存證呢!」說著說著就打開攝影機的開關,打算將老爸摔跤的畫面倒帶出來當證物。


「那家銀行絕對適合你,你知道金控法快要通過了吧?」明悉子一點也不善罷甘休的遊說著強老大。

強老大打了幾個哈欠,點了點頭。

「你應該知道大信銀行吧?她打算要成為第一家台灣的金控,而她要併購的對象恰好就是聯安銀行與國華銀行還有大安證券。」

強老大嘖嘖稱奇地回答著:「這根本就是收破爛嘛!」


明悉子笑笑地說著:「破銅爛鐵有個最大的好處?」

強老大搶著說:「便宜!」


「而我們日商四菱已經初步決定與大信銀行合作成為她們的金控外資股東,你應該知道,金控法當中,必需要有國外的金融業大股東,而且金控的資格審核當中,合作的外國銀行的份量與全球排名也是一項重要的條件。」明悉子拿起火爐邊的一塊備長碳,把它丟入已經快要熄滅的火臚中。


「我曾經跟大信銀行的一位古董事談到你,而你剛好先後在國華銀行與大安證券聯安集團工作過,資歷又完整,所以…..」還沒說完就被強老大打斷了。


「真的別再說下去了。對了!過幾天我要去伊勢灣寫生畫畫,明天我可以去參觀你爸爸生前的畫作嗎?」

「我全數捐給輕井澤美術館了,我弟弟就在美術館習畫。明天我拿一些我弟弟的畫作給你看,他臨摹浮世繪的火候,已經快要超越我爸爸了。」


「我所提到的大信銀行,你考慮看看吧。你願意的話,那位大信的古董事,過兩天也會來到輕井澤,我再安排你們認識。畢竟你才三十幾歲,沒有事業的男人,會很快衰老的。」


「好的,我會考慮的。」


「婷予!來跟明悉子阿姨與渡邊哥哥說再見。」五天的相處下來,婷予已經學會用日本話和別人道別了。

看得出明悉子的弟弟,對強老大父女要離開,有著很濃的感傷。


「接下來我們要去迪士尼,還有要去伊勢灣,去找那幅十年來都畫不好的海女圖的素材。」強老大提著行李,看著手上的新幹線時刻表。


「笨蛋!現在冬天沒有海女表演啦!」明悉子說道。

「誰說的!」


「葉桑!我們還會再見面嗎?」明悉子的聲音差點埋沒在新幹線月臺的電動汽笛聲。

「如果你我有緣,當兩年後的洛東(註)最後一片楓紅落下的時候,我一定會在南禪寺的水路閣等你!」強老大意味深長地望著明悉子。


「你不是要去接你的台灣客人嗎?」強老大提醒著。


「車站不比機場,淡季的輕井澤車站通常才這麼一丁點人,不會錯過的。」


「說曹操、曹操就來。葉桑!那麼再見了。」明悉子朝車站的札口揮了揮手。


就在強老大提著起行李,牽著女兒要走進月臺之同時,強老大叫了一聲:

「妳不是顧小姐嗎?」


那位曾經在球場與強老大有幾面之緣,並在金山溫泉的路邊救過強老大的顧小姐就出現在輕井澤車站,只見明悉子趨前幫忙提著行李,訝異地問著:

「你們認識?」


古小姐微笑地點點頭對著強老大說:「我不姓顧,我姓古!」


她披著一件長度及膝的BURBERRY風衣,散發濃濃時髦都會質感,除了淡淡口紅以外,臉龐沒有撲上任何的粉底,顯示古小姐的年紀,可以大方地以素顏去面對週遭,一襲波浪的捲髮配個黑框的眼鏡,整個人看起來有股那種文風鼎盛的豪門千金。


(註):Japan Railways,譯為日本國鐵,是日本的大型鐵路公司集團,自從日本國有鐵道於1987年分割為七間公司,並移轉經營權後即開始營運至今。

(註):PENSION 指公寓類型的出租飯店。

(註):日本自衛隊是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後的日本國家軍事武裝力量。它正式組建於1954年7月1日,根據日本《和平憲法》第九條規定:日本的軍事實力只能維持在自衛所需的水準。


