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黃**同學嗎?你今天來回診嗎?」正在我四處尋找打聽小敏的當下,旁邊傳來一陣略為熟悉的聲音,仔細一看,原來是前幾天我被送來急診室當時的主治醫生張主任。

 

   「不!我是來找人的!」

  「這裡只有被警察打傷的群眾、半夜心臟病發作的老人、想不開跳樓沒自殺成功的人,你想找誰?」

 

   我告訴他想找的人急診室的護士小敏。

 

  「小敏!就是那天負責照顧你病床的那位。」

    我點了點頭。

 

    張主任看起來約莫四十來歲,不過,許多醫生由於太過操勞,外表與實際年齡總是有巨大落差,更何況以十九歲的我的觀點,三十幾、四十幾對我而言分不太清楚。他的模樣相當嚴肅,對我扳了個臉孔,他的外表實在長得很抱歉,毛髮稀疏程度直逼七零年代嚴重外移的傳統產業、腰圍肥大宛若國民黨黨產、眼睛老花宛如看不見人影的新莊重劃區。不知為何,我對他有股莫名的厭惡感。

 

   「黃同學!你喜歡小敏,對不對?」張主任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

  

    「哪有....哪有...」我竟然結巴起來,這輩子很少結巴的我,上一次結巴是國中的時候被國文老師叫上講台背誦「長恨歌」。

 

     「我看得懂別人的眼神!」

      聽他這麼一說,我竟然信以為真,立刻把眼睛閉起來以免洩漏自己眼神。

 

       張主任面無表情,時間似乎凍結直到急診室門口傳來救護車嘹亮的哀鳴聲響。

 

    難道這位張主任就是小敏口中的長輩?這個誤會如果不澄清,恐怕會讓小敏很難作人,於是我只好把找小敏只是想要還她身分證的理由告訴他。

 

   「就這樣?」 張主任半信半疑。

    為了取信於他,我特意把小敏的身分證掏出來給他看。

 

   「她今天已經轉部門到ICU了,你去ICU就可以找她。」

  

   「謝謝」

 

   「等等!我有話問你!」

 

   「如果你是想問我腦震盪有沒有後遺症,我可以回答你沒有。」

  

     張主任冷笑地說:「你一個大學部新生怎麼會和黑道律師扯上關係?」

  

    有點心虛的我不得不裝傻:「我不知道你在講什麼?」

  「那天在你病床旁邊滴滴咕咕老半天的那位蕭律師啊!」

 

   「他找錯人了!」 既然已經和解就不想節外生枝的我隨便掰了個理由。

 

   「最好是!你知不知道我有權利通報你們經濟系上的教官,讓他好好去查一查。」

 

     當年台大校園有所謂「治安查報專案」(類似這樣的名稱,實際名稱我已經忘了),表面的原因是幾年前陳文成教授在校園莫名其妙墜樓身亡,所有的疑點指向執政當局,但當時的政府與校方還裝傻,除了把命案誤導到校園治安,還藉由維護校園治安保護學生免受黑道威脅的名義,搞了一堆專案,實際上的目的就是想要掌握學生的言行,藉此整頓一些不聽話的民主派學生,結果,這種狗屁專案竟然成為教官與國民黨學生幹部挾冤報復的最佳工具。

 

     譬如你搶了某位校園國民黨知青黨部小組長的女朋友,就算你沒有什麼把柄落在別人手上,但隨便舉發你看黨外雜誌、聽黨外人士演講.....搞些被破寫悔過書或故意把你軍訓當掉之類的下三濫勾當。

 

     張主任露出貓戲老鼠的滿足神情後揮了揮手,意思是我可以滾開了,他嘴巴講講嚇唬嚇唬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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