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隔壁座位的幾個日本中年上班族低聲聊天,畢業於高雄某著名女子語文學院日文系的Vivian,聽到那群拘謹的上班族低聲談到了四菱金控的字眼,不禁好奇地豎起耳朵聽了起來。

       「聽說四菱銀行要購併你們公司京都第一證券!」
       「四菱?那不是咱們同學宮部的母公司嗎?」
        「宮部的公司阪神第六金庫被併進四菱以後,宮部君已經變成窗邊族了(註)!」

        註:窗邊族:以前日本一般比較大型的企業,通常都照顧員工的一生。可是老員工年紀大了之後對公司而言並沒有什麼的用處,又不能亂裁員,所以,有些公司就把窗邊的位置給這些『資深』員工用,久而久之大家就戲稱不用做事的員工為窗邊族。

        「唉!不到四十歲就成為窗邊族,聽說他們公司自從被納進四菱銀行後,整個公司從九百多人,一下被縮編到剩下六十人不到,本來以為宮部跳槽過去大阪金庫會有較好的發展,沒想到…..」
        「當初有沒有跟過去好像也沒有兩樣!」
        「三個月前被瑞穗金控解僱的朝前科長,聽說前天在溫泉旅館中服毒自殺了!」
        「同學一個個….。」三個交談的中年男子陷入一片沉默而結束的短暫的對話。

        Vivian拿出隨身的PDA,看著強老大明、後天的行程。現代人十分依賴各種隨身的高科技工具,以至於人人變得十分笨拙與記憶力的降低,剛出社會時候的Vivian,隨時可以背頌超過100人以上的電話號碼,自從手機與PDA普及後,現在連自己家裡的電話都必須藉助手機與PDA,Vivian翻閱著強老大即將拜訪的人當中,赫然發現,裡頭就有瑞穗金控的海外事業部取締役與四菱金控的投資執行部長等等。

        Vivian這次來日本,主要是來接強老大的女兒回台灣給她媽媽,強老大嘴巴說著請她幫忙送女兒到前妻住所,是因為工作太忙,其實Vivian心知肚明,強老大沒有勇氣去執行法律上的審判:「十四天內完成監護權的移交。」 這句判決書上法官的冷酷遣詞用字。強老大只能自欺欺人的麻痺著自己,幻想著這一切只是一次較長期的異國出差而非與女兒的生離。


        Vivian一直在替強老大抱不平,明明就是前妻理虧,為何強老大的離婚協議會對強嫂如此寬大呢?不僅將名下房子過戶給前妻之外,甚至連小孩的監護權都被動地放棄掉,只能每兩個月與小孩同住七天;她搞不懂眼前,這一個熟睡的男人與身邊天真的小孩,其內心的世界究竟為何?反正她現在只需要在這趟暑假假期結束後,帶強老大的女兒回台灣,送到強老大前妻家門口,交給小孩的媽媽就行了。只是一想起強老大的前妻裝著一副單親媽媽的代言人模樣,vivian就想做噁;她為了挽回政治生命的頹勢,竟然在螢光幕前,大打單親媽媽、孤苦伶仃、獨自扶養小孩的悲情形象,而為了塑造這個形象,也不惜拆散眼前這對感情很好相依為命的父女。

        「三個月前被解僱的朝前科長聽說服毒自殺了!」這句話一直迴盪在Vivian的耳中久久無法散去。

        睡夢中的強老大又做了一個夢,夢中的女兒在炙熱的太陽下對強老大露出燦爛的笑容,那是天真的笑聲,發自心底的笑。慢慢地,卻像海市蜃樓般的燃起一縷熱氣點燃了路面的柏油,柏油漸漸地蒸發,先吞噬掉婷予的笑聲,然後臉孔慢慢的失焦。

        強老大驚醒一看電車已經快要抵達關西空港。

 
八月底要重遊這個地方,淡路島夢舞台,夏天的花與秋天是否有何不同

 
明石大橋,八月底又要重遊此地,去年在此的這對戀人,有沒有滿意的結局呢...是在此定情終身呢..還是僅為一場異國的夜浪漫呢...還是他們背著不倫的包袱呢....重遊不會找到答案,就像人生.....

        大阪的新關西機場是遠離都會區,在大阪港內填造一座人工島所建造而成的,人工島長約四‧五公里,寬約二‧五公里。龐大的造島填土工程前後共費時五年,工程所需的泥土取自於附近的兩座山。所有土料,都以接駁船運到傾倒地點,再以連接衛星的電腦,加以計算定位後填入。出境大廳屋頂是由一連串格狀鋼桁所組成,也就是因為如此整個大廳瀰漫著一股後現代金屬線條的疏離感,強老大目送著婷予進入候機大廳,看著身影離開了他的視線後,強老大忍住了眼淚跑出機場外,趴在出境大廳馬路邊的欄杆狠狠的抽了幾口香煙,抬頭望著一架架飛機的起飛;八年的晨昏好像一扎眼就掠過了;回想起自己小時候,父親帶他去放風箏時的那一條尼龍線,好像隨著班機的起飛而斷散了,載著婷予的飛機和滿天的星星,在夜空中糾結成一片寂寥,消失在南方的夜空裡。

        坐在飛機上的婷予對著窗外自言自語著:「爸爸煮的義大利麵其實很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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