▲   寒冬的海女   ▲


嚴冬冰冷的伊勢灣,波濤洶湧的可怕海浪在一排排溫泉旅館前咆哮著。淡季的空蕩道路延著海岸線,向上爬進遠方白色積雪的山頭內;冷清的觀光勝地,偶爾才有一兩部嶄新的砂石卡車呼嘯而過,一部部載著從近海開採出來的巨石,用來填補並充當幾年後為了世博會的開幕,而急著要蓋好的中部國際機場(註),所需要用到的地基,這群卡車有著五彩繽紛的裝飾,最常見的卡車裝飾圖騰是喜多川歌磨(1753-1806,江戶時期浮世繪畫家) 的美女春宮圖,這群用原始勞力並經常與大自然搏鬥的底層勞工司機,與金融市場的交易員很相似,有著一股不遮掩的豪邁性格。

註:日文簡稱「セントレア」(CENTRAIR),為日本中部地區的一個國際機場,位於愛知縣名古屋市以南的常滑市、伊勢灣上的一個人工島上,於2005年2月17日正式啟用。


 「我們這裡,冬天沒有海女的下海表演節目啦,恐怕會讓你失望了。」旅館的女侍帶著歉意的口吻告訴強老大。


海女,是日本對潛海女漁師的專屬稱呼。沒有人能夠考究這個古老的職業到底從何時開始的,於是便用一個含糊的詞語來概括──“太古”。


在沒有潛水服、泳鏡和吸氧設備的年代,海女們穿著土布的衣衫、拿著最簡陋的工具獨自潛入到十五公尺深的海底,去捕抓鮑魚、海螺、海參等大自然的饋贈。由柔弱的女人而非強壯的男人擔任此一工作的原因眾說紛紜,有人說是因為女性的皮下脂肪較厚,可以更更時間地抵禦海水的冰冷;也有人說日本早年屬於母系社會,男人通常好吃懶做;少數人則認為自遠古以來,男人一直將時間花在擔任戰鬥的武士,所以無暇顧及家中的經濟等。


海女們從海中鑽出來時會呼喊著一種尖厲的叫聲,那是她們獨特的調整呼吸的方式。在海與天之交替、生與死的界線中,不斷地挑戰著人類的極限。一個來回不過五十秒鐘,但每一次都是與死神的直接對話。海女要面對的有可怕的海草,一旦被纏住的話,是很難掙脫開來的時刻;有時也要面對巨型魚類的獵殺,所以要身著白色海衣來迷惑那些大型兇猛海魚的眼睛。


「現在的海女,都已經不是真正的海女了!最後一個海女,聽說是十多年前就退休不做了。懂得捕魚的人都知道,愈是寒冬才愈是真正的魚獲旺季,只不過,現在有誰願意在這種零度左右的水溫下海捕撈呢?」旅館女侍的話環繞在強老大的耳朵內。


冷清沒有遊客的伊勢海灣,與海女一樣,產生了那種海天交替、生死一瞬間的孤聊。在灰暗陰沉的天氣下的伊勢灣旁的無名小神社內作畫一整天的強老大,傍晚帶著女兒回到旅館,強老大端詳著自己的畫;談不上精采,從線條和用色方式也可以看出缺乏厚實的基本筆功,構圖乏善可陳且毫不起眼。

一進旅館門口,櫃檯的內將就趨前告知強老大父女:

「有一個客人剛剛來到這裡找你們了,她現在就坐在咖啡廳內等著。」


「有訪客?」強老大第一個想到的是明悉子。


「海女圖畫得很棒!我沒想到寒冬中也有海女呢!」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遠方傳來。


因為趕路而顯露出疲態的vivian竟出現在這民宿的大廳,一襲鵝黃色大衣沾滿細雪,臉頰被寒氣凍的紅潤、熟悉的身影;而vivian看到強老大後,露出驚喜的表情,遠遠的與強老大四目對望。


