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雪嚴字光墉,出生於清朝道光年間,卒於清朝光緒年間,是活躍於同治光緒年間的富可敵國的大商人,人稱「胡財神」,胡雪嚴原來僅是一個錢莊的小學徒,從未受過任何高深的教育,同時也缺乏顯赫的家世背景,但卻能憑著他的識人之明、善用時機、通曉人情義理的優勢,藉著清朝末年天下一片紛亂時崛起,胡雪嚴先後跟隨王有齡及左宗棠,利用官款打造出自己阜康錢莊的事業,隨後進一步發展當舖、藥店、房地產買賣,同時聯合國內養蠶戶,控制生絲來源向外商販售生絲,在協助左宗棠平定太平天國之亂、捻亂、陝甘回亂時,進一步發展軍火買賣、水陸運輸事業,由於胡雪嚴的協助使左宗棠出征順利,立下軍功,胡雪嚴亦因此立下大功勞,故左宗棠上奏請同治賜紅頂戴,光緒則賜其黃馬掛,使胡雪嚴成為兼具財富、權力、官位的一代傳奇大商人。 

        胡雪嚴在杭州錢莊擔任學徒時,因為一個偶然機緣結識王有齡,在二人數次深談後胡雪嚴得知王有齡有意捐官但卻苦無資金,於是胡雪嚴自作主張將一筆自客戶處收回的款項私自轉讓給王有齡做為捐官的資金,王有齡捐官的過程中又巧遇奉命查辦王有齡長官黃宗漢的童年舊識何桂清,在何桂清與胡雪嚴的協助下,王有齡順利升官成為浙江海運局坐辦,胡雪嚴乃成為王的幕僚負責籌措軍餉,胡雪嚴利用職務上經手官款之便,開設阜康錢莊;爾後又因替王有齡解決漕米運輸問題,而認識了松江漕幫的老大尤五,胡雪嚴因此以一個「空子」的身份被漕幫人尊稱為「小爺叔」;藉由胡雪嚴高明的交際手腕及通曉人情世故的優勢,因此很快發達起來。 

        然而,在胡雪嚴與王有齡的人生正一帆風順時,發生太平天國之亂,胡雪嚴與王有齡被困於杭州城中,王有齡身為杭州巡撫守土有責,乃責成胡雪嚴出城設法採買十萬石米,胡雪嚴雖達成採購的使命,但在長毛圍城、城中軍民無力突圍接受救援,以及多數地方官無視杭州緊急而不伸出援手的情況下,胡雪嚴最後仍然不能將米運入城中,王有齡也因此於杭州城破時上吊殉職。 

        王有齡的殉職加上何桂清因臨陣脫逃而被朝庭問罪,使得胡雪嚴在官場的影響力大不如前,然而胡雪嚴利用左宗棠克服杭州,急需軍糧的機會,展現其經營長才,讓左宗棠能放心將善後工作委託給自己,並進一步將後續湘軍籌措軍需的工作交給胡雪嚴,隨著左宗棠步步高升,胡雪嚴的重要性也日益提升,舉凡福州船政局、上海採辦轉運局等工作,左宗棠均委託給胡雪嚴辦理,胡雪嚴也利用這個機會,拓展其商業版圖到藥舖、當鋪、軍火等事業。 

        在清朝財政困窘的情況下,為了籌措左宗棠軍需款項,胡雪嚴獻計以政府稅款為擔保向外國銀行商借鉅額的軍款,左宗棠因此在軍事上獲得極大的成功,乃向清朝要求賞賜胡雪嚴,讓胡雪嚴的官位從布政使更上一層樓,成為身穿黃馬掛、頭戴紅頂的「紅頂商人」,然而這些龐大的借款,加上胡雪嚴快速擴張及囤積繭子造成的現金流量不足,為其龐大的事業埋下不安定的因素。 

