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幹事耕讀筆記- 日本 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した

邊境台商第一篇-東京北千住私募基金(24)

「公司的業務不是你一個人說了就算！」史坦利還故意用日語對葉國強咆哮，顯然是想要說給其他的日本籍部屬聽到，十年來始終對他言聽計從的史坦利完全不顧顏面地在所有員工面前挑戰他。

「到你的辦公室說，別忘了我們已經跟客人簽了保密條款。」忍住情緒的葉國強用台語回答。

從門口到史坦利的辦公室短短才十公尺，整個心沉下來的葉國強似乎覺得走得很慢長很遙遠。

 十年前還在台灣的公營行庫擔任小襄理的葉國強，不顧考試成績破格錄用了入行筆試成績不及格的史坦利，那時候史坦利只是一位25歲剛從研究所畢業的小伙子，之所以挑中他是看上他有一股金融業從業人員所沒有的特質，葉國強當時告訴主考官說這年輕人有股「超級想要賺錢」的渴望，而不是史坦利很乖很聽話，金融圈內什麼人都缺，就是不缺聽話的乖乖牌，十年來史坦利一路追隨葉國強從公營行庫到小券商，從小券商到民營銀行，再跟隨到國華金控，跟著葉國強一路攀升，葉國強擔任最年輕的金控總經理的時候，那年只有33歲的史坦利也一躍成為台灣史上最年輕的民營金控副總經理，一年前受葉國強請託來東京擔任這家私募基金的社長，雖然很小，但也因此晉身國際級的金融圈的行列。

 葉國強輕輕關上辦公室的門，坐在沙發上望著史坦利口吻平淡地說：「說吧！有什麼話就通通說出來吧！」

原先已經預期葉國強會發脾氣，沒想到他異常冷靜，史坦利還有點不知所措，想了一會兒嘆了一口氣說了出來：

「老大，你知不知道我會跟你來日本的原因？」

「賺大錢，不是嗎？你早就對我說過，你進金融業的兩大原因，一是賺錢，二是賺大錢，如果兩者鄉牴觸以第二條為準。」葉國強回答。

「沒想到老大還記得很清楚。」

「這是十年前我對你面試時，你的答話，也就是這句話，讓我錄用你，而且還推心置腹地任用你。」

史坦利沉默了一會兒，葉國強打破沉默直接回答他的問題：

「羽二重集團一年在東京期交所的總交易金額高達五十億美金，如果我們公司的交易網路如他們所言，可以節省0.001秒，你想如果具有這種交易優勢，一年下來難道只會給我們三億五千萬的代操生意嗎？我保證他們至少會把三分之一甚至更高的交易委託丟給我們。」

 「我把三年縮短成兩年，有兩個用意，一是讓他們有急迫感，畢竟誰也不能保證我們公司的這種交易優勢會不會讓他人知道。第二個用意是，兩年契約結束之後，如果我們還保有這種地理性的交易優勢，我們用更高的收費去爭取其它客戶，不然也可以自己下場來玩，最後當然可以待價而沽，用高價把我們公司股票賣掉，然後我們就可以去馬爾地夫退休了。」葉國強講出心中的盤算，同時也希望史坦利能夠瞭解他的苦心與長線布局。

 坐在社長辦公桌的椅子的史坦利，此刻翹起了雙腿往桌上一放，看在眼裡的葉國強心頭一楞，突然一陣很可怕的疏離感隔在兩人之間，只看見他從抽屜中拿出一疊紙，但他沒有馬上唸出來，反而慢條斯理的說：「這是你一廂情願天馬行空的臆測，我只有對那些無法計算無法掌握的事情，才會去冒險地下賭注，我不會毫無根據地空想，已經可以穩穩獲利的生意，我絕對不會拿出來冒險下注。」

「以前你我都是替人打工，替人打工就是不用拿自己的錢出來博輸贏，我必須承認老大你是我看過最聰明的人，我也相信你剛剛提到的布局，十之八九都會成真，但這家公司我佔了35％，也就是最大股份，我的所有財產都投進seven star，我不想容忍自己的錢有什麼閃失，更不想看到已經確定吃得到的肥肉，被你拿出去賭。」講到這裡，葉國強很清楚史坦利的立場了。

「你變了，一年的時間可以改變很多。」葉國強嘆了一口氣。

「老大！我形容你是太陽，太陽為什麼是太陽，因為太陽從來都不在乎別人的眼光。」

「別再叫我老大，沒想到我也成為你眼中那種『妨礙地球自轉』的人了！我們或許該好好談談了。」

聽到『妨礙地球自轉』這六個字，兩個人心中都有無限感嘆，想當年在顢頇無理、官僚橫行的公營銀行做事的時後，葉國強經常用這六個字公開或私下在部屬面前抨擊哪些公務員心態的長官。

窗外電線桿上的烏鴉早就不見蹤影，好不容易露臉的太陽又躲了進去，葉國強閉上雙眼，只覺得這一切好累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