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悉子的父親是中禪院惟善上人的少時玩伴,有了這層淵源,幾年前明悉子來台灣之後便積極地參與中禪院種種院務與俗務,這次明悉子便是在新加坡負責這些尼姑們的日常俗務之安排與接待,畢竟出家人當中有許多人是不擅長打理世間種種俗務,更何況遠赴國外參與這種跨國界的宗教法會。

        這群甫出家的尼姑當中,有一對二十出頭歲的表姐妹,她們的法號分別是「見慈」與「見悲」,原本是台北一所知名科技大學的研究所學生,自從旁聽了惟善上人所開設的「宗教與人生」與「寺廟社團法人之財務管理」等課程後,就一頭哉進禮佛的世界,半年多前就決定用一輩子的時間來宏揚佛法,表姐妹相約跑到中禪院請求老師惟善上人幫她們剃度落髮,惟善上人一開始並沒有允准她們的出家,畢竟,他看太多年輕人只不過一時的心靈寄託與感情歸宿出現困惑與無所適從,動不動就衝動地想要用剃度出家來逃避現實,所以每當有信徒有這種出家請求,中禪院都會先要求這些信眾到廟方進行幾個月的所謂禪修,用清苦的生活與繁重的佛課來試探其出家的決心,二來也必須調查這些信徒的簡單背景,經常有一些通緝犯想要藉著出家來躲避警察,也常常有一些出家者沒有與家庭溝通清楚,也往往造成廟方與家長之間的種種誤解。

        「見慈」與「見悲」出家前的身份就相當特殊,除了她們的高學歷以外,她們的家世相當顯赫,聽說她們的出家引起家族對廟方相當不滿,過去幾年她們家族也一直是廟方的重要資助來源,雖說佛祖前眾生平等,但是廟方卻還是對這對出家人給予相當特別的關心,惟善上人一到新加坡後,還特別交待明悉子要全程妥善照料她們。

       明悉子趁法會中間休息時間與身旁的「見慈」攀談。

      「師父辛苦了!」

      「明悉師姐妳才辛苦呢!」

       「別稱乎我師姐啦!我俗務未斷,紅塵未能參透,不像妳可以全心禮佛。」

      「請不要這樣說,這次跟著上人來東南亞祈福,不只幫不上忙還添了許多麻煩。」

        「也是!其實很多年輕沒有經驗的修道師父,只曉得從上人與佛祖得到一些佛法的透悟,卻從來不會去思考上人與寺廟的種種苦心與經營,好像出家以後就可以圖個不盡義務的特權,唉!我看上人這幾年身陷於眾多俗事,除了我這個俗家弟子外,整個中禪院的比丘師父沒有一個可以幫得上忙的。」明悉子對著「見慈」大吐苦水。

       「師姐!妳對禪院的無私奉獻真的讓我覺得自己真的很沒用,自己好像是被人保護好好的溫室花朵,出家前被父母呵護,現在出家後好像又成為米蟲似的,只是我也不知道要怎麼樣才能幫上人多負擔一些責任。」

      「我雖然只是俗家信眾,不過我可看得很清楚,大部份的出家人嚴格說起來只是些出家寶寶,只想圖個安安靜靜的唸經環境,卻一點都不曉得上人為了弘揚佛法開罪了多少當權者,為了普渡云云眾生而不得不替佛祖去做一些可能會玷污雙手的事情。」明悉子激動地說著。

       「像我們禪院在尼泊爾不惜開罪中國政府當局,硬是收容並接濟一些西藏的貧苦流亡難民;還有到中美洲與美國的邊界去設立佛寺並救助當地一些貧苦民眾,不顧美國與墨西哥移民官員的壓力;以及為了要把善款或救濟物資發放到東南亞一些災民或窮人,還必須和紅十字會或當地慈善團體合作一些特殊的資金安排,以免落入當地貪污官員的荷包當中。」

       明悉子不讓「見慈」有任何插嘴的空間繼續說下去。

       「這個社會太多的人只會出張嘴巴,多數的出家人也是如此,以為頂多去募一點善款就算是對佛的奉獻,卻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最不缺的其實就是金錢,任何災難的募款,財團、富人、社福團體….的錢根本不是問題,最麻煩的是把錢花在災民身上,我為什麼不乾脆學妳們這樣剃度出家,每天窩在乾乾淨淨的殿堂內唸唸經掃掃地,用一種自我感覺良好的方式活在一種自以為是的禮佛境界中呢?」
    
