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巨塔9.迷雾森林

「恐龙是出现于二亿四千五百万年前,且繁荣于六千五百万年前结束之中生代的爬虫类。恐龙在某个时期的突然灭绝消失,令其成为地球生物进化史上的一个谜,而这个谜团至今仍无人能解。」
福井县立恐龙博物馆
「福井县立恐龙博物馆」是座专门收集许多恐龙化石标本的博物馆,也是座专门研究恐龙化石的国际性研究机构之ㄧ。每天都会有很多参观者,专程远道来此博物馆体验太古时期的恐龙世界;在此地,不论是儿童还是成年人,都可以在这里实现自己的浪漫梦想。
强老大和Vivian带着女儿婷妤及儿子小虹,正在该博物馆参观,在这个恐龙展览馆上面有座巨大银色的圆顶建筑物,那栋建筑物就是博物馆的恐龙化石骨骼重建展览厅。强老大边听着女儿婷妤的博学解说,边带着他们缓缓的从地下一楼入口处,乘电梯到三楼继续去参观。目前该展览馆三楼正展示着,大约二十年前在日本北陆地区所出土的青叶铃木龙;恐龙的尸体被埋在地层下,经过亿万年的变动后蜕变成化石;由于长期的地质的侵蚀作用及变动,才又使其露出地面、被人发现。这些化石经过专家们研究、挖掘后,将它复原成形,最后将其展示出来,让大家可以看到这种恐龙的原始形象。要做恐龙的复原工作,可是件十分不容易的工作,专家们除了必须对现存生物有充份了解之外,在挖掘化石的时候,也要仔细地观察其化石的状况,还得加上丰富的想象力,以及以艺术家的表现手法,才能把一个恐龙的骨架给复原出来。
强老大翻阅着博物馆的简介,尝试着用猜汉字的方式,并加上一点日文基础勉强的将简介上的内容讲解的儿子听:
「地球过去的生物,均被记录在化石之中。中生代的地层中,即曾发现许多恐龙的化石。其中可以见到大量或呈现各式各样形状的骨骼。但是,在紧接着的新生代地层中,却完全看不到恐龙的化石。由此推知,恐龙在中生代时期已经一起灭绝了。」
小虹一边吃着北陆地区所特制的酱油仙贝一边问:
「恐龙为何会绝种呢?」
姊姊婷妤充分地发挥小老师的角色回答:
「 关于恐龙绝种的真正原因,自古以来即众说纷纭,但都没有一个一定的论点,因此到目前为止,仍旧是一个未解的谜题;有人认为造成恐龙灭绝的真正原因是自相残杀的结果─肉食性恐龙以草食性恐龙为食物,当肉食性恐龙数量增加,扮演着食物角色的草食性恐龙就会自然越来越少,最后终致消失殆尽。而肉食性恐龙因无肉可食,就会演变成自相残杀,最后终于与草食性恐龙同归于尽。」
博物馆的冷气一般都是被设定在摄氏18 -20度之间,以利保存化石的完整及保养;强老大刚好站在冷气出风口处,正思考着恐龙的灭绝成因,冷不防地,被阵阵冷风吹的一阵哆嗦;长久以来强老大一直处于金融业,并未曾去思考过这个关于灭绝的事情;望着展示间内被重建过的恐龙化石与身躯,日本考古学家竟然可以将青叶铃木龙在灭绝前濒临死亡之眼神,栩栩如生地的还原那股惊恐。
公元2001年,台湾实施的「金融控股公司法」(简称金控法),正式地宣告台湾金融版图将进入恐龙时代,而恐龙的大肆掠夺与那些在食物链上属于恐龙食物的其它生物,也将面临生存的极大挑战。
强老大望着青叶铃木龙的那双绝望的眼睛入了神,根本就没有注意听到vivian连续两次地催促着他:
「强仔!最后一班往名古屋的电车快要来不及了!」。
清明时分日本北陆地区仍旧残雪不断,从电车的窗外,依稀可以看得到许多残冬所遗留下来的枯萎景色;但更多的是,春初的大地所绽放出来的新芽,如同初长的少女,预告着春天要来临了。

