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日本處於經濟泡沫破滅的年代,日本央行為了拯救經濟將日圓利率降到幾乎是零的水準,與台幣的借款利率動輒8~9%以上相比可說是便宜許多,小黃提出借日圓的想法後獲得葉國強的首肯,於是幾個相關單位與主管就為了新業務動了起來,尤其是史坦利和阿嘉,花了一個月的時間籌備、沙盤推演、內部訓練與作業系統更新,終於進入最後定案的時刻。

 

  日圓與台幣的利差雖然高達6~8%,但借入日圓的最大風險是一旦日圓升值,銀行立刻會產生匯損,只是當時日本發生阪神大地震,升值了將近七八年的日圓走勢有反轉的跡象,且為了避免面臨太大的風險,還可以到東京、新加坡甚至紐約外匯市場反向作避險交易,只要付出一定的成本,就能鎖定日圓與台幣之間的利差,這生意其實是大有賺頭。

 

    但問題是,國華銀行在國際間只不過是家成立五年的新銀行,資本額兩百億台幣在台灣雖然名列前茅,但這規模丟到國際去比簡直是小兒科,日本的銀行不見得能夠給太多借款額度,搞了半天如果只能作到幾十億日圓的生意,就算不去衡量所承受匯率風險與操作作業成本,所能賺到的利差絕對值實在有限。

 

    這時候剛好出現了一間日本三線的證券公司,願意用金融債券的方式出借,小黃等人彷彿找到救星。

 

  小黃興高采烈地說著:「日本山總證券株式會社願意開出五百億,利率2.5%,發行期限五年的條件幫我們發行日圓金融債券。」  

 

 「山總?好像不是日本四大券商吧!」阿嘉有所疑惑。

 「管他是前四大還是前四十大,站在債務銀行的立場,管她是阿狗還是阿貓,成本2.5%加上避險交易成本1.5%,總成本才4%,把日圓換成台幣,隨便去買公債都有7%以上,更別說call loan可以作到8%。」小黃算盤打得很精。

 

  「只是這樣會不會造成單一客戶佔比過高?會不會讓金融當局來找碴呢?」負責電腦作業與風險控管的阿嘉所擔心的事情的確相當務實。  

 

   史坦利笑了笑說:「別忘了,這筆錢還得透過一手換匯避險的交易,名義上我門是向避險交易的對手承作,總數五百億日圓,每一家銀行承作避險交易30~40億日圓,只要找個十幾家銀行作避險,單一客戶風險度自然就降低。」史坦利不單是一位交易員而已,他有心、也有能力開創市場,而且沉得住氣,必要時,他敢隱瞞一百萬美元的虧損,不讓上頭知道,他不會讓道德或法令牽著鼻子走。當然道德觀這個字眼在金融業並不存在。

 

  「更重要的是,金融局那些查帳的官員根本看不懂,他們在意的是我們大老闆能不能連任立委,選得上就一切好談,選不上別說這種複雜業務,連最簡單的信用卡或房貸業務都會從雞蛋裡挑骨頭。」史坦利是小黃見過腦筋動得最快的人,最重要的是,他勇於逐夢。

 

   山總證券是小黃去接洽來的,史坦利倒是對山比較有興趣,他好奇的問:「日本券商是出了名的保守和封閉,他們為什麼想和我們這種小規模的銀行作交易呢?」

 

   證券是一家位於日本高崎市的三線券商,其母公司是住友集團,住友集團在年初牽扯出和新加坡霸菱銀行之間的不當交易後,整個集團不論是傳統製造業、IT業務、金融貿易業務都陷入衰退,為了挽救節節敗退的集團市佔率,不得不走出日本積極開拓和亞洲其他金融業或貿易業的往來,基於這些因素,山總與國華銀行的合作可說是一拍即合。

 

    忙了一個月,只剩下最後簽約的階段,幾個人決定去公司附近的啤酒屋喝一杯來慶祝,下班前小黃看見還在整理帳務的小昕,突然心血來潮地邀她加入,畢竟整個籌備過程中,日語能力最強的小昕在與日本人溝通以及契約審定上幫了不少忙,但面無表情繃張撲克臉的她婉拒了邀約。

 

   酒過三巡,小黃等三個人支開各自部屬,喝到有點茫然的史坦利有感而發對小黃說:「整個過程讓我想到咱們以前聯手遠征淡水,把淡江一票麻將仙痛宰的日子,同事之間就應該是這樣的合作關係,幹嘛分什麼你是誰的人?我是誰的人?」

 

  「說的也是,日圓金融債業務應該是雪兒他們外匯科負責,只是從提案到現在快要簽約定案,雪兒她別說一起參與,連吭都不吭一聲。」小黃跟著抱怨起來。

 

 「雪兒那個人啊!嗯哼!我以前還暗戀她好久,同事幾年下來,我只能說幸好沒和她繼續發展下去,整個人除了死氣沉沉外,根本就是爭功諉過,困難麻煩的事情一律賴給別人,一旦成績出來,她第一個跳出來搶獎金。」食量大的阿嘉停下來夾了一塊無錫排骨後繼續說下去:

  「我說小黃啊!這次你玩這麼大,如果有任何小狀況,雪兒會把一切責任往你頭上推,反正丁淡哥與副總罩著她。」

 

  「與其說罩,不如說放縱吧!」史坦利補了一槍。   

 

    回想起第一天報到的情景,小黃依然是心有餘悸,但擔心歸擔心,小黃打算不去想太多,他把話題轉到小昕身上:「為什麼小昕都約不出來?」

 

   小黃以為已經早已淡忘小昕,但成為同事之後的這幾個月,埋藏在心中很久的東西好像又慢慢浮出來,即便用忙碌的工作或是更沉溺在與阿蘭姐不倫的關係,該浮出來的東西就是壓不下去。

 

   阿嘉沒有仔細聽小黃的話,越喝越醉的他自言自語地講下去:

   以前我想到那件事,你知道!就是那件事,我對那件事總是很內疚自責,但這幾年下來,看到一堆變化之後,就已經不在放在心上了。

 

   那件事?阿嘉含蓄地避開安樂仔的字眼吧!既然是大家共同的痛,小心不去掀開來說出來也好,只是小黃感到無解的是,安樂仔人都已經死那麼久,還會有什麼改變?口齒不清阿嘉大概是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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