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每個少男都有的環島夢

書名:有日光的地方

作者:總幹事 黃國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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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中太危險,我們幾個選擇了再度流浪周遊列校,而除了我以外,張幹與安樂仔則是被留級,但他們選擇轉學,張幹說他已經念了三次高中一年級了,他最想要作的事情是升上高二,而安樂仔只想趕快畢業回家養他最喜歡的鰻魚,至於竹雞仔則是先被提名為模範生,然後額外又記了一支大功:「協助校園安寧有功」,夠機車吧!

又是退學又是留級,換成他人早就被擊倒,但我們快樂三人組與強仔按照原定的環島計畫,買了機車,訂了旅館,張幹他女友「小敏」也約了另外三個護校女生,出發當天一大早,大家興高采烈地騎著機車捆著行李在公司「愛仕蘭」門口集合,四部嶄新且擦著亮晶晶的機車,四個人耍帥地穿著風衣空巴拉褲,沒事還催起油門讓引擎空轉的怒吼聲響徹雲霄,附近的住家被我吵得睡不著,只是看到強仔與張幹那兩張看起來既兇狠又變態的臉,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只是,催油門已經催到打哈欠,看地圖也已經看到可以倒背如流了,從早上七點很帥氣地站在大馬路旁,一直到快中午十一點多,快被夏天的艷陽曬成人乾的我們四個人,終於體認到一件事情:「我們被馬子放鴿子了!」

四個人你看我我看你,我最先笑出來,張幹無奈攤開雙手:「我已經衰到不能再衰了吧?」於是,張幹那場不單純的初戀就此結束了。

強仔面無表情,彷彿馬子可有可無,淡淡地說:「馬子不來,我們自己來!」

還算有些說服力!

說完之後從行李中拿出一束紙錢冥紙,就在馬路邊燒了起來,嘴巴唸唸有詞,大意是祈求各路人馬與鬼神別在環島旅行中來找麻煩之類的咒語。

後來我每次在北宜公路的九轉十八彎的山路旁邊看到地上的冥紙,都會想起強仔這位在我少年人生中,最難忘的一位奇人朋友,他讓我擴展視野,他讓我提早社會化,也讓我提早成熟,也因此提早嚐遍一些人生歷練。

出發吧!頭一次熱血的環島旅行!一次改變我一生的旅行!

沒有荒唐哪來熱血青春!沒有狐群狗黨的環島就稱不上環島。

我們四個人只有張幹有機車駕照,我與安樂仔未滿18歲,而強仔卻一樣是無照駕駛,我好奇地問他:
「你已經快21歲了,幹嘛不去考個駕照,才不用每天提心吊膽的躲警察?」

他每次的說詞都不一樣:
「忙啊!」
「筆試題目背不起來!」
「因為有案在身被通緝所以不敢去考!」 太扯了
「每次想要去考之前都擲不到笑筊!」

我很想嗆他一句:「你乾脆說月經來了!」但當我看到強仔很認真的瞎掰的態度,只好忍住不講。

張幹在旁邊聽了哈哈大笑後幫強仔回答:「他是色盲啦!」

強仔眼見隱瞞不了,只好承認自己是個色盲的事實,原來他之所以從小學就被老師視為壞孩子,其實是色盲這個殘缺所害的,每次碰到美術課畫國旗替國旗著色的時候,他不是把青天畫成綠色,就是把滿地紅畫為黑色,而強仔的國小與國中都恰好讀左營的眷村學校,老師或訓育仔不是那種職業軍官轉任的軍婆,就是那種操外省口音很濃的老芋頭教師,看到國旗被塗成別的顏色,簡直有如如喪考妣,除了暴怒賞一巴掌外不然就是罰跪跑操場。

從來沒有人發現強仔有色盲的問題,直到兵役體檢時才赫然發現這個毛病,但他早就被學校與老師放棄多年了。

以前許多南部的高中學生,由於公車不方便,只好冒著被抓到無照駕駛的方險騎機車上學,以前交通警察有個不成文的潛規則,高中生被抓到無照駕駛,可以用身分證抵扣一次罰金,但若被抓到第二次那就得乖乖繳錢受罰。而高中生長的一臉稚氣,交通警察一看就看的出來,所以沒有駕照的學生通常會戴頂全罩式安全帽,目的不是為了安全,而是不想見人。

當時我們幾個人騎車從不戴安全帽,別說上下課騎機車沒被抓過,連長達七八天的環島,都沒被警察攔下來盤問,不是我們的運氣好,而是我們這夥人的臉,一個比一個長的蒼老,不只沒被認出未滿十八,還經常被當成三十多歲的大叔。

