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亂間不知道是誰打電話去報警,一聽到命案,十分鐘不到警察就迅速來到魚塭現場,消息靈通的漁會幹部也跟著來到,看到眼前這種觸目驚心的慘狀,別說幾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連多年辦案經驗的刑警也宛如無頭蒼蠅不知如何詢問案情,倒是漁會的總幹事迅速恢復冷靜,下了一個封鎖消息與封鎖現場的命令。

 

   安樂仔的親戚聽聞立刻趕來,立刻掏出現金,除了應有的工錢外,還加發了一倍,漁會總幹事語帶威脅地警告大家:「這筆錢不是給你們壓驚而是封口費。」

 

   也不能說漁會的處理方式有什麼錯誤,這種鰻魚把人活活啃食精光只剩一堆白骨的消息一旦走漏,別說蘇澳一帶十幾座養鰻場,連整個台灣所養殖的鰻魚恐怕都會滯銷,誰敢買吃人的鰻魚呢?

 

   其實不用由上面的大人們下令封口,他們幾個人早已嚇到完全不想去面對,史坦利後悔自己沒有事先把教授的警告信交給安樂仔,否則也許可以逃過一劫,但為了逃避責任,他居然把信偷偷燒掉。丁淡親更是自責不已,以為引起鰻魚騷動的主因是他在魚池上肆意大膽地玩起自己根本不擅長的橡皮艇。近距離目睹一切的小昕在事發當下立刻暈倒,一兩個小時才甦醒,早已經嚇得根本說不出話來。至於小黃,雖然不相信什麼一語成讖的巧合,但內心所面臨的心理壓力讓他產生無比的罪惡感。只有神經最大條的阿嘉,自始至終認為這不過只是一宗單純的意外。

 

     酷熱的天氣立刻轉變成正常冬天應有的刺骨寒冷,來得又猛又快的強勁東北季風吹來一朵朵飄在低空的烏雲,金黃色的地震雲不知何時消散,早上溫暖的高溫竟像假的似的。除了小黃留下來幫忙處理安樂仔後事以及接受警察與魚會的訊問外,其他人一刻也不願意多留。

 

由於消息封鎖,魚塭的鰻魚繼續出貨給不知情的日本商人,爾後一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繼續運作。

 

    忙了幾天的小黃突然想起雪兒,真不知道該如何告訴她這個消息,但或許提早回去的小昕或阿嘉早已經告知了一切也說不定,小黃突然羨慕起雪兒起來,沒有目睹這一切也許是上天的恩賜,眼睜睜看著安樂仔的死亡,生命在眼前就這樣瓦解崩潰,大家的青春彷彿在瞬間就消逝無蹤,心裡好像破了個大洞,這個洞任由自責悔恨等負面情緒滋養填補。

 

     把信燒掉的史坦利,從此變得經常藉由謊言來掩飾事實的個性,丁淡親從此不想再面對新的事物,小昕認為這一切都是她擅自改變原來規律的生活所帶來的苦痛,從此更是封閉自己,至於小黃,原本有話直說忌惡如仇的個性卻翻轉成不願得罪別人的大鄉愿。

  

     一起經歷過無法救贖的苦痛的人,最好不要再聚首,因為彼此都知道對方的傷口在哪裡。

 

寒假結束回到宿舍,依舊陰暗的樓梯,散發著歷經歲月的舊公寓特有的不變惡臭氣味,永遠修不好的漏水,隨地張貼在牆壁的泛黃分類廣告,對面自助餐餐廳收攤後飄送過來的劣質油煙氣味,大小不一奇形怪狀的狗大便。

 

小昕搬回親戚家住不再住校,由於與小黃不同系,加上刻意躲避,剩下的兩年多的校園日子,小黃再也看不到她的蹤影。史坦利跑到遠得要命的三峽去過著類似隱居的生活,只有考試時候才會出現,宛如一條見首不見尾的神龍。丁淡哥找到了法學院正規的宿舍也搬走了,只剩下阿嘉以及一些新搬進來的工學院學弟妹。

 

至於雪兒,寒假還沒結束就辦了休學,半年後復學卻轉到了位於公館校本部的農經系,再也無從打探其下落。

 

    就這樣,小黃好不容易打開的心房又再度緊閉起來,除了必要的課以外再也不和同學往來,成天沉迷於上下跳動的股市玩起當沖,幾個月後遇到萬點崩盤,輸光了原來就不屬於自己的橫財。

 

    通常故事發展到這裡,幾個人的人生應該就會各奔東西,讓傷口慢慢透過時間去療愈,但沒想到六年多後所有人又在國華銀行碰在一起,共同經歷的苦痛所形成的傷口竟然成為彼此毀滅的惡靈,彷彿安樂仔無意買來的那批食人鰻仔栽吞噬著彼此

 

     跨過那年冬天,幾乎沒有新年的感覺,春天來了,還是覺得很冷。

 

    接下來故事進入第二部:「各顯神通的交易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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