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1隆重問世




        以前考上大學的新鮮人必須在八月中旬左右先到成功嶺當兩個月的新兵,一直到十月上旬結訓才能展開新鮮人生活,之所以如此,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國民黨威權政府擔心大學生瞭解他的真面目,所以必須在進大學之前,先把大學生抓去洗兩個月的腦再說。

       所以從大學聯考放榜一直到要上成功嶺受訓這段期間很短,短到讓人無法適應周邊人事物的變遷,短到讓人無瑕整理心情迎接長大後的人生。

       來談談幾個那段時間重要的人和死黨們的際遇吧!

       雖然學校與校長對於我和咖啊林跌破眼鏡大爆冷門創下創校以來社會考大學的紀錄,用一種匪夷所思的態度冷處理,但其實他們的確有從這個特例得到一些啟示。

       先談劉雅各老師吧!她當了我們12班三年導師之後,學校竟然叫她去接高一新生社會組的自強班,三年之後,她帶的那一班竟然考上三四個台大,二十幾個國立大學,雖然考取好的大學不代表教育的全部,打罵、填鴨或所謂名師其實根本經不起考驗,但從劉老師的身上可以得知,好的老師就要像她那樣,願意給學生機會,有耐心的等待學生走向正途。

       那位一起在省中混的死黨,但最後卻選擇自保出賣我們一群人的竹雞仔,幾年後我竟然在台大的體育課碰到他,一起上了一個學期的羽球課,原來他畢業後重考了一年考上台大農學院,成為我的學弟,但我除了對他點點頭外,根本不太願意再和他有所瓜葛,二十多年後的現在,他竟然成為南部地方型的民代,有趣的是,他的從政經驗一下子國民黨,一下子民進黨,又一下子台聯黨,這種反覆的背骨其實從小就顯現出來。

        如果問我中學期間最佩服的同學是誰?毫無疑問地就是義無反顧翹家逃學去學養鰻魚的安樂仔,我不曉得當時他養鰻魚到底有沒有成功,但是他後來竟然搖身一變成為全台灣前幾大連鎖薑母鴨食補店的老闆,我的幾個前後期死黨中,應該是他混的最好,我是後來這幾年在一次打高爾夫球的場合中碰到他,他不改當年的低調,明明事業成功身價數億,卻只開一部TOYOTA汽車,明明可以住豪宅,卻還是一家人窩在汐止的公寓,他的故事相當曲折傳奇,但已經不屬於我高中的往事。

        大學聯考後的我,由於同學們不是就業、當兵、結婚不然就是去窩補習班,大家看到我的台大光環,不由自主的產生一股排斥感,別說約去旅行,連吃飯聊天打麻將都找不到伴,讓我最感傷的是強仔。

       聯考後我又到九如路強仔當經理的理容店打工,一開始前面三個禮拜的工作還算相當愉快,但沒想到放榜後,強仔卻淡淡地叫我不要再去上班了,我問他為什麼,他只告訴我:「我辭你頭路,聽無歐!」

       接下來好幾天,身為店經理的強仔別說和我見見面,甚至還叫底下的小弟把我強行請走,還放風聲,只要我出現在店門口十公尺內,一律拳腳伺候毫不留情。

       幾天後,我收到店裡頭和我熟悉的會計小姐的來信
     「 我不太會寫信也不太會表達,只是我有千言萬語,很想告訴你,你前前後後兩年來店裡上班好幾次,我在一旁看你看得一清二楚,我不知道該如何告訴你,我每次看到你就覺得很心痛,心痛的是看到一位前途大好的年輕人竟然如此自甘墮落。

        或許你會笑我,大家還不是都一樣在理容院上班,不要五十步笑百步。可是,會來到公司上班的人,其實都已經是沒有人生出路沒有前途的人,全都是一群連作夢都不敢作的失意人,而你呢?你是一個即將去念大學而且還是台大的大男孩,你真的想要把大好青春放在烏煙瘴氣的地方嗎?

       你沒有藉口逃避,因為你有大好機會,成功嶺下來後好好去過大學生應有的生活,這裡千萬不要再回來了,不要再讓我看到你。最後抄一句詩送你去當兵: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美秀姐


       收到信的隔一天,政府在南部突然發動什麼一清專案,強仔的老闆的老闆,某具有黑道背景的議員被抓到綠島管訓,而理容院也連帶地被警方給抄底,公司上下從經理、店長、髮姐、小弟、會計甚至客人通通被抓到警局,聽說只要是員工通通被判了刑,當我看到這則新聞後,我的四肢連同身體不斷地發抖,好像那種發高燒的病人般四肢不聽使喚,如果強仔晚個一個禮拜辭退我,我的前途恐怕就要因此葬送,說不定一清專案的新聞花序還會出現:「掃黑掃到台大新生....」

        至今我無法去證明強仔是不是早已經聽到風聲,為了保護我才會故意作出對我無情的舉止,或者只是因為純粹站在朋友的立場,認為一個在他的眼中有大好前途的人別再那種場合廝混。

        半年後我回到高雄的九如路,看到公司原址又開了新的所謂的視聽理容,但是再也沒有人認識強仔、美秀,同樣的裝潢同樣的送往迎來,只不過是換了另一個議員老闆和另一個圍事幫派而已,一清專案或所謂的掃黑,說穿了也不過是利益團體透過官方檯面上的警方從事地盤的火拼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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