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偷藏了10億的單子,沒有把帳報上來,對不對?」

 

 「不是這樣的,When-issued市場的交割日是公債標購日之後的兩天,實際的交割與作帳日是大後天.....

 

   少跟我廢話!

 

  「你真的要公事公辦嗎?」小黃不相信小昕會如此,因為那10億的交易已經發生兩天了,如果小昕想舉發的話早就舉發了,不會拖到現在才在私下的場合談起。

 

   「上次國票事件,阿嘉已經把事情的始末通通告訴我,或許你真的具有什麼可靠的資訊,也說不定你真的是個交易天才,阿嘉下班前和我討論過,所以我決定這次信任你一次。」

 

   看著小昕的馬尾,又浮現出深藏於心中暗戀多年的情緒,但同時卻又浮現出那段安樂仔與她的不堪回憶,來國華銀行上班已經好幾個月,雖然談不上重逢,但幾次暗示想要邀約小昕,都被小昕直接拒絕,只是拒絕也好,小黃其實也無法處理自己莫明其妙的醋意。

 

   聽到小昕信任自己,小黃又忍不住邀約起來:「結完帳肚子餓,要不要去復興南路吃清粥小菜....」

 

  「這個月的帳恐怕要結到明天早上了。」小昕回了一句後就離開交易室。

 

   小黃仔細的再三揣測,才發現這次小昕並沒有直接拒絕,會不會只要結完帳工作告一段落就可以答應邀約了呢?亦或是這也不過又是個委婉的藉口呢?面對幾十億的部位幾千萬的虧損以及市場上數以百計的險惡交易員,都能輕鬆應對的小黃,居然連最單純的女生所說的話都無法清楚揣摩。

 

    公債投標的截止時間是投標日的下午一點鐘,在當年還沒有電子交易與線上投標系統的年代,想要投標的投資者會在當天12點45分之前把標單遞交給交易商,郵匯局原本早已勢在必得,所以早在幾天前就把標單交給幾家交易商,這些交易商才會如此的堵定會有行情,畢竟白紙黑字,互通有無的交易商們算了一算,郵匯局總共要標250億的公債,所以先前市場所傳聞的巨額標購,已經成為既定事實,標單上寫著清清楚楚的6.80~6.82%的投標利率,在標購的當天早盤,幾間擔心買不到的銀行還一度用6.78%的超低利率去掃貨。

 

   一位和小黃熟識的同業交易員,還好心的把郵匯局的標單偷偷傳真給小黃看,勸小黃要不要在開標前先將空單認賠以免虧損進一步的擴大。

 

   丁淡親在一旁虎視眈眈地等著看小黃的笑話,畢竟小黃最進和敵對的葉國強史坦利早走的太近,已經後悔當初為什麼把小黃挖角過來,打算趁這次公債標購事件,把小黃攆走換一個自己更能掌握的人來當科長。

 

   小黃完全相信安樂仔給他的運氣,當然就算不相信,在投標截止時刻前也無濟於事了,距離開標還有兩個小時,交易室內陷入宛如秋決行刑前的愁雲慘霧,幾個想要替自己找退路的交易員各自去找熟識的上司交心,表明自己完全和小黃毫無瓜葛,一大早小黃也把辭職信放在王副總的桌上,表示自己願意立下軍令狀,如果造成公司虧損,即日起辭去職務。

 

  這期公債的When-issued市場一共成交了43億的預先交易部位,其中的40億是國華銀行所賣出,一億是小黃個人偷偷去透過保證金市場,有一億是當天早盤超低利率下,某家願意雙向報價的交易商不小心成交的空單,剩下的一億空單居然是間名不見經傳的信合社的。

 

距離截標時間還有半個小時,明明是中午用餐時間,整個財務部上上下下都不敢離開,每個人都死盯著電腦螢幕不放。

 

   小黃甩了甩頭,扭動一下盯盤太久的脖子,報價搓合系統好像平靜無波的海水,讓人不禁地懷疑起電腦系統是否已經當機。

 

   距離截標時間還有2分鐘,報價開始一閃一爍地動了起來,一剎那間,交易室的所有交易專線甚至連總機的線路不約而同的響了起來,同一個時間內,至少有上百通電話湧進小黃的交易室與交易桌。

 

   行情突然大逆轉,十幾分鐘前還在6.78%的超低成交利率,用每十秒就跳空的速度往上報價,6.80%、6.81%、6.82%.....,在投標截止的時間一到,利率已經跳到6.86~6.87%。

 

   一大堆先前在When-issued市場用低利率向小黃買進公債的交易商,一個個打電話進來要求能不能用高利率賣還。

 

  「拜託啦!能不能用6.88%賣還給你,反正當出你是用6.82%賣給我的啊,一來一往,你已經賺了6個bp了,夠了吧!」

 

  「等你把惠我良多的匾額送來,我才讓你停損!」小黃拒絕了對方的交易報價,還狠狠地頂了回去。

 

   「小黃,你簡直是神算,我能稱呼你一聲債神嗎?你能不能用6.90%的利率買回When-issued的空單,我快要被斷頭了,拜託啦!

 

  「有空可以去看看神風特攻隊的影片,一切交易等開標後再說。」

 

   小黃下令沒有在自己的允許下,不能買回先前所佈下的任何空單。

 

   消息已經陸續傳開,原來打算大舉標購公債的郵匯局,因為受不了上頭的壓力,突然在截標錢的十分鐘取消先前已經遞交給交易商的所有標單,別說預定的250億,這次投標連一毛錢都不標,忽然少了這250億的籌碼鎖定力量,多頭整個潰不成軍,由於立法院的壓力,別說郵匯局,連幾家國營銀行等債券大戶,這期公債都選擇了壁上觀,不願意在風頭上進場標公債以免惹禍上身。

 

    下午開標結果出爐,得標的利率居然飆高到7.00~7.02%之間,次級市場立刻出現7.10%以上的認賠報價,買盤完全潰散,只剩下當初在When-issued市場放空的國華銀行。

 

   閃爍的報價燈號吞噬了所有多方能量,微弱的買盤不斷地被巨大的賣壓消滅,直到,數字不再掙扎,所有的波動回歸沉默無趣的7.20,短短的時間內秒殺了所有跟著人云亦云的短線交易員,自作聰明的跟單者完全認賠殘念,一個立委的私心報復竟然造成市場的地動山搖。

 

 

   明知道再多凹一陣子,可以用更高的7.50%回補,打算見好就收的小黃,下令在7.20%回補先行放空的部位,短短三五分鐘就回補完畢清理戰場,交易室傳出陣陣的歡呼,這一波,不出一毛錢,單單買空賣空,整個交易科就賺了二億多。

 

   十幾公尺外的丁淡親的辦公室傳來摔垃圾桶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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