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群十歲國小四年級小孩子的世界,錢是什麼?或者是錢對於他們而言代表的是什麼?一張保存良好還附上日本原版包裝、攻擊力4500的原版青眼究極龍遊戲王卡可以折三張台灣製的青眼白龍卡。網路遊戲楓之谷的每種闖關寶物都有其交換的比率甚至售價,在成人的觀點無法理解的遊戲世界,對於多數國小國中生而言,可是輕而易舉地便進行著你我無法想像的龐大的交易。

        你我收到一張鈔票,除了會去檢視鈔票的真偽和面額無誤與否,不會去質疑這張鈔票的效力,因為收到的當下,多數人都可以很容易(但不一定正確)地衡量薄薄的這張紙可以換到幾盎司沒有瘦肉精污染的牛肉,就算沒有打算立刻花掉,大家也都很清楚地認知可以將這張鈔票存進巷口的那家正妹理專的銀行,一段不算短的歲月後,也許可以多領一張鈔票(利息)。那位正妹理專除了遊說你去購買大家都弄不清的複雜衍生性金融商品外,她不會問你這張鈔票哪邊來的?有沒有保證?為什麼?

        因為信任!

        別以為信任兩個字是老生長談,弄清楚信任的本質之後,就可以瞭解一個國家的匯率和利率的定價原則的心理基礎,別捨近求遠去地翻開總體經濟學或貨幣理論,被陷入那些IS-LM曲線模型、貨幣乘數函數模型、USD PUT TWD CALL….等被用來摧殘學生學習興趣的鬼畫符,鈔票與金錢世界的起源都是來自於信任,紛爭也來在於信任、當然那些金融危機與經濟崩壞也是來自於信任。

        十歲國小四年級兒童相信攻擊力4500的遊戲王卡在他們的對戰遊戲中的舉足輕重的角色,十四歲的青少年信任線上遊戲的天幣可以在虛擬的網路世界中買到快樂與滿足,你拿到鈔票後知道可以換到一切你想要的東西(如果夠多的話),阿宅們聽從正妹理專的說服而買進希臘公債,因為他信任可以有朝一日拿到雅典去兌換紀念品和吃頓地中海料理(或者只是想要兌換正妹的MSN或APP);在台海兩岸尚未完全開放來往之前,鬼鬼祟祟地拿著人民幣到燈光昏暗的銀樓依舊可以兌換到合理的價位。

        貨幣的演化歷史極為漫長,且中國與西方世界雖然隸屬不同文化體系,但其貨幣的發展與進程相當類似。從貝殼到貴金屬(黃金白銀)到紙鈔、電子貨幣,和人類物資文明的演進息息相關,貨幣的形式之演化標準除了信任之外不外乎價值與需求,人類之所以會用黃金白銀取代貝殼,在於貝殼的價值(如經濟作用或保存時效)不高,但是由於全世界的黃金與白銀經過數千年的開採與消耗,現階段的存量和產量早已不敷今天數以兆計的貨幣流通需求,於是紙鈔一躍成為主流且是唯一貨幣,然而紙張的經濟價值相當低,所以比起黃金或貝殼等古貨幣而言,鈔票更是建立在百分之一萬的純粹信任度上頭。除了紙鈔,近十幾年來電子貨幣與電子交易的數量與普及性更是已經凌駕在紙鈔之上,手機按鍵、無記名塑膠卡片、ATM或黑幫電影中主角用筆電打個密碼做的幾千萬美金洗錢轉帳…..更是建立在高度信任上。

        當一個國家的鈔票的信任度降低,人們自然不太願意持有它,於是它就會發生貶值和通膨等價格下降的事情。當一家銀行不被大眾所信任時,她的便捷的電子交易反倒會變成存款戶夢靨的來源。所以當大家把貨幣都建立在對政府對央行或對銀行的高度信任,一旦產生信任危機,所造成的金融失序將會數倍於過往。如2011年歐洲發生債信危機,造成大家對歐洲經濟的不信任,連帶地就引發對歐元的不信任,於是持有歐元的人開始拋售,歐元自然而然地會貶值。

        當然,信任是個摸不著頭緒的變數,宛如命理大師的紫薇命盤或寺廟的籤詩那般的無邊無際,除了少數極端的情況之外,才會因為信心危機而造成金融動盪。所以即便沒有信心問題,鈔票的價格或價值還是會受許多重要因素所影響而上下波動,其中最大的因素自然就是貨幣的多寡了。

        隨便問一個著迷於喬丹紀念球鞋且願意花上高價購買的青年人,為何喬丹紀念鞋可以值那麼多錢?他們一定會回答:「限量」。喬丹鞋、原版遊戲王卡或深受貴婦喜愛的柏金包之所以能夠維持高價不墜,其主因就只有一個:控制供給。同樣的,一個國家的貨幣如果控制得當不要亂印鈔票,自然就會反應在他的價格與價值上。

        至於什麼是「印鈔票」?大家應該經常聽到「貨幣供給」這個學術名詞,如果去翻閱大學的貨幣銀行學教科書的話,一定會看到大量的數學模型以及宛如饒舌歌詞一樣繁瑣的解釋。我和大學教授之最大不同的地方在於,我會把複雜的事情簡單化,而精明的大學教授會將簡單的事情複雜化,所以我對於「貨幣供給」的定義是:印了多少鈔票。一個正常的國家或經濟體(如歐元區)所需的鈔票數量,每年都必需要有一定的成長來融通日益複雜的買賣與貿易活動,貨幣管理的機構(中央銀行)得隨時透過金融體系挹注更多的鈔票到國家的每一個角落,最常見的就是撥款給商業銀行,讓滿手現金的商業銀行去從事放款或投資,或撥款讓給銀行讓存戶提領現金,用間接的方法增加貨幣數量到需錢孔急的各行各業。

        適度的貨幣供給是國家經濟行為的潤滑液,但過多的鈔票就會讓鈔票價值變低,什麼是鈔票價值變低?回到攻擊力4500的日本原版進口青眼究極龍遊戲王卡身上,如果有位大戶或大玩家從日本回十萬張同型卡片,或卡片公司不再限量而採無限量印刷製造販售,遊戲王卡的價格會發生什麼變化?隨便一個小學生都會回答:「大跌特跌!」。

        同樣的道理,如果台灣央行讓新台幣鈔票的總量一夕之間增加數倍,會發生什麼事?對!就叫做通貨膨脹,雖然俗稱錢變薄了,但其實是錢變多了,各種物價會在短期間飛漲,相同金額的鈔票可以換到的物品或服務就相對變少了,所以幾十年前台灣當時被形容成「台灣錢淹腳目」,就是指當時央行印了太多的鈔票(貨幣供給),以至於大家的手上或存摺中都是滿滿現金,名義上大家有錢了,但那終究只是「有錢」,而非實質的富裕。想一想,如果一碗麵從五十元漲到一百元,而你的收入從五十元增加到九十元,你到底是變有錢還是變貧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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