        胡雪嚴雖獲得朝中大臣左宗棠的支持而快速拓展其商業版圖,但朝中另一股大勢力–李鴻章卻是左宗棠的死對頭,二人在平定太平天國之亂時即開始結下梁子,隨後在陸防論、海防論的爭論下歧見日深,左宗棠乃成為李鴻章必欲除之而後快的首要對象,左宗棠晚年因為身體健康因素,在朝中影響力大不如前,反倒是李鴻章的勢力快速崛起,二人的權力平衡快速傾向李鴻章,結果因李鴻章和左宗棠先前的不和,李鴻章欲藉機削弱左宗棠的影響力,乃接受「倒左必先倒胡」的計策,開始大量收集阜康錢莊的銀票,並設法在撥發各省協餉上拖延,終於造成錢莊的擠兌,胡財神的事業也因此快速瓦解,胡財神傳奇的事業也至此劃下句點。 

        胡雪嚴的成功,歸納出以下幾點:

一、 將心比心 取財有道 
        「前半夜想想自己 後半夜想想別人」、「花花轎兒人抬人」是書中常見的二句話,胡雪嚴做生意時不僅考慮到自己的利益,也將心比心為對方的利益著想,這在如戰場一般的商場上是非常難能可貴的,因此為自己贏得無數的朋友,因為胡雪嚴能為對方著想,對方感於其義氣,也把他當朋友、知己,樂於與他往來,廣結善緣的結果,讓他在生意場中無往不利。 

        胡雪嚴在江湖上的人脈,是從代墊漕米一事開始的,漕米是各地每年運往京城供朝廷開銷所用的米,加上當時清朝正在用兵之際,糧食能否確實運送入京供應軍餉之用影響甚大,因此漕米運輸順利與否對地方官的官運有很大的影響。胡雪嚴接受王有齡的委託,負責到上海購買商米墊付漕米,首先要拜訪的,就是松江漕幫的老大魏老爺子討論購米乙事,魏老爺子提到「胡老闆,你知不知道,這樣做是砸我們漕幫兄弟的飯碗?」但胡雪嚴指出「如今戰事急迫,這浙米京運可就被朝廷盯得緊了,如若誤期,朝廷追究下來不但我等難脫罪責,我想漕幫也難辭其咎吧!為漕幫兄弟想想,若誤在河運,追究下來,全幫兄弟休戚相關,很有可能被扣上通匪的嫌疑,到時候,魏老前輩可對得起全幫弟兄?」「我胡雪嚴平素也不喜為那損人利己之事。行走江湖者,多願結交朋友而非挑起仇視,我也是想幫漕幫兄弟一把。如能順利地漕運至海,讓朝廷也見見漕幫兄弟的能耐,豈不甚好!再說,如若誤事,豈不反倒被海運的看扁了。願老前輩三思。」 

        胡雪嚴的話讓魏老爺子折服,乃喚進漕幫當家的尤五,並請尤五尊稱胡雪嚴為「爺叔」,尤五雖然聽從魏老爺子的指示辦事,但卻面有難色,胡雪嚴也不點破,乃私下問尤五是否有困難。尤五表示「現在漕米海運,松江漕幫弟兄的日子難過,漕幫生意因長毛搗亂而大減,本就虧空一大筆銀子,如改海運,無漕可運,可叫弟兄們哪裡去找飯吃呢?本來,原打算將這十多萬石米賣掉,以打點官府,撤銷海運,恢復河運,給弟兄們找回飯碗。但是現若墊付給浙江海運局,雖然有差額可賺,但收回後仍是米,終歸要再賣一次。我只怕若誤了時機,被海運搶先,漕幫弟兄可就無法維持生計,那我老五不就成了漕幫罪人?」 

        胡雪嚴聽罷,乃向錢莊的劉、王二位老闆商議道「二位老闆,請貸一筆款子給魏兄,雪嚴以阜康錢莊擔保,等到下月底青黃不接之時,魏兄以高價賣掉這批糧米,必當連本帶息一起付清。」二位老闆因為先前即受過胡雪嚴的照顧,當然欣然同意,尤五見胡雪嚴談笑之間就把自己的問題給解決,當下應承盡心為胡雪嚴將漕米一事辦好,胡雪嚴因此和漕幫結下深厚的友誼,也為胡雪嚴日後的軍火生意打下良好的基礎,胡雪嚴更因為漕幫的協助,因而能快速獲得許多資訊,協助其決策。

