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愛閱讀壽岳章子的京都三部曲一到三部分別是『千年繁華』、『喜樂京都』和本書『京都思路』,前兩本講到京都人的食衣住行等生活所譜出的庶民歷史,以及京都人的京都(也就是被觀光客所忽略的一些京都);這本書就用『街道』來訴說著通往京都之路以及京都出外之路。

        這兩年來我最喜歡的旅遊文學就屬於這三部曲,她改變了我對京都的印象也讓我產生了比較另類的京都遊歷,京都我一共去了五次,2007年那一次(第三次)最特殊,那次我安排了幾個京都邊緣的角落,如近江八幡、宇治與大山崎,嘗試著避開大批賞楓旅客的「觀光的京都」。

        日本的美在於「靜」、「孤」與「枯」的氣氛,熱鬧的東京、觀光的京都、忙祿的大阪與那些美到不行的知床、日光與信州等,都達不到這個「靜」、「孤」、「枯」這種恬靜自省的標準,我喜歡找些不知名的小地方呆上一會兒就是愛上這種寧靜的和式風,山崎站出口右轉不遠處有個「離宮八幡」的小神社,不用費心的翻閱各式的旅遊指南與觀光地圖就可以前往,這是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平凡到無法更平凡的小神社,比起京都的平安神宮或日光的東照宮,有如高雄夢時代SHOPPING MALL與澎湖馬公街尾巷頭老公仔標雜貨店的對比,一座神社的基本設備如鳥居、本殿、拜殿、中門、社務所、石燈籠、御手洗(參拜者參拜前洗手之處)、石階、參道、御守等都有,卻沒有摩肩接踵的遊客如織,沒有排排販賣著名產也販賣著吵雜的商店街,愛攝影的我,相機的觀景視窗中除了構圖外沒有閒雜人等,賞著斑剝的百年石燈,雖然沒有京都那種動輒一兩千年的咋舌古跡,卻讓我突然多出來的時間中,享用一種寧靜的異國文化;近年來我也不斷地問自己,越是冷清與人少的景點越留下深刻的印象,同伴越少的旅行似乎常常將那股寂靜轉化成無限的思緒對話,我特別喜愛股市的低迷點,安靜、便宜、且具有懂得謙虛的股市,每次的高點皆充斥著為富不仁、股神、暴發、吵雜與不尊敬市場與自然,這讓我感覺到十分的不舒服,或許散戶喜歡三千億的成交量而不要利空過後的低點,喜歡擁擠熱鬧的新宿而厭惡無名寂靜的小神社。

        壽岳章子在『京都思路』的「西國街道」篇是如此的形容大山崎:
      『大山崎是當年豐臣秀吉與明智光秀的關鍵爭戰處,秀吉占據此山後便贏得一統天下的好彩頭。…. 大山崎安靜充滿古意,一種注視時代最前端與懷舊眷戀的目光共存則是它耐人尋味的地方。….山崎八幡離宮-在過去的歷史中,浮沉於男人野心世界…..』

        對比起我對八幡離宮的形容,我的膚淺讓自己很想鑽入地洞當個「冏」男人。

        大山崎山莊原為私人別墅,是這個地方的精采之處,其主建築是一座由關西大戶加賀正太郎約80年前建造的英式建築。加賀正太郎去逝後,山莊的所有人轉手了數次,後來才被朝日啤酒公司與京都府收購下來,並請安藤忠雄在恢復原有建築的基礎上,加建新的美術館空間。在入口前方有一座有著高聳煙囪的古老英式建築;在右手邊可見到安藤忠雄以清水混凝土所建的現代建築「地中的寶石箱」;而環繞在周圍的卻是傳統的和式庭園,大山崎山莊是座罕見的融合英國與日本兩大大陸邊陲邊緣的島國建築文明,只是這些都不是最具有強憾感受力的元素。

        2007年的上下半年的全球金融市場有著截然不同的分野,07年上半年的台股走勢沉悶,難得會有一天的上下震盪超過一兩百點的,成交量不高不低十分恬靜與有秩序,像極了孫燕姿的歌,細細地輕柔地將音符與歌聲不經意地飄入我的耳內,07年的下半年股市卻進入的狂飆激情,一天內動不動就上下來回三百點,兩千億的成交量被菜鳥分析師形容成「量縮」,四千億的交投被視為「台股合理的動能」,07年下半年的台股從孫燕姿的恬靜化成了「大激安」式的催淚時代,楊宗緯的一首首催淚歌曲帶領歌迷與股民進入了下半年的振盪,歌迷大量的淚水伴隨著股民套牢的淚水。

