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想不出什麼時候認識錯綽號叫作河馬的人,但聽到台南信合社五個字,小黃可不能不把它當一回事,金融業不允許交易員私下用個人或人頭的名義在外面承作相關的投資交易。然而市場上的交易員,不論是股票還是債券,多半是抱著陽奉陰違的態度偷偷地幹,反正越低調越好,小黃這回還故意跑到台南找了間位於某鄉鎮的信合社,偷偷承作個人債券交易,那間信合社在債券市場根本是名不見經傳的小咖,更重要的是,除了接單的交易員外,信合社上上下下也沒人搞懂什麼是債券,就算想要傳什麼八卦,也沒有閒扯淡的專業能力。

 

這位河馬先生一句台南信合社的留言,逼得小黃不得不前往赴約。

 

雖然是人聲鼎沸的金融區咖啡廳,但小黃往裡頭一看便立刻認出河馬先生,因為他的長相還真的很像河馬,如果列出全世界長得像河馬的人類的排行榜,這位坐在最角落的仁兄絕對可以排名前三名。

 

忐忑不安的小黃捏弄著對方遞來了名片:「燕趙實業投資長王聖憲」

 

「燕趙實業?燕趙實業?和齊魯實業有什麼關係嗎?」齊魯實業是國民黨黨營企業,取了如此相似又相關的名字,很難讓小黃不聯想在一起。

 

綽號與外表長相相當一致的河馬,說起來話倒是傾聲細語,有種很不舒服的違和感。

「王投資長,你找我有什麼事情嗎?」既然對方都已經點出台南信合社,一向性急的小黃不打算太客套。

 

「這次承蒙黃科長的指點,小弟我也跟著在台南信合社開了帳戶,我還特別交代他們的營業員,黃科長下什麼單,我就跟著下什麼單,還不賴,跟著糊里糊塗賺了一點小錢,早就該來請你吃大餐,時間有限只能請喝一杯咖啡,你不會介意吧?」河馬講話的方式有種煩人的瑣碎感,聽出來應該是在官場打混很久的模樣。

 

「為什麼你知道?」小黃也不想抵賴。

「我知道的事情可多了,我也知道你弟弟找上我們的議長所開的賭盤去下注,輸了不少錢,棒球嗎?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你弟弟太年輕了。」河馬連這事情都曉得。

「聽好!我弟弟他剛剛已經還清了賭債,如果你是要來追債,請你先和議長朋友問清楚再來。」以為對方是來追債的小黃,說完打算起身離去。

 

「別誤會,我這個人就是很不會講話,我以為和你聊聊你弟弟可以拉近彼此之間的距離,我活了四十多歲總是學不會人際關係。」

 

「放心啦!對我而言廣結善源都來不及了,不是要來拆你的台啦,只是替你感到不值得,明明這波債券是你的功勞,卻被你們副總活生生地把它搶走。」

 

這波債券戰爭,國華銀行財務部一仗成名,立刻吸引了非凡商業電視台跑來專訪,好不容易有上電視露臉的機會,小黃卻被排除在外,由王副總一人接受採訪,只是根本就是對債券外行的他,被有備而來的記者當著攝影機問倒,別說一些專業名詞,連債券利率高買低賣的簡單道理都講錯,根本就是在電視節目前面大出洋相,更可悲的是,不知道自己顏面盡失的王副總還到處炫耀叫大家務必打開電視收看節目。

 

想到自曝其短的副總,小黃笑了笑回答:「反正我也不在乎這些,你能不能直接說出你的來意。」

 

「恕我多管閒事,這世界就是這樣啊,風頭被長官搶走,說不定結算獎金時也會被不相關的人分食殆盡,你還年輕,不知道銀行內部資源分佈的規則,為了錢,別說搶獎金,連出賣背叛陷害都搞得出來,你應該好好替自己打算打算。」河馬講話老是喜歡拖泥帶水。

 

基於禮貌也基於把柄被人緊握著,耐下性子的小黃只能用不斷地看手錶來暗示河馬能否進入正題。

 

「啊!我又犯了老毛病,不知道你們交易員的時間很寶貴,這樣吧!我就直接說了,你知道彥文鋼鐵這家上市公司嗎?」總算點到正題。

 

雖然股票投資並非小黃負責的業務,但熟悉公司財報的他早就從中看出問題重重,幾天前才有人上門兜售彥文鋼鐵的公司債而被小黃婉拒。

 

「我還在聽。」

「蔽公司燕趙實業表面上不是黨營事業,但實際上是比黨營還要黨營的組織,負責協助一些公司的財務調度,替金融業仲介客戶,甚至可以幫金融業度過難關,闢如和你我都有往來的那家信合社,就是一年多前我們金援她,才讓她免於擠兌倒閉,說的更直接一點,我們是替大家喬事情的。」

「至於我的老闆是誰,你最好不要知道,但我真的很佩服你,我花了幾個月個時間才替我的老闆挖掘到國票快要出事的情報,沒想到你竟然比我早一步知道,當然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生存之道,我也不方便去探你的底,反正就是這樣。」

 

小黃聽到事先打探到國票事件這段話,心頭不禁嚇了一跳,眼前這位河馬嘴巴中的老闆莫非就是那個很高層很高層的高層。

 

「你瞧瞧,我的老毛病又犯了,又扯了一堆不相關的話,這樣吧!我直說!如果你能夠用自己的權限買進彥文公司債,我可以給你5%的補助金。」河馬一口氣把話講完,順便比出五根手指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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