二、 通曉人情 處世圓融 
        在社會上立身處世,不免要接觸到形形色色、各式各樣的人物,在商場上更是如此,如何處理好人與人之間的關係,讓問題能得到最好的解決,如此靈活的手腕不只是商場上經營的必要能力,也是為人處世中不可或缺的。 

        當胡雪嚴以三寸不爛之舌說服嵇鶴齡解決新城民變之後,王有齡乃向浙江巡撫黃宗漢邀功請賞,黃宗漢滿口答應,並表示要為王有齡記上一功;然而,王有齡調任署理湖府的通知很快就下來了,但嵇鶴齡卻沒有收到任何的委任狀,經嵇鶴齡向巡撫衙門詢問後,得到「繼續等待」的回答,嵇鶴齡了解到官場的黑暗,但卻不願與之同流合污,乃對請功不再過問。當王有齡看到嵇鶴齡的委札遲遲沒有下文,乃親自登門拜訪黃大人,王有齡旁敲側擊地說自己非常感謝黃大人的栽培,同時暗示真正立功之人是嵇鶴齡,因此自己受之有愧;黃宗漢卻顧左右而言他,詢問胡雪嚴阜康錢莊的經營狀況,並表示自己準備到錢莊去給老家兌匯二萬兩銀子,以聊表對家人的孝心,王有齡不明所以,繼續旁敲擊,但黃宗漢卻露出不悅的神色,推說身體不適,起身送客。 

        王有齡回到府上,恰好胡雪嚴來訪,王有齡乃向胡雪嚴將二人會談的狀況說出,胡雪嚴聽完後表示,黃大人的條件早已開出,隨即回到錢莊將二萬兩匯到黃宗漢的老家,並在事成之後,將匯票的收據送給黃宗漢;果不其然,三天之後,嵇鶴齡的委札就下了來,嵇鶴齡調任浙江海運局坐辦的缺。胡雪嚴以自己圓融的處世技巧,滿足黃宗漢的貪心、解決嵇鶴齡的委任問題,不但保全嵇鶴齡清高的自尊心,也了卻王有齡知恩圖報的心願。 

        由於胡雪嚴圓融的手腕,不但能讓與其共事者皆大歡喜,甚至還救了自己一命。話說胡雪嚴向外商購入軍火後,準備從上海運到浙江境內的烏嶺山,但卻探聽到有一夥人準備劫持這批軍火,此時,胡雪嚴的朋友松江漕幫尤五趕到,藉由漕幫的訊息網絡,得知此一事件是由一位叫蹺腳長根的幫派老大引起的,胡雪嚴亦藉由尤五的引見,見到俞武成,再輾轉結識蹺腳長根。雖然在俞武成的協調之下,蹺腳長根滿口應承放棄劫持軍火,但胡雪嚴卻感覺蹺腳長根並無誠意,乃設法尋求其他的解決方式。 

        胡雪嚴見蹺腳長根一事似乎不易善了,乃找上王有齡的朋友浙江巡撫何桂清,何桂清接受胡雪嚴的提議,開始調動官軍以防蹺腳長根有任何不軌的動作,情況發展至此,對胡雪嚴非常有利,然而,胡雪嚴卻不想趕盡殺絕,所以胡雪嚴請何桂清暫時按兵不動,希望能以安撫的手段來解決此事,以避免官民不必要的傷亡。胡雪嚴約蹺腳長根見面後說明來意,只要蹺腳長根願意歸順清廷,胡雪嚴就保證其弟兄的安全,由於胡雪嚴個人的聲譽卓著,加上胡雪嚴清楚條陳的剖析利害,乃答應胡雪嚴的條件,胡雪嚴也向何桂清回報結果,最後,何桂清收編蹺腳長根的部眾,蹺腳長根也獲得一個官位。 