這就要回到半年前我被化學老師賞了幾巴掌因而從破相的往事,原本貌似潘安的俊秀臉孔,由於沒有作有效的復健,雖然面貌還保存依稀俊帥的模糊輪廓,但實際上卻是比較接近被噴射機碾過臉的潘安。

從帥哥變成大叔臉也不是沒有好處,我剛轉到省中的前幾個禮拜,就趁校門口的校工誤以為我是新來的老師之際,大搖大擺地天天從校門口翹課揚長而去;還有一次是省中運動會,由於我穿便服來學校,裝模作樣的坐在福利社裡頭,竟然有個花癡女老師誤以為我是廠商業務或是上級單位派來支援的人,買了瓶飲料和我同桌主動搭訕起來,這是我此生唯一一次被女生主動搭訕,但卻發生在我17歲那年,而對方是個三十好幾的熟女大姊。

多年後我拿這個往事像人炫耀,通常會得到這麼一句:「海畔有逐臭之夫!」

無所謂!反正我國文理解與翻譯能力很差!

就是我這張老臉,所以才讓我騎遍台灣橫行無阻,連專門抓無照駕駛的老練警察都無法看透我的年齡。

我們環島的第一站是溪頭,三十多年的溪頭是台灣有名的渡蜜月勝地,既然是渡蜜月勝地,就免不了有許多很可疑的餐廳和來路不明的料理,像虎鞭、鹿茸的壯陽補品、號稱強精固本的烤山羌、俗稱百舉金剛的三杯穿山甲.....等,信奉大男子漢主義的我們當然是入境隨俗,難道還像娘們一樣吃什麼有機沙拉、奶油焗烤通心粉之類的軟綿綿食物嗎?當晚就在溪頭大門口的餐廳吃了一桌肯定會被現在的保育動物組織判十個死刑的詭異菜餚。

那間可疑的餐廳的老闆與廚師都是原住民,那也是我生平第一次接觸到原住民,而那趟環島旅行由於大部分都在山裡面,所以接觸到許多原住民,和學校那些老芋頭教官和軍婆老師相比,原住民簡直是可愛極了,其實當年並不是稱為原住民,而是山地同胞,甚至老一輩的人還會用很鄙視的「番仔」去稱呼。

那天晚上只有我們一桌客人,所以出完菜之後,廚師和店員都靠過來一起喝酒,那時候比較庶民階層的酒是竹葉青和五加皮,而口袋如果比較深一點的時候,則會開瓶參茸酒來喝,從這些流行酒類就知道當時喝酒的文化與層次還停留在「補身壯陽」等實際用途,中年人需要壯陽,而年青工人需要強身,反觀二十一世紀之後的飲酒文化,不是為了到夜店作樂不然就是當奢侈品來炫富。

虎鞭、鹿茸、山羌、穿山甲加上竹葉青、五加皮、參茸酒,不管勝不勝酒力,十七八歲血氣方剛的我們加上兩位壯的跟牛一樣的餐廳店員與廚師,自然是滿滿的邪念往腦門衝上去。

原住民廚師壓低聲音神神秘密地說:「我們溪頭有間秘密的電影院,只有內行的巷仔內的人才知道的啦,你們要不要去看啊?」他露出神秘又帶點邪惡的表情。

大夥跟著廚師朝溪頭森林遊樂區的大門方向走去,雖然時值仲夏,但海拔八百多公尺的溪頭山上的孟宗竹林散發出陣陣涼意,要不是黃湯下肚,還真的會有點冷呢,走著走著我們走進一間沒有招牌的民宿。

原住民店員看看手錶後壓低聲音地指著安樂仔和我說:「等一下你們兩個跟著我,另外兩個跟著廚師走,記得全程千萬不能發生聲音。」

原來他們帶我們去的是他們老闆經營的民宿,那間民宿一樓是客廳與櫃檯,二樓也只有三間房間,分別是101、102與103號房間,我們幾個分別被帶到101與103號房間。

喝的已經開始茫的店員很小聲的講:「你們抬頭看看牆壁,很好笑吧?」

原來房間的冷氣窗竟然挖在隔間的牆壁上,正常房間的冷氣窗與窗台開口應該朝著戶外,這樣才不會讓冷氣的循環廢熱氣跑進房間裡頭來,而這間旅館竟然是在房間與房間之間挖冷氣孔。
「那是我老闆自己裝潢的,叫他工作的時候別喝那麼多久偏偏不聽,他醉到分不清楚隔間還是牆壁,竟然砌牆砌錯邊了,房間的水泥隔間竟然挖出一個冷氣孔,反正溪頭也不需要開冷氣的啦!」
「來!搬張椅子爬上來!」

