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天收到昨天才自殺身亡的死人的來信,說沒被嚇破膽是騙人的,接二連三的怪事發生在自己身上,心中不免嘀咕起來會不會是昨晚跑去十八王公那種陰廟以及殯儀館,才招惹了不該惹的東西。拿了包裹,頭也不回像是孤魂野鬼似的騎上機車猛催油門,整個人陷入恍神,只想趕快到人多又安全的地方,迷迷糊糊騎到了行天宮,過年前的行天宮可說是市區中人聲鼎沸的地方,當下我立刻先到行天宮拜個拜,讓自己置身於濃濃的裊裊香火,雖然嗆得讓我直流眼淚,但也讓自己的心神慢慢平復下來。

 

行天宮這一帶是台北新舊市區的交界處,它的西邊是屬於台北老市區,它的東側座落了市立殯儀館、榮星花園與龍江夜市,其南邊則是高樓聳立的辦公商業區,行天宮周遭有數條與祭祀與往生禮儀相關的小商店街,但對面卻座落了一棟台灣屬一屬二的保險公司總部,莫非,這意味著死亡與保險之間只有一路之隔。

「少年A!你文倉星化忌恐怕考試會落榜,來來來!我幫你祭改一下保證你可以考上大學。」旁邊算命攤的半仙對著我吆喝,靠!還真不準。

 

在廟埕角落找了一張椅子坐了下來,對著包裹再三膜拜,才鼓起勇氣提起膽子打了開來,只見裡面有一封信和一本書,我先拆開那封信。

 

『小黃

當你收到信的時候,我應該走了。

 呂英倫是我的本名,是正常的我的名字,其實我已經生病七八年,從我父母雙亡後就開始生病,病情時好時壞,我趁自己還沒有被另一個我完全侵犯之前趕快寫這封信,否則就會來不及。

 我的身體除了我以外還住了一個魔鬼,我姑且稱它,有時候它會回到身體把我趕走,有時候它會回來幾個小時,有時候會長達數年,那幾年間我曾經被送到不同的精神病院,只是一旦恢復後我卻完全不知道它用我身體做了什麼事、說了什麼話。

 幾年下來,那個可怕的它入侵我的身體很多次,每次都被醫生用不同的藥和奇奇怪怪的手術把它趕跑,只是每次我恢復之後,我好像越來越不像我,每次痊癒後好像人生就得重來一遍的感覺,每次發病前的人事地物的記憶幾乎都會忘得一乾二淨。

 

      我喜歡讀哲學書,就讓我用個特修斯之船(The Ship of Theseus)來比喻自己,傳說中古希臘神特修斯有一艘戰船,被雅典人當成紀念碑保存,過了許多年,船開始腐爛,當一根木頭腐爛時,就換上另一根新木頭,一根換一根,最後這艘船的每一塊木頭都換過了。因此希臘人問,這還是原來那艘特修斯之船嗎?

 

     每次病好出院,我都無法確認自己是誰,彷彿是漂泊的靈魂,自己喪失了認同感,每次都得更換種種身分,其實用意是擔心心中那個惡魔找到自己,然後身體又被它占領。他們說這是精神分裂症,但我卻很明白這些都是神的詛咒和懲罰。

 

 兩年前我開始做股票投資,說也奇怪,我對於投資好像具有天份,做起來得心應手,上帝既殘忍又公平,不是嗎?

 這兩年間將自己的心靈完全投入在投資的領域,就好像基督教徒所說的獲得救贖,那個「它」始終無法找到自己身體的空隙,兩年來我完全感受不到它的存在與威脅。

 只是,從上次股票崩盤到現在的兩個月內,我又開始感覺它隱隱約約又要回來,而且它的氣味它的陰影越來越強烈,上次也就是你陪我聽德布西練習曲的那一天,它差點回來,但說也奇怪,它好像被站在身旁的你給嚇跑了,當然那都是短暫的。

 

今天,它的陰影更強烈了,甚至還帶著很強的惡意,我知道這次一定躲不過,重要的是,我也不想再躲藏,一旦它回來的那一剎那,我已經決定和它同歸於盡,不再受它擺佈。

 

我很羨慕你,如果我的父母沒有遭到不幸,我沒有發病....唉!生命其實是沒有如果的,我或許會和你一樣,考上大學念念那些迷人令人著魔的財金和經濟,談談戀愛,當個讓老師頭疼卻又優秀的學生,也許畢業後會到銀行券商上班,當個向華爾街電影情節中的交易員,玩膩了女人後會定下心來娶個漂亮的老婆,生一堆小孩.....

 

但我不行,我是個生命中沒有愛也沒有責任的人。

 

我會在遺書內交代一些錢給你,請你幫我作後事,也只有你有可能會幫我,請你把我火化後的骨灰灑到苗栗三義的山上,和我的父母一起。我會衷心的感謝你,以後你只要遇到投資上的難關和疑惑時,對三義方向遙遙祭拜,我就會讓你逢凶化吉,相信我,我有這個本事。

 

附上一本我這三年所寫的書,我已經印好了,當成你我師徒之間的禮物。

 

師    英國博士』

 

我取出英國博士所寫的書,封面寫著:『交易員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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