        進入「地中的寶石箱」在這個安藤空間之前,先走下一個極度簡單的樓梯,一座從未看過如此「極簡」的樓梯,或許安藤不願搶走莫內的睡蓮的風采,我猜想安藤是為了那幾幅「睡蓮」才設計這個地底美術館吧。在館內上面則是由玻璃作為採光罩的天井,光線從天井穿透到地下,安藤用光線強烈的展示與鋪陳出館內的寶物饗宴,從直島、淡路夢舞台到這個寶石盒,大師用光影引領出他的主觀風格,或許我不是專業建築達人,但這並不重要,到現場體驗感受兩位天才大師的作品,不同背景的人本來就會有不同的感受,這不就是藝術嗎?

       館中的「寶石箱」展區內,展有四幅莫內真跡「睡蓮」,而大山崎山莊內就剛好有個小巧的蓮花池,從楓紅落葉的蓮花池到安藤的建築到莫內的睡蓮,一道一道的心靈與視覺衝擊,當莫內的睡蓮就活生生在我的眼前時,而且整個地下室的展覽館除了一位職員、同遊玩伴與我以外,空無一人,比起多年前去巴黎羅浮宮的那股人聲鼎沸且限時兩分鐘的觀賞時限,這次可以從不同角度觀賞莫內的作品,可以不受限制地感受大師的作品,可以在饒富創意的建築中肆無忌憚地補捉兩個大師給我的「心的撞擊」,完全不懂藝術的我,忽然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富有的人,人類的寶貴資產豐富了自己的心靈。

        偉大且豐潤人心的藝術品應該搭配美麗的歸宿,莫內的睡蓮系列被陳列在世界各個角落的偉大建築內,這些人類共同的美學資產就該如此,當我看到07年開始,台灣一些沾滿了散戶血淚的股票掮客,前仆後繼地炒作畫作,附庸風雅地將藝術品當成自己「文化漂白」的工具,一如黑道藉由生意或政界來漂白身份一般,或者只是要賺取差價幫畫界大戶出貨,亦或只是把藝術品當成是洗錢工具,觀察到這種做噁的衣冠人士,只想告訴他們,請還藝術一個藝術的單純空間。

       到山崎站的交通方式,是從大阪梅田或京都車站搭JR京都線(從大阪搭乘上行班車,從京都搭乘下行班車),從京都只要搭15分鐘,從大阪則要花上近四十分鐘,在山崎JR站門口就有大山崎美術館的接駁巴士(免費)可以搭乘,每天都有十六到十九班不等的巴士往返JR山崎站與大山崎美術館之間,出發前請再查詢一下大山崎美術館的官方網站:
 http://www.asahibeer-oyamazaki.com/

        既然到了大山崎美術館,如果你是身為安藤忠雄的粉絲或是建築設計業者,當然要順道去「光之教堂」朝聖,從JR山崎站(請不要弄錯,山崎除了JR以外還有一個阪急鐵路的車站,兩座車站並沒有相鄰)同樣搭乘JR京都線下行往大阪方面的列車,過了三站15分鐘的車程,在茨木站下車,然而光之教堂離車站有點距離(大概四公里),也沒有公車可以乘坐,加上沿途都是相當無趣的住宅區,所以建議不要用步行的方式,直接在車站門口搭乘計程車,然而光之教堂或許已經紅遍亞洲的建築迷,不過對當地的居民與計程車司機來說,可不一定那麼的熟悉,所以跳上計程車後乾脆把光之教堂的地址與全名告訴司機:
「北春日丘4丁目3-50茨木春日丘教会」

        拜訪光之教堂要採取事先預約的方式,可以用英文MAIL方式去預約,辦法可以到她的網站去查詢:
 http://www.asahi-net.or.jp/~NV3N-KRKM/

       她的外觀根本毫不起眼到極點,這種不起眼反而讓早已經習慣安藤大開大闔作品(如淡路夢舞台、兵庫美術館、直島與東京中城21×21美術館)的我嚇了一大跳,一走進教堂,立即會從被摟空的十字架內所灑進來的十字光影震懾,原來所謂的「光」,並非凡夫俗子如我等所想像的「燈光」,大師的作品取材完全來自於大自然,連這座基地如此狹小外在條件相當闕如之教堂,都可以把自然融進創意,無形中將宗教的肅穆感映滿的小巧的教堂。安藤忠雄用光虛擬出十字架,不到現場真的體會不出那種強烈的感受,精進的美學是一個國家進步的象徵,而不只是GDP的成長率與股價有沒有創新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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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為大山崎美術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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