角落的暖爐剛好傳來陣陣烤年糕的香氣,vivian笑著說:「新年快樂!」。


「vivian阿姨!妳來了!」小婷予跑到vivian身邊並緊抱著。

「是小茹告訴我,你們這幾天會住在這家旅館。」vivian用一種開懷的笑容說著。


「對啊!今天是農曆新年呢!妳這陣子跑去了哪裡呢?」強老大還沒有回神。


「我幫我父親處理完後事,再也沒辦法去面對那個讓我傷心的行業,為了早一日還清你借給我的錢,我日夜兼差教英文與日文,只是,我真得還不起。」


「算了!我沒打算要妳還,要不然,大家身上都背負著愈來愈多包袱。還有,我也不想回去那個行業。」強老大吃著旅館的烤年糕。


「我看到你老婆的新聞,就急著找你們父女倆,因為我想勸勸你。」vivian臉上的寒意漸漸退去。


「好啦!別把我們父女講得好像很可憐的樣子,我覺得這樣不錯啊!每天可以陪著女兒寫功課,一起去旅行聽她說話,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況且,我又沒有經濟上的壓力,幹麻非得要去工作不可。」強老大檢視著自己的畫作。


「可是,強老大,你老婆現在為了扭轉偷情自私的形象,對外把你講得十惡不赦,還要跟你爭女兒的扶養權呢?」vivian心急地說著。


「怕什麼?這兩年都是我一手帶大小婷予的,公道自在人心。」強老大心平氣和的說著。


「強老大!別太肯定,如果你是法官的話,你會將一個小女生的扶養權判給一個議員,一個很會博取同情、很有媒體關係的媽媽?還是要判給一個沾上暴力威脅,被抹黑成天天到中國爛嫖的失業賦閒在家的爸爸呢?我千里迢迢來這裡就是要點醒你這些事情。」


強老大緊緊握著女兒的手,立刻撥電話給明悉子說:

「請你轉告那位古小姐,我接受她與大信銀行的邀約,我隨時可以接受她的面試。」


在旅館門口正前方的伊勢灣,被烏雲遮住好幾天的太陽,終於在沉落地平線前一剎那間露出了光芒。


▲   後記   ▲


幾年前,我曾經遊歷到文中提到的日本伊勢志摩一帶,看了海女的表演,事實上海女風險不小。她們獨自在海底,面臨種種可能的兇險,如被海草勾住或被洞穴卡住,除了有超越尋常人的體力外,經過海洋長期嚴格的考驗,海女多半比較開朗、對自己也相當有信心;三島由紀夫的小說《潮騷》(註),刻劃的正是抱持堅定信仰,有著大女人豪氣的日本海女,她們旺盛的生命力。


註:三島由紀夫

    潮騷


然而,從我一開始創作的過程中,本書中一些女性角色,雖然戲份都不如男主角甚至男配角來得重,只是,海女這個角色就一直在我的腦中不斷地浮現出來,不論是為情仇而扭曲的呂安婷,追求真愛的vivian與小茹,甚至於明悉子,她們都漸漸具有了海女的模糊身影,可惜我的文筆火候不夠,以及本書偏重在金融圈現實面的記敘,不然,應該要寫得更細膩一些。


另外,就在創作的同時(這本書,我從2008年3月15日開始寫到2008年4月21日完成初稿,一共花了我三十八天。),我去觀賞了高雄縣內門鄉宋江陣的表演,從這些表演者的神情與專注,還有一股股帶些殺氣的武德演出當中,讓我回憶起幾年前,自己在金融業擔任交易員的心情,至今仍玩味再三。


讀完這本『台北金融物語-內線國度』後,讀者直覺的認為應該會有後續的故事;的確,就在你們看完這本書的同時(本書出版日為2008年7月1日),二部曲:『台北金融物語-迷霧金控』也差不多已經進印刷廠印製了(預定2008年8月中旬出版)。


最後感謝林景輝、謝佩儒、邱秋美等朋友的潤稿,以及蔡韻純的協助。


採訪NG番外篇

葉國強(強老大)序:對於作者黃國華,願意以我當主角來串出這些長篇金融敘述,我深深地感覺惶恐,所謂士為知己者死,我絕對會好好的扮演這角色,以聊表知遇之恩。

章添祥(添總)序:我一直請作者黃國華不要把我寫進小說裡面,特別是現在正值政權輪替人事大風吹的敏感時刻,也請閱讀小說的讀者一切低調,否則我的官運與金融擴張版圖就會「見光死」。

黃薇(Vivian)序:好多朋友一直期待我有一場場纏綿悱惻、臉紅心跳的「愛情動作」演出,只可惜作者黃國華這次不給我機會去展現我的風情萬種啊,我滿心盼望『台北金融物語二部曲-迷霧金控』當中能夠讓我大顯「身手」。

藍瑞克序:什麼!春日堂的黑吃黑,我與強老大一人有八千多萬入帳,奇怪!強老大卻只給我五千萬元,莫非阿強把我「黑」掉了,下集起我要罷工,我要求不要再跟著強老大了。

明悉子序:明明講好要寫到我重遊淡水,可是,我到台灣出差大半年,作者都不讓我去玩一下,然而強老大去輕井澤,卻要由我當導遊,作者!你真的是很不公平耶!