        如果沒有尤五、何桂清的協助,胡雪嚴無法順利渡過此一困境,二人願意助胡,也是因為之前胡雪嚴曾大力協助自己解決困難,胡雪嚴曾說道:「甚麼事,一顆心假不了;有些人自以為聰明絕頂,人人都會上他的當;其實到頭來原形畢露,自己毀了自己。」雖說商場如戰場,但想要在商場中謀求長期而穩固的發展,首先就必須去除貪圖一時之利的心理,背信棄義的僥倖最多只能一時得逞,切不可因為一時的僥倖而得意忘形,胡雪嚴以其圓融的處世之道,讓各方都能覺得與胡氏往來是一大快事,因為胡雪嚴能兼顧各方的利益,讓所有人利益均霑,自然為其事業平添不少助力。

三、 知人善用 人盡其才 
        胡雪嚴的事業能日益壯大,與其知人善用的能力有很大的關係,他第一個培養的副手就是阜康錢莊的總管劉慶生,劉慶生是胡雪嚴過去錢莊的主管張胖子推薦的,胡雪嚴為確認劉慶生是否適任,乃親自進行考察。 

        首先考驗其性格,胡雪嚴差人將劉慶生找來,先與他東扯西扯一番,說了一個時辰空話,見劉慶生很有耐心的聽他說話,推斷此人有耐力、性格溫和、不急不躁、能深思熟慮。接著,胡雪嚴開始詢問劉慶生幾個關於錢莊的棘手問題,劉慶生回答的有條不紊;當胡雪商測試劉慶生對同行的了解時,劉更將杭州全城四十幾家大小同行的牌號一口氣背出,顯示他對錢莊這個行業的了解程度。知識考察完畢後,胡雪嚴交給劉慶生一筆錢,測試他手面是否放得開,劉慶生果順利通過測驗。胡雪嚴乃起用劉慶生做為阜康錢莊杭州的檔手,阜康錢莊業績果然成為杭州錢業中的大戶,招牌響亮、信譽卓著。胡雪嚴日後起用劉不才一例,更顯示出胡氏特殊的用人方法與哲學,劉不才亦不負胡雪嚴所望,在與龐二對賭的過程中,順利的籠絡龐二,讓胡雪嚴在絲業中壟斷的地位更為穩固。 

        員工的素質好壞、能力高低對於一個公司的發展有舉足輕重的影響,而且影響更大的是員工因工作而形成的相關工作網絡關係,所以從A到A+一書的作者在開頭即強調「選對的人上車」的重要性,用好人才對企業的成敗實在有最關鍵的影響。

四、 重視商譽 愛惜羽毛 
        胡雪嚴書中曾提及一位官兵羅尚德來存款的故事,羅尚德在軍隊開拔準備討伐太平軍之前,將其所有的積蓄一萬一千兩銀子拿到阜康錢莊存款,羅向胡雪嚴表示,自己過去因為好賭而敗光所有家產,結果未婚妻的父親提出要用錢解除婚約的提議,羅尚德乃立志投軍,希望從軍立功後,能洗刷此一恥辱並依約風光娶回未婚妻,羅尚德雖表示自己因為出征在即,所以不要存摺也不要利息,但胡雪嚴卻表示一切都要照規矩來,後來羅尚德在戰場上戰死,死前委託二位好友到錢莊取錢匯回四川老家,錢莊檔手劉慶生查證屬實後,沒有任何異議就將錢匯往四川給羅尚德家人,此事一傳開之後,官兵紛紛將自己的積蓄存入胡雪嚴的錢莊,如同胡雪嚴所言:「只要信用有了,哪怕存摺都不給人家,只憑一句話,照樣會有人上門。」 

