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老大帶著藍瑞克爬上國華銀行總行大樓的頂樓,熟門熟路的走進總經理辦公室。強老大臉色略有蒼白,緊張地向王總深深鞠躬:
「王總!午安!」

        王總看到兩人一進門後就開懷的笑:
       「吃飽了沒?」
     藍瑞克戒慎恐懼地點點頭。

       「來!泡一杯武夷山冠軍茶給你們喝!」
       王總那種親切與阿莎力的態度是他一貫的攏絡部屬的手腕,熟練的日式茶道功夫,深沉的雙眸似乎完全融入金黃色的早春茶香中,三人靜靜的品著茶,沙發旁的午間新聞正播報著:
       「繼泰銖、印尼盾遭國際熱錢狙擊後,韓圜今天午盤過後不敵投機客強力賣壓,狂貶12﹪,亞洲股市全盤皆墨….台股不能倖免的大跌220點…..」。



     三個人的目光似乎被這新聞吸引,靜默了幾分鐘後,王總打破那短暫的寧靜說:
      「強仔!考試考的怎樣?既然遞辭呈了,今天早上又何必去參加升等考試呢?」 

       「考得還不錯,如果沒離職的話,考試績可以讓我從科長升為副經理,因為我不想被人說成懷才不遇或混不開,黯然離開國華銀行的那種流言。」

         王總笑著說:「何必在乎那些閒話呢!」
         王總是葉國強昔日的大學老師,他曾經在台大任職教授,傳授法商學院的貨幣金融、國際金融學與銀行法規等課程,年方過五十歲,容貌頗為端正但卻有近一半的斑白頭髮,穿著相當講究,屬於那種上一代老派銀行家的典範,七年前被黨國某重量級元老從台大聘請到國華銀行這個官營老衙門,從協理、副總到今天爬上總經理的地位,而強老大恰好是他的學生,就這樣追隨著王總一路不到七年,從基層行員、組長、襄理到被拉拔成為總行一級單位的科長,這種際遇在公營銀行幾乎是天方夜譚,這說明了強老大向王總遞辭呈時的複雜心情。

        「王老師,今天我與藍瑞克來向你辭行!」

       「不用太在意啦!人往高處爬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況且,你們一堆二、三十歲留在這種老行庫幹什麼!要撈錢也輪不到你們,整天為了一堆狗皮倒灶的事情爭個你死我活,一下子立委拿幾間破房子來賣,明兒個又跑來一個省議員開的建設公司,把手上賣不掉的爛店面推給銀行要當行舍。」王總一邊拿出成堆的公文給強老大兩人看,一邊唸唸有詞抱怨地著。

       「你看,還有擺明了,要銀行直接拿錢出來贊助選舉。」

       「我一年多來就在納悶,你們為什麼可以忍受你們財務部的那位副總?我看你們一堆人一直忍氣吞聲,還以為你們就跟其它那些公務人員一樣,不知長進也不懂得生氣,總而言之,強仔!你離開這裡出去外面的世界闖一闖,我相當樂觀其成。」王總語重心長的說著。

  

      「你們要去的那家大安證券,雖然你可以直接升到副總,管四、五個部門,不過,身為你的老師與老長官,一定要提醒你們一些事情,不管你們倆知不知道。」

       藍瑞克沖好了茶,將王總的茶杯倒滿,王總停下話題,慢慢地舉起溫過的聞香杯,看著金黃透徹的武夷山春茶,開始回想起一些過往。


      「大安證券背後的大股東聯亞銀行,你們應該知道是什麼背景吧?聯亞銀行是所有民營銀行中股權集中度最高的銀行,由營建大老聯亞集團大老闆楊玉臨主導,實際握有87%的股權,因此自然而然,聯亞銀行就變成聯亞集團及楊玉臨家族的洗錢中心及私人金庫。」

        王總喝了口武夷山春茶潤一潤喉繼續講:
        「楊玉臨是搞營建起家的,用一句大家都懂的話來形容,就是”梟雄”啦!銀行業對他來說除了方便集團洗錢外,還可以用來”漂白”,過過銀行家的癮,提昇自己的社會形象,因此在完全不懂金融業的情況下,用了不該用的人,既不懂得用專業經理人,也不懂得尊重行員;楊玉臨財大氣粗,檯面上有四個老婆,他最疼愛第四個老婆,還生了二個兒子,其中長子楊宏基目前在聯亞銀行任副董事長,至於其它老婆或外面的子女與關係,只能用族繁不及備載來形容,不過目前是由四房在掌權就是了。楊玉臨買地、養地功夫一流,搞銀行卻是烏魯木齊,楊玉臨搞銀行最大的敗筆就是用人不當,每次聘任新總經理時都說”相見恨晚”,每次要人家滾蛋時,都在背後罵三字經,真是白癡。」

     「那家銀行開業至今八年,換了四任總經理,本來要找我去當第三任的,好險陰錯陽差沒有談成,後來聽說第三任總經理任期才九個月,就替楊家背了一個黑鍋吃上財政部官司了。至於你們的新董事長就是楊宏希,楊老闆第四老婆的小兒子,從小就被他老爸送到美國去讀書,不過,他的讀書跟你們的讀書不一樣,他從國中畢業就去美國,大概除了玩車玩女人吸大麻外,也沒學到什麼東西,聽說連英文都講得不流利呢;回台灣後被他老爸叫去聯亞銀行當董事兼人力資源部副理,一年後又喊管人事太無聊,於是就接下財務部投資小組的經理,弄個兩年,賠了十幾億,竟然遊說他老爸與銀行拿錢出來開證券公司與投信,你們大安證券與大安投信就是這種背景下成立的。」

       王總看了看手錶後又繼續對強老大說:
     「等一下我就要開董事會,你們要特別提防你們的新董娘-楊宏希的老婆,叫什麼名字我一時想不起來,能夠撐起聯亞集團半邊天的就是楊家兩代的老婆。」

       王總看了藍瑞克半晌後說:
       「你上個月越權核准林董的『薩摩亞商田單投資公司』、『薩摩亞商火紅Inc』兩家公司的超額交易,等一下董事會將要討論,反正你已經要離職了,形式上就記個過作作表面樣子,瑞克!你可別放在心上。」

       強老大會意地拉著藍瑞克起身說:
       「王老師我們先走了,下個月大安證券與大安投信的開幕酒會請王總務必賞光。」

        說完後,走出王總偌大辦公室門口時,強老大有些傷感的回過頭看著王總,這位一路提拔他的老師老長官,雖然在這種巨大的老舊金融機器中無法讓他完全放手發揮,甚至於蒙受了一些無理的攻訐,強老大看見王總閃過一絲的離情依依的眼神。
「對了!你們要保管好林董給我的那些東西。」

 
強老大心頭一震,「我的…..」,與藍瑞克對看了一眼後,關上了王總那間富麗堂皇的辦公室大門。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bonddealer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