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悉子聽得出周君平的失望,她回答道:「我手上還有一張王牌。只是得花點小錢去拍賣場投標。」說完後看了看手錶。

      「今天晚上八點有場不公開的私人古董拍賣會,你和我一起去那邊,我會把手上的王牌交給你,我說過,接下來下半場由你和小茹接手,我不能在台灣將身份曝光,否則我連日本都回不去,你幹過檢察官應該知道,洗錢業是國際公敵,一旦曝光,我至少會被幾十個國家通緝。」

        晚上八點的民生東路平常是車水馬龍擁擠不堪,但今晚車流量卻意外地稀疏冷清,這或許和今年入冬以來,台北金融業受到房地產崩跌拖累而步入近年來罕見的蕭條有關吧,民生東路上群聚了多家外資、銀行與投信等金融業,一旦金融業的加班與應酬都減少時,這條民生東路的車潮自然就會減少。

       明悉子與周君平八點一到準時走進一棟相當氣派的金融大樓的地下室,這個地下室並沒有對外營業,多半充當金融業的私人招待所、藝術品展覽會場或國際拍賣公司的拍賣場地。

        當兩人走進拍賣會會場,今晚的拍賣會已經進行了一半以上,通常一個晚上拍賣會場所拍賣的物件不會只有一件,每場拍賣會結束就是下一場拍賣會的開始。明悉子相中的標的是今晚最後一場編號八號某中國著名畫家的畫作。

       「現在是第七號拍賣品,1950年法國木桐酒莊紅酒十箱,委託人是…..」

       拍賣官已經開始喊標,光是起標價四百萬就是周君平的五年薪資所得,足以讓他過著好幾年悠閒快活的日子。拍賣官重複一遍每次的標價,專業的語調激勵現場買家競相喊價,標價已經飆到起標價的兩倍。

       第一排有位一頭白髮挺著肚子的男子,他數度舉起拍賣的牌子喊到八百五匙十萬,其他那些跟著一路舉牌的競標者,面面相覷地搖搖頭後紛紛退出競標不再舉牌,拍賣官舉高小木槌,大喊三次確認得標後,十箱1950年法國木桐酒莊紅酒就以八百五十萬標售。

      「這個胖子是某連鎖牛排店的總經理,我看過他好多次在這裡標紅酒。」明悉子低聲與周君平交談。

       看的出來今晚最後矚目的正是這批紅酒,拍賣結束後整個會場的人便紛紛離席了,除了拍賣官等工作人員外,只剩下明悉子、周君平和一位坐在第一排穿著三件式西裝的中年男子。

     「現在是第八號拍賣品,中國北京大學已故美術系教授***的最後遺作『潘朵拉的盒子』,委託人是邦沙島第四銀行北城信託基金,起標價是美金五萬元,每次喊價的單位為五萬美元,本物件只接受美元競標。」

       拍賣官已經開始喊標,明悉子把注意力放在前排的那位穿西裝男子身上,只見那男子舉起拍賣的牌子。

        拍賣官熟練地喊:「十萬美元。」

        明悉子見狀立即反攻,舉起自己的牌子表示再加價五萬,那位著西裝男子半轉過身來,帶著一付視若無睹的表情盯著她,那男人五官的輪廓相當深邃,但是卻有張完全沒有表情的冷酷臉孔,只見他再度舉起牌子。明悉子與那男子經過三輪加價競爭後,明悉子最後出價四十萬美元。

       「還有人出更高價嗎?」拍賣官神態自若地對著那位著西裝男子喊著,拍賣官的木槌高舉在半空中,對那男子投射了一種詢問的表情,那男子雙手一攤、聳聳肩露出無可奈何的肢體動作。

       「那麼最後四十萬美元的投標價,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這場投標前後只花了三十秒,成交的木槌就敲在櫃子上。