吳麗茹(小茹)序:我本來就自我體認是個小角色,只是別把我寫得跟花癡一樣,好像我一直死纏著藍瑞克不放似的,拜託!我在債券交易的那場戲展現如此的搶眼,誰說會沒人要,至少屎蛋一直巴著我不放呢!

史坦利(屎蛋)序:誰叫、叫、叫我?別來吵我,強老大要我趕報告給他呢。

李中一序:這是一本用生命透過丹青所聚焦出來的啟示錄,強老大興奮的活水修鍊了我們的思考縱深,黃國華寫出了我的出貨狂潮,這!就是擋人財路。

沈潔森序:喂!強老大A了幾千萬就可以跑到日本去找日本婆子滑雪看海女,我就要蹲在苦窯內還不准交保,下一集當中,可不可以讓我出獄透透氣,甚至過過當投資大師的癮,不然,每次講到大師就是那幾張臉孔,該換我當大師,可以嗎?不然,小心我叫禿鷹去掀你的底,嘿!嘿!嘿!

楊宏林序:我可是柔道黑帶的,竟然把我寫成比賽輸掉,寫我什麼都行,就是別寫我輸,因為我不喜歡輸的感覺。

王錦旺序:有時候,十分怨憤自己的選擇與眼光,政治壓錯寶失掉了官位,嘍囉都挑錯,還被黑吃黑。請求作者黃國華能否在下一集中給我一個東山再起的機會,要不然給個露露臉,賣賣東山鴨頭也可以啊,我可不要失去舞臺。

李惠珠(強老大妻)序:碰到困難就縮回去的強老大,有這種老公人生是黑白的,只是希望藉由這本書的發行,能夠打開我的全國知名度,讓我的市議員官位能更上一層樓,還有,我跟準副院長在冷水坑,真的,只是單純的在談論著「黨國大事」,請不要相信那家八卦週刊的抹黑(編者按:應該是抹黃)。

夏三蘭序:我什麼都不要,我只要股票明牌與名人裸照。

呂安婷序:那家SPA的店家實在是沒有道德,那天竟然就讓強老大混進我的美容室裡面,不過,我已經叫人去教訓店家了。

沈醫師序:葉國強切除脾臟以後就一直沒沒來回診,如果讀者或作者有人遇到他的話,記得提醒他一下,~~下一個!

葉婷予序:別以為我只是位七歲的小女生,我可是什麼都懂的,連黃國華叔叔講的「出貨」、「大師」,那些我都懂呢!因為我們國小的好多老師,天天都在討論明牌,天天都在崇拜大師呢!對了!不是七歲小女生都愛Hello kitty,我喜歡的是獵豹。

獵豹郭恭克序:哇!我有這麼小的讀者啊!

林阿秋與老鄭合序:戲份太少了。

黃校長序:在作者黃國華的前後本小說當中,我已經自殺兩次了,真氣人,誰說散戶只能自殺,有的散戶也會逃亡成為遊民啊,也有些散戶跑到中國成為台流啊。

黃阿川序:內線鳳梨掏空鳳梨,乃台灣固有文化,作者黃國華偏偏要倒施逆行地寫出這些內線掏空與出貨的手法,這已經是「違反基本國策」,一定會遭天譴的。

賈公正序:就算叫作者黃國華幫我取個假名來掩飾真正身份,也不用取這種難聽的名字,那麼討厭國會議員嗎?我再藉幫作者寫序的機會澄清三件事情:一是我不喜歡中年人妻,我喜歡的是酒店妹妹。二是我到冷水坑真的只是談論「黨國大事」。三是「凍蒜凍蒜」。

楊玉臨與楊宏希父子序:肥水不落外人田。

編者按:由於祥仔在看所中被收押禁見,截稿前一直連絡不上。

台北金融物語:內線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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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金融物語二部曲:金控迷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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