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無情風櫃 一

      「偵訊已經從中午持續到現在了。現在若不讓他吃晚餐,之後一定會鬧出問題。」偵訊葉國強的李貴州檢察官臉色鐵青的走出偵察庭,庭上的時鐘指著晚上九點。

      「這我知道!」章賢祥加強語氣對李貴州說。「不管有多少個律師、多少個立法委員和多少通關切電話,都由我全權負責,你只要負責偵辦。」
      「吃飯時間最容易攻破。這是偵訊的常識吧!」
        章賢祥似乎對偵訊毫無進展感到出乎意料,他沒想到葉國強與委任律師採取完全沉默的應訊態度。

        葉國強離開了內門紫竹寺後,就由今天才委任的律師陪同北上直接到反貪腐小組報到。他選擇主動自行出庭的方式,來閃避檢方藉拘提故意對他進行在媒體面前的醜化。

        反貪腐小組立刻查了葉國強所委任的劉律師的資料,簡直就是一張白紙,剛剛取得律師執造,沒有任何辯護與委任的記錄,沒有任何執業的記錄,換句話說,他毫無弱點可以突破,其實在多數狀況,律師往往會和檢察官做妥協,而一旦律師的態度軟化,再怎麼惡名昭彰的嫌犯都會被檢警突破心防。

        彷彿對兩個打算來這裡壯烈成仁的聾子作偵訊,李貴州檢察官如此地認為。
      「打官司這種事,拖越久就越醜陋,你要有心理準備。」章賢祥走進偵察庭對著葉國強說道。

       「本檢察官想要瞭解國華金控總經理葉國強,你有沒有指示大發銀行前董事長,把大發銀行海外現金增資案的認購權利給予冷綠基金等外資帳戶?」

       「為何冷綠基金等數個新加坡基金會將大發銀行董事改選的委託書交付國華金控和你葉國強呢?」負責開偵察庭的是李貴州檢察官。

       「你是否有幫助貴金控董事長古漂亮在**年間,以不實的發票核銷費用以逃漏稅捐呢?」

       「你在**銀行**期間有三筆金額各超過一百萬以上的現金收入,你能否說明其來源,本檢察官懷疑你惡意漏報所得….」

        葉國強心知肚明,坐在李貴州旁邊這位宛若東廠錦衣衛的章賢祥檢察官就是添董的堂弟,所有的逮捕審訊與未來可能會面臨的羈押,都只是添董購併大發銀行失利後所進行的司法反撲,除了藉由司法去干預大發銀行已經被國華金控古家收購成功的事實之外,更大的目的是藉此威嚇其他金融同業,凡是被大安金控相中的對象,只要不從勢必用司法的手段配合,這點對於金融業高級主管其實相當管用,金融業經手的是金錢往來,哪一家銀行與哪一位董監事高級主管,誰沒有經手過一些抬面下見不得人的交易,就算有少數一生潔身自愛的金融業者,這群御用錦衣衛也可以用「漏開發票」或「不實銷帳」這種小疏失來進行「無限上綱」的定罪遊戲。

       始終閉著雙眼的葉國強,一一解讀檢方所提的問題和打算起訴的罪名,既然檢察官連漏報所得、不實的發票核銷費這種芝麻小事都翻出來,可見檢方還沒找到足以將他定罪的證據,只要檢方找不到古漂亮、明悉子和吳麗茹這幾個關鍵人,檢方接下來的動作應該就如同葉國強事先沙盤推演,找個羈押的理由,然後收押禁見,羈押的期限是兩個月,必要時可以再聲請羈押兩個月,葉國強早就已經有蹲苦牢二到四個月的準備了。

        葉國強想起自己曾經告訴過小茹的話:「自己得具備承擔一切的勇氣,還有把秘密帶進墳墓裡的決心。」

        果不其然,地院法官同意李滿州檢察官所聲請,葉國強被裁定收押禁見。

        在沒有物證的案件裡,檢警時常使用收押這一招,猶如下達聖旨般使出珍藏已久的撒手鐗,這種策略可稱為奇襲,亦可稱為震撼法。一個人若突然遭到自由被剝奪,接下來只要被關在囚室幾天後,通常會因為慌亂而陷入不安的精神狀態,檢警就會趁機提出交保的條件誘使嫌犯供出案情。但檢察官這邊的壓力也是相當大,偵辦過程中往往有許多遺漏,特別是金融案件牽扯到太多的盤根錯節,縱橫交雜的細節相當難以拆解,然而一旦漏了幾個關鍵證據,整個案情到了法院審理時遭精明的辯方律師翻盤更是家常便飯。

        在除夕夜年夜飯圍爐時刻將葉國強移送看守所,趁機讓守候在看守所門口的新聞SNG車全程轉播,在家裡圍爐吃著火鍋看著新聞的添董對著黃薇大笑:
     「敢跟我搶,下場就是這樣!強老大!你沒有一次搶得贏我!」在一旁的黃薇顯然有些尷尬。

        近年來,金融業你爭我奪的插旗行為,究竟有增加多少台灣的競爭力嗎?亦或只是零和的吞併遊戲?過程中三番兩次被有心的政治勢力利用成為整治異己和利潤分配的工具,而可悲的是,有多少無辜的金融人士無端地遭到整肅。

       「葉國強,編號2498號,3044室。」到了看守所,葉國強已經不是葉國強而是3044的2498,金融市場和監所一樣,一樣沒有人性,一樣只剩下數字,一樣是沒有贏家。

      「強老大!」3044室裡頭傳來驚呼聲。
       「你是….你是….?」葉國強覺得這位同囚房的難友相當眼熟。

       「強老大!我是柯仔!柯季聰,藍瑞克藍副總的….嗯….司機啦!」柯季聰不好意思起來。

      「你是瑞克的愛人嗎!沒什麼不好意思承認。」葉國強望了望這間不到一坪半的囚室,心想自己未來恐怕得窩在這個小小空間至少兩個月甚至得四個月,就不禁地一陣悲苦從心裡竄出。

      「葉總!他們實在太過份,今天幾乎把金控的人通通抓光。幹他娘的,我不過只是一個司機,也要抓。」柯季聰憤慨地說著。

      「你被問了哪些話?」葉國強好奇地問起來。

      「都是一些幾月幾日有沒有載藍副總出去?去什麼地方?見了哪些人?」

       「你怎麼回答?」

        「總仔!這你就不要怪我了,我是據實回答。」柯季聰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

       「這樣很好啊!反正藍副總…..」葉國強突然警覺起來,於是他立刻轉了話題:「反正藍副總….唉!大家都辛苦了!」

       「藍副總今天也被收押,不過他沒有被禁見,對了強老大,我明天一早就可以交保,有沒有什麼事情要我去轉告給藍副總的。」柯季聰問著。

       「今天藍副總有沒有聊到跟案情有關的事情。」葉國強生怕外面的管理員聽到所以將聲音押得低低的。

        柯季聰拉著葉國強到房間的最角落,示意他蹲下來,神神秘密小聲地回答:「藍副總有提到,如果可以聯絡到一個叫作明悉子的女人,大家就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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