     「算了!跟妳們這種只是藉由出家來滿足自身心靈的小女生,講這麼多也沒用,妳們這種洋娃娃類型的菜鳥比丘尼,還要勞動一堆像我們這種已經忙到不可開交的俗家師姐,好像空中小姐又像導遊般地張羅你們從台灣大老遠的來這裡唸唸經,別說能夠幫上人什麼忙,連吃個飯都要別人幫忙張羅。」

      「師姐!我不是這種人!」「見慈」委屈地辯解著。

        明悉子見狀更是把話講得更是火辣。

       「不然是什麼?一個是大老闆的女兒,一個是大官的女兒,還有幾個師父的老爸是大牌記者、股市大亨,如果稍微把妳們侍候的不如意一點,第二天不是報紙頭條來罵禪院,不然就是用政商關係把禪院的金援通通斬斷,不能就是請調查局或司法機關來調查,我說錯了什麼嗎?」

        「見慈」眼眶泛紅對著明悉子猛搖頭,在一旁默默聽著對話的「見悲」與其他尼姑個個是低頭偷偷擦拭著眼淚。

        「妳若真的想要投入普渡世人的大愛,晚上七點到旅館內我的房間,一起來討論如何捲起你們的裘桬到東南亞災區去賑災。」

        明悉子說完以後雙手合十眼睛盯著祈福會場台上的佛像,仔細聆聽著惟善上人開示著:「…..一切諸相,即是非相。一切眾生,則非眾生….」

        明悉子微微張開眼睛用餘光瞄著「見慈」與「見悲」,只見倆位師父眼眶的淚水幾呈潰堤般,明悉子嘴角露出一抹微笑,但剎那間又把微笑收了回去。

        才晚上九點而已,新加坡鬧區街道和其他大都市一樣,充斥著在家待不住出來找樂子的傢伙、無家可歸的精神病患、泡夜店的男男女女,儘管街上行人如麻商店毗連,但在晚上的時間要找一個女人隻身出現且不會引起側目的地方,並不容易。

         獨自出現在小酒館,往往會被陌生男人搭訕。而且,之前有朋友告訴小茹,女人隻身來到飯店酒吧,如果不想被搭訕的話會讓店裡其他人很不自在,最好不要做這種事。小茹本身就沒有勇氣單槍匹馬地走進酒吧或酒店。當然,也可以去飯店大廳坐一下。但時間越晚大廳裡的人就越少,光是坐在那裡就很醒目。最後,只能去飯店旁邊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商店,或那種有一堆十幾歲的年輕人大聲喧嘩的店內,找個角落靜靜地喝著無味的咖啡。夜晚的時間很難找到能夠讓女人讀自放鬆的地方,很少有夜生活的小茹更是深切地感受到,這個社會是以男人為中心的。

      「吳麗茹!」一個女人從便利商店櫃抬走到小茹身旁。

       小茹狐疑地看著身邊這位有點眼熟的女人。

      「我就是淺野明悉子,妳的老闆安排我來見妳。」

         「我們不是約在明天早上嗎?」

        小茹好奇地打量眼前這位老闆的女人,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可以讓老闆強老大動心。

        「妳是不是開始懷疑阿強的眼光了,心裡肯定想著老闆怎麼會看上這樣的女人?」

       一眼就被明悉子看穿心中想法,小茹倒是有點嚇了一跳,故意露出無辜的笑容說道:
      「我從來不會懷疑老闆的眼光!」

        「這間便利商店有錄影監視器,我去走到前面街角的那部白色的休旅車,妳幾分鐘再後上車去,強老大有些事情要我向妳交待。」

        講完以後,明悉子裝成問路的日本觀光客向小茹鞠躬故作客套狀後離去。

       小茹看著明悉子的背影,兩年來幾個強老大交待配合的大案子似乎都有這個神秘明悉子的影子,像大發銀行到海外標售不良債權的案子,像大發銀行受託光復航空的海外租賃案,還有小茹最引以為傲的歐洲大廠併購藍點工業的合併案,在抬面下都有這位明悉子的一些運作,小茹在大發銀行投資長這個位置的很多亮眼成積,說穿了都是強老大和這位神秘女人的運作,自己不過是抬面上的角色,或許自己不過是投資銀行戰場上的一個出色花瓶,只是小茹幾乎不會去想那麼多,反正,時間到了,老闆會把她安排回老東家,當個無所事事的秘書,錢多事少且可以恢復自己小上班族的自在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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