        那位穿三件式西裝外表接近東西混血的中年男子,起身走到明悉子的身邊,彎著腰在明悉子耳朵旁邊嘀咕了幾句,從公事包中掏出一大疊文件交給明悉子後就匆匆離去。

        明悉子戴起眼鏡翻閱那一大疊文件後,逐字逐句小心翼翼地檢查內容,在一旁的周君平百般無聊地欣賞著那幅被明悉子標下來的「潘朵拉的盒子」。

        周君平納悶地問著:「妳花了四十萬美金買了一幅畫,連看都不看一眼,反倒是把競標對手給你的一大疊文件當成寶貝。」

         看了半晌後,埋首於文件中的明悉子終於抬起頭來,按摩了幾下自己的太陽穴後回答:

      「你喜歡那幅畫就送給你吧!這疊東西才是值錢的寶貝呢?」明悉子似乎對手上文件中的內容感到很滿意。

      「難道是藏寶圖不成?」周君平開啟玩笑來。

        這句玩笑話好像讓明悉子感到很不中聽,只見她立刻板起臉神奇嚴肅,戴著黑框眼鏡臉施博妝,一邊看文件還一邊咬著鉛筆的明悉子,嚴肅起來的模樣透露著一股深不可測的知性美,她的眼睛具有一種女人罕見的魔力,她的凝視令人感覺連心底都被看穿,整個人似乎被她看透一般。

        難怪金融業傳奇梟雄葉國強為了她放棄當天下第一家族古家女婿的機會。

        明悉子瞧見周君平略帶癡迷的表情,雖然心中竊喜,但還是裝成沒看到,維持那張板得緊緊的臉孔說道:「笨蛋,你還看不出來這場拍賣的用意嗎?」

        竟然會對年紀大自己一輪以上的明悉子看到入迷,周君平心裡頭感到不可思議。
     「藝術品的拍賣也是移轉定價的常用手法,我買了什麼畫不是重點,重點是我用了多少錢向誰買畫?」明悉子取下她臉上的眼鏡。

     「我下午時告訴過你,整個洗錢的流程中,經手的人多半不知道資金流向的全貌,若要查清楚交易內容和帳務資料,就得花上不訾的代價,剛剛標下畫作的四十萬美金,就是買資料的費用。」

      「莫非剛剛那位穿西裝的男人也是想要搶奪所謂的資料嗎?」周君平還是不太瞭解。
      「別再讓我罵妳笨蛋了,那個人賣的是資料,賣畫只是合法的幌子,他舉手投標只是要把價格抬到他認為可以接受的出售價格罷了,否則,以那幅什麼潘朵拉的鬼畫符根本沒有四十萬美元的價值啊!」明悉子解釋著。

      「嗯!」周君平總算聽懂了,但還是按捺不了好奇地問下去:
「這些東西和妳所提到的手上王牌有關係嗎?」

       明悉子豪不猶豫地把整疊文件交給周君平:「你拿著這些資料去和章家談條件,限他們在三天內撤銷對小茹和古三小姐的通緝,釋放小茹的媽媽,以及讓葉國強等人交保。」

       「還有,幫我問候一下小茹,待會兒我就搭半夜的飛機離開台灣,此生大概沒有機會來台灣了。」明悉子說話時眉頭深鎖,讓周君平不知如何接話。

        周君平惦惦著手上的大疊文件,狐疑地望著明悉子,明悉子對他點點頭後只說了一句話:「別忘了你父母親所受的冤屈。」

        明悉子說這句話的用意應該是為了提醒周君平是非善惡的取捨,畢竟,周君平的身份還是與明悉子站在對立面的司法,而這個司法更是站在善良的對立面。

       這句話讓周君平發起愣好一會兒,回過神後發現明悉子早已離去,旁邊只站著一位拍賣所會場的保全人員催促著說:「先生!我們要下班了。」

        走出那棟拍會會場的大樓,周君平迫不及待地找了家咖啡廳坐定後打開手上那一疊明悉子交給他的文件,心想這裡頭到底有什麼天大的秘密,周君平先翻開其中被明悉子特別做了註記的那幾頁。

     「天啊!這….」周君平看到文件中的名字後忍不住在安靜的咖啡廳內驚呼了起來。



10/6後記:目前的進度已經接近尾聲.再十個工作天便可以完稿,完稿後花五天的初校就可以交給出版社,而出版社的編輯校正與印刷美編設計的時間大約25天,所以本書最快會在11/20左右問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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