哇!原來冷氣孔隨便用個厚紙板就隔起來,輕輕一掀厚紙板就可以看到隔壁房間,幹什麼事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噓!開始了!」

只看到一男一女走進房間,才聽到房門關起來的聲音不到幾秒鐘,就看到那女人一進門後完全不給那男人任何猶豫的機會,一把抱著他,並用全世界最具效率又最老練的方法扒光自己的衣服,豪邁地省略前面一大堆繁文縟節的遊戲和口舌間的噓寒問暖,很快的那男人就把女人撲倒在床上,緊接著聽到一聲此生永難忘記的「噗哧」一聲,開始做起黏液互相交流的長短線進出活動。

被壓在下面的女人忽然間眼神飄到牆壁上的冷氣孔,我敢百分之百肯定,她鐵定知道兩邊的冷氣孔都有人正在窺視她們,更神奇的事情發生了,當她知道有人盯著她看之後,她的叫聲竟然更大聲更銷魂,如果這世界有叫床比賽的話,我敢說她一定可以連續蟬聯幾十年的冠軍,直到二十年後北韓某個聲音亦揚頓挫驚人天人的女主播出現為止才會交出冠軍寶座。

那是位原住民女人,當她那聲聲撥動心弦的叫床傳來耳邊時,其實並不會讓人感覺到噁心下流,也不會特別感覺到色慾橫流,反而會有一股替她感到喜悅的共鳴和同樂,那叫床聲音宛如天籟,是出自於內心喜樂和身體饗宴,唯有身心靈充分得到釋放的人才有辦法發出的一波又一波的奔放呻吟,我相信人生很少會有如此的時刻能像那對男女如此沉醉在身體的享樂。

現在的我或許老了,老到老是在緬懷過去,當年的叫床一如當年文化,是粗曠的、是豪邁的、是不加修飾不裝模作樣的,單就叫床文化,就足以證明當年的時代是多麼美好啊!儒家思想中的崇古不也是如此嗎!

正沉醉於自己能夠在旅程中聽到如此美妙難忘的叫床天籟之際,另外一間房間的張幹更是入戲,他竟然也忘我地拍起手來鼓掌叫好。
「誰!」只聽見那男生怒氣沖沖四處張望。
「緊酸啊!」我們幾個人回神後立刻跳下椅子奪門而出拔腿狂奔,一口氣跑到溪頭的孟宗竹林才停止。

我、安樂仔和強仔一邊喘著氣一邊指著張幹,看著張幹那張紅通通的變態臉頰,幾個人再也忍不住大笑起來,這一笑足足笑了快五分鐘,這一笑彷彿要把幾個人退學與留級的悶氣一古腦的拋掉,不管再怎麼衰尾,不管運氣怎麼背,不管遭到多大的誤解,只要哈哈大笑,就能化解一切。

當年的小孩無需心理輔導,無需情緒諮商管理,無需什麼創傷治療,只要聽聽宛如天籟的叫床聲和無憂的開懷大笑,沒有事情是無法化解的結。

「那女人是我的老闆娘!也是我的初戀情人」 廚師點了一根菸對著空氣冷冽的孟宗竹林噴去。
「那男的應該就是你老闆囉!」
「才不是的啦!」
「我老闆今天不在啦!只要老闆不在,老闆娘就會帶男人回民宿,而且只要我在旁邊偷看,她就她媽的越帶勁!很奇怪耶!」

喜歡在初戀情人面前偷漢子,這人間可說是無奇不有,只能大嘆人間到底需要什麼條件?

第一天環島旅行便如此精采,大家帶著滿滿的春意進入夢鄉,當我睡到一半,忽然聽到睡在旁邊的張幹栖栖俗俗地發出一些摩擦的聲音,同樣十七歲血氣方剛的我對他的行為心知肚明,反正不關我的事,正要裝成沒事繼續進入夢鄉之際。

「哇哩咧!張幹仔!邁黑白噴啦!」
一坨黏呼呼的液體竟然噴到我的背上來。

只聽到不知羞恥的張幹還露出噁心的聲音故作溫柔狀地對著我說:「大仔!我會負責到底的!」

沒想到睡在大通鋪另一頭的安樂仔與強仔聽到後又是一陣狂笑,那夜是我這輩子笑最久的一晚,因為那是年少輕狂的滋味,熱血的一夜,當然還有熱呼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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