        另一個例子是胡雪嚴經營的胡慶餘堂,胡雪嚴經營藥舖事業,雖是著眼於龐大的軍需衍生的商機,但也非常注重藥材是否道地、實在,胡慶餘堂的店內掛有二塊牌子,一塊面對顧客,上面寫著「真不貳價」,另一塊則朝著店內夥計,上面寫著「戒欺」二字,同時指示「凡百貿易,均著不得欺字,藥業關係性命,尤為萬不可欺,余存心濟世,誓不以劣品弋取厚利,惟願 諸 君心於之心,採辦務真,修治務精,不至欺余以欺世人,是則造福冥冥,謂 諸 君之善為余謀也可,謂 諸 君之善為自謀也可。」胡慶餘堂的名聲在胡雪嚴的刻意經營下,果然成為藥業中的翹楚,人稱「北有同仁堂,南有胡慶餘堂」。 

        相對於成功因素,胡雪嚴的失敗,則歸因於以下幾個原因:

一、 用人失當 
        胡雪嚴的事業發展與用對人有很大的關係,後期事業的快速衰敗,則胡氏用錯人有重大的影響;首先是當舖事業,胡氏當舖在全國有二十三家,每年生意相當不錯,但報上來的盈餘卻不多,胡雪嚴即與好友古應春商量對策,為避免直接查帳造成場面難堪。古應春獻計來個「大風吹」,讓各店總管互相調動,調動必然要進行帳目交接,如此一來則可以讓帳目變清楚,胡雪嚴欣然接受此計並著手付諸進行。然而,在未採取行動之前風聲即已走漏,杭州公濟典的檔手唐子韶因私自虧空不少公款,乃與姨太太月如商議對胡雪嚴進行美人計,結果胡雪嚴中計,整頓當舖一事因而中止,各店總管留任原職,虧空者繼續虧空,整頓大計至此落空,對日後胡雪嚴的金錢調度影響極大;另一個例子是錢莊總管宓本常,宓本常擔任錢莊總管,不僅貪污、私自挪用錢莊的公款進行私人投資,還在胡雪嚴與古應春欲進行投資時從中作梗,以避免貪污東窗事發,結果受到宓本常、唐子韶之輩影響,胡雪嚴的二大事業出現前所未有的危機,終於步上沒落之途。 

        胡雪嚴的事業中,不只是高層主管出問題,基層人員亦同,如同七姐勸道:「小爺叔,你是丈八燈台,多少人沾你的光,照出一條路來,走得又快又穩,可惜你照不見自己。有二件事人家替你得罪了人,都記在你的帳上。」其一為胡家花園假山事件,胡雪嚴因對假山不滿意,乃請人設計重造,然而造假山須進行舂漿,但胡老太厭惡其聲,乃下令不准出聲,但監工為求即期完工,不免責罵叱責,包工或工頭乃設法偷工,監工為避免偷工問題,竟規定身高不足者不得領取工資,以避免包商以學徒充數偷工,但卻因此造成輿論,認為胡雪嚴仗勢欺人,叫人做了工,卻不發工錢;另一件是胡雪嚴為亡父冥作佛事,於初冬進行施衣施食,主其事者為避免一人領多份,乃對已施捨者剃頭,做為已領施捨的記號,倘若不願被剃頭者,即不可領取,結果亦落得好心無好報,落人口實的下場。

二、 樹大招風 
        胡雪嚴的成功與其政商關係良好有很大的關係,從早期的王有齡、何桂清到後期的左宗棠,然而胡雪嚴後期的衰敗,與李左之爭有很大的關係,古應春即曾勸道:「事情明擺在那裡,合肥(李鴻章)、湘陰(左宗棠)一向是對頭,……,湘陰只要有機會,自然要替劉峴帥報復,這是湘陰這方面;再說合肥那方面,當然也要防備,論手段是合肥厲害,說不定先發制人,我們要防到『吃夾檔』」「兩方面鉤心鬥角,不外乎二條計策,一種是有靠山的,擒賊擒王;一種是有幫手的,翦除羽翼,湘陰是後面一種,小爺叔,合肥要動湘陰,先要翦除羽翼,只怕你是首當其衝。」其後,盛宣懷與邵友濂之輩果然向李鴻章進言,「無論如何不可讓湘陰把火燒起來。放火要有放火的材料,沒有美孚牌媒油、沒有一劃就來的火柴,火就放不起來」「煤油、火柴都在胡雪嚴手裡,沒有胡雪嚴,湘陰想放火也放不成。江寧官場都不太買湘陰的帳,他說出話去,多多少少要打折扣,只有一個人,他說一是一,說二是二,就是胡雪嚴」,因此「倒左必先倒胡」,乃私底下策畫在借洋款一事上為難胡雪嚴,一方面在接到各省解來的稅款時予以留置不發,一方面派人私底下收購阜康錢莊發行的銀票,準備在適當的時機進行兌換,讓錢莊面臨無錢可兌的危機,進一步引發擠兌的風潮,讓胡雪嚴的事業危機迅速由錢莊開始瓦解,到最後整個事業快速崩壞。

