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中說小很小,說大還真大,大到可以讓七、八個校外幫派潛伏在校園裡面幾個小時都不會被察覺。大家可能都不知道,以一個管理校園治安者的角度,最頭痛的時間不外乎校慶與畢業典禮,尤其是校慶當天,學校大門的門禁形同虛設,任何人都可以輕易混進學校裡頭來,再加上校慶當天總有些長官議員會來學校致詞說一些「魚而逆流向上」的生物學奇蹟之類的屁話,而所有教官與訓導仔只能站在旁邊聆聽那些沒有人相信的魚類學鬼話,此時就算整個南部七縣市加上縱貫線的所有大大小小甚至不成氣候的幫派,通通混進學校來也沒人知道。

        總而言之,高中的校慶那天,校長與主任緊張兮兮的等待高官的臨幸,教官則擔心受怕會發生校園尋仇事件,學生更是會害怕沒事出現在身邊的校外份子,

        相對的,平常與人結仇的傢伙要不是乾脆不來,不然就是當一天的小孬孬,直接跟在教官或校警旁邊,有經驗的教官或校警當然就知道旁邊這群沒事就靠過來的傢伙鐵定是惹上麻煩,但是聰明的教官會選擇藉故甩掉他們,拜託,教官和訓導仔也是人,而且也只是領個死薪水的公務人員,要靠他們保護,大概只有天真活潑又無暇的小朋友才會相信。

        安樂仔就是這種天真無邪的典範,他當然聽到風聲,有些不知名的校外幫派即將對我們不利,但他卻天真的以為跟在教官旁邊就沒事;校慶當天我和安樂仔拖到中午過後才到學校,事後聽說那幫人早在學校等候多時,從早上九點一直等到中午,但說來也奇怪,他們三鳳宮那幫人一群七、八個,身穿空巴褲,白領汗衫,每個人都咀嚼著滿口腥紅的檳榔,檳榔汁吐得整個花圃都是,全校學生都知道,偏偏就是教官不知道,這和美麗島事件有異曲同工之妙,事情發生後,警察不抓肇事的黑衣人卻將矛頭轉向異議人士。

       我們一走進教室,只聽到從遠方大叫一聲:「就是他們兩人。」

       只見那幾個「低調埋伏」在學校中庭花園涼亭的校外人士,拿起身邊的棍棒就往我們教室衝過來,安樂仔與我見苗頭不對便拔腿狂奔,只是他往校門口的警衛室方向跑去,而我朝垃圾場的方向跑去,安樂仔跑到警衛室無疑是想要尋求教官與警衛的保護,而我往側門的垃圾場跑去是想要藉由那一帶的繁雜動線以及校外的一些小巷弄來躲藏。

       結局肯定跌破大家眼鏡,安樂仔被幾個人追到警衛室,裡頭的教官與校警竟然跑掉了,逃到警衛室的安樂仔有如甕中抓鱉的那隻鱉,簡直只能用「關門打狗」的慘狀來形容,而那群人狠狠地教訓安樂仔之後,卻大搖大擺地從校門口從容離去。

        而我呢!我巧妙了利用校園的動線跑到學校的垃圾場旁邊,正當我要翻爬那座已經爬了兩個多月的圍牆準備鑽進一旁民房的巷弄時,一個台灣工程史上的奇蹟發生了,我的第二隻腳還沒翻過來的那一剎那,整座牆竟然匡噹一聲:榻下來,連後面拿著球棒追著我的人都愣住了,圍牆倒榻有重如柏林鐵幕的瓦解,輕則讓我逃過一劫,就在那幾個人愣住了的幾十秒,我抱著「一不做、二不休、三不回頭」的叢林法則,一溜煙地鑽進平常翹課的那條熟悉的逃亡路線。

        在校園眾目睽睽下被打成重傷的安樂仔,他的父母夥同議員跑到學校來理論,一問三不知的訓導處除了會同管區派出所警員三番兩次的來學校找我偵訊問話外,竟然把帳算在我的頭上,把事情講成是我在校外與不良份子結怨,而對方認錯人誤傷安樂仔,但由於校方與警方也沒有抓到動手的那群幫眾,所以只好記我一隻大過結案,大過的理由是........破壞公物。

        四百年前清兵翻倒山海關城牆,明朝崇禎皇帝沒多久就葛屁了,多年柏林圍牆倒榻,沒多久戈巴契夫要倒大楣下台了,古金中外凡是圍牆被翻倒,就有人要倒楣,崇禎、戈巴契夫和我都是圍牆的犧牲者。         

        而我指證歷歷,當天聽到大喊「就是他們兩人」的聲音就是隔壁班那位小個子,但在那位小個子裝出一副無辜水汪汪和忠厚書呆子模樣的外表下,學校與警察當然不相信長相如此乖巧的學生怎麼可能教唆校外幫派到學校傷人呢,而相對我的外表:零八褲、卷成尖形的大盤帽、滿身煙味、大小過不斷,而且還一副據理力爭伶牙俐齒的模樣.....這就是當年學校眼中不良學生的典型,於是我的證詞當然就不被採用。        

        學校的校園圍牆會被學生爬垮,不知道是我該減肥還是當初偷工減料,但是夥同安樂仔父母來學校討公道的議員,勢必也順便承包到圍牆重建工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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