三、 逆勢而為 
        胡雪嚴曾剖析自己的成功在於「天時、地利、人和,再加上二個可遇不可求的機會。一個是西征,一個海禁大開。當時懂得跟外國人打交道的,沒有幾個;現在呢?懂洋務的不曉得多少,同洋人打交道,做生意,不但曉得他們的行情,而且連洋人吃中國人的訣竅都學得很精了,那裡還輪得到我來做市面。」過去胡雪嚴乘勢而起,但也因扺抗大勢而衰落。 

        在太平天國亂起之時,胡雪嚴即看出太平天國不足以成事,乃決定全力輔佐官軍,希望官軍獲勝後可以從中獲益,後來事態發展一如胡雪嚴所料,太平天國之亂被曾、左、李等人平定,胡雪嚴雖失去王有齡這座靠山,但也因此獲得接近左宗棠的機會,利用左宗棠在朝中的勢力及其西征的機會,快速發展軍火、藥舖、運輸等事業。 

        然而,在絲業上胡雪嚴卻因為個人的堅持而進行逆向操作,熟悉洋務的古應春即嘗試勸諫胡雪嚴「如今不是天朝大國的日子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再狠也不能不看看潮流。機器繅絲,不斷不毛,雪白發亮,跟發黃的土絲擺在一起看,真像大小姐跟燒火丫頭站在一起,不能比了。這是沒法子的事,當年英國發明蒸氣機,還不是多少人反對,可是到後來呢?」雖然胡雪嚴嘗試與古應春商量應對之計,並決定自行投資繅絲廠以因應潮流的變遷,無奈卻遭到錢莊檔手宓本常從中阻撓,加上胡雪嚴先前為追求絲業與洋人鬥法的勝利,在當時資金已見吃緊的情況下,仍然決定重押資金在購買繭子上,資金的積壓更為嚴重,也埋下衰敗的近因。

結論: 
        胡雪嚴趁亂世而起,利用良好的政商關係與其靈活的交際手腕,在清末對外交通大開之時,敢於放手一博而快速崛起,短短二十年之間迅速累積財富與勢力,然而快速建立起的事業,也快速走上衰敗之途,許許多多不安的因素同時爆發。 

        「第一是市面不景氣,銀根極緊;第二是屯絲屯繭這件事,明知早成困局,力求擺脫,但陰錯陽差,收買新式繅絲廠,為存貨找出路的計畫,始終未能成功,天津、上海的存絲削價求售,亦無買主;第三是左宗棠先為協賑借了二十萬兩銀子,如今又要撥付王德榜二十五萬兩,雖說是轉運局的官款,但總是少了一筆可調度的頭寸;第四是吉時在即,場面大、開銷多,至少還要二十萬兩;最後就是宓本常私下借客戶的名義,提取存款去做南北貨生意。」終於讓胡雪嚴現金告磬,胡雪嚴極力做大的事業開始出現危機,然後像推骨牌一般發生連鎖效應。

        胡雪嚴在高陽精妙的文筆下,對其傳奇的一生有非常生動而多方面的描述,其政商關係的經營不過是其中一個較引人注目的面向而已,但已非常值得細細的品味、探究。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bonddealer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