婷妤看着坐在对面的vivian,冷冷的对强老大说:
「爸爸!你不是说vivian阿姨只是跟着来出差吗?为什么她没有留在大阪呢!」婷妤故意地偏过头去,不与vivian四眼相会。
「你这是和长辈说话的态度吗?」强老大对于婷妤这几天一直对vivian冷嘲热讽终于按耐不住性子,大声的叱责女儿,声音太大以至于整个电车的其它乘客都转过头来张望。
Vivian急着回答:「婷妤对不起啦!是我自己要跟来的,我一个人在大阪会害怕,跟你爸爸没有关系,是自己死皮赖脸地跟你们来的,你千万不要介意,好不好!」
强老大看着女儿布满血丝的眼睛与不谅解的表情,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再看着车厢内其它日本乘客关心的表情,急急忙忙起身向车内乘客一一鞠躬致歉;
「婷妤!爸爸不该对你那么凶,对不起!」
强老大知道自己理亏只好先对女儿低头;两个多月来仅有这四天可以跟小孩好好相处,婷妤委屈的转头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这神情、这模样,像极了强嫂恼怒后的模样(应该不能再称为强嫂,而是前妻了),她的眼神彷佛在抗议着成人世界的残缺,纯真的童年却因父母的离异而堕入重重迷雾中;强老大永远都记得留在家中餐桌上的那一份离婚协议书,过去几个月来不断的与前妻沟通,强老大希望彼此为了婷妤与小虹,起码维持一个表面上的夫妻关系与正常的家,但是换来的是却是每天一封的存证信函。

婷妤红着双眼对强老大说:
「四天的假期,好快就要结束了!爸爸你什么时候会回台湾呢?」
搭着火车一路上从北陆的金泽来到了名古屋,从北国乡间到文明的世界,仅需花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强老大等各自怀着浓浓的心事,默默不语的在名古屋车站内草草的吃了几份猪排定食,除了小虹外,强老大、vivian与婷妤都是闷不吭声的拿着行李,缓缓的跟着通勤人群转到新干线的月台;随着新干线时速两百公里的飞快速度,强老大思绪时空的流转,却越转越深;想起当年大女儿临盆时强嫂因为骨盆腔过小而在待产室内渡过了漫长的12小时,为了让生产的产道能开启更大的缺口,强老大陪强嫂在医院内的楼梯来来回回爬了七、八十次,坚强的强嫂没有如其它孕妇般的哭天叫地,反而是强老大整夜的焦急与心疼;当女儿出生的那一霎那间还来不及迎接新生命的喜悦,却立刻得面临强嫂因为子宫收缩不良,所造成的大量血崩,而需要立即面对动手术的难关。当强嫂做完月子时,强老大为了不再让老婆遭受同样地痛苦,想偷偷的跑去做结扎手术;没想到,要进入结扎手术病房的前十分钟时,强嫂竟然得知消息后立刻赶到医院,强力的阻止那一场手术,也因此才会有后来儿子小虹的出生。强老大望着五岁小虹,坐在舒服的新干线座位上睡着的可爱模样,一堆毫无规律的时空倒置往事,就一一浮现在脑海中。
名古屋到大阪间的东海道新干线中间只停靠歧阜羽鸟、米原与京都三站,大约只花59分钟就可以从名古屋到大阪;列车在米原站暂停5分钟,一群形色匆忙、身着蓝色深色系西装外套的日本上班族跳下这班列车,然后又换了另一批中年头发微秃的上班族走进车厢,十分有礼的对强老大点点头致意并在旁边的座位坐了下来;日本人在电车上是十分注重车厢礼节,他们彼此都会压低着声音在互相交谈,一上新干线就忙着把手机调成静音震动装置,一但有震动显示来电的话,就会急忙的跑到车厢外去接听电话,于是整个车厢内充满了嗡嗡作响的低语声,加上新干线车厢座位下有暖气的装置,随着列车的开动,而传了一阵阵令人昏昏欲睡的暖空气,不一会儿,强老大与儿女们皆进入了梦乡。
Vivian完全没有睡意,看着隔壁座位的几个日本中年上班族低声聊天,由于外公是日本人的关系而略通一些日文,只听到那群拘谨的上班族谈到了瑞穗金控与四菱金控的字眼,vivian不禁好奇地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听说瑞穗金控要购并京都第一证券!」
「那不是我们前部长宫部后来服务的公司吗?」
「宫部君又快要变窗边族了(注1)!」
「我们公司自从纳进四菱金控后,整个公司从350人被缩编到剩下70人不到,本来以为宫部跳槽过去会有较好的发展,没想到…..」
「当初有没有跟过去好像也没有两样!」
「三个月前被解雇的朝前科长听说前天跳楼自杀了!」
「喔!」三个交谈的中年男子陷入一片沉默而结束的短暂的对话。
Vivian拿出随身的PDA,看着强老大明、后天的行程。现代人十分依赖各种随身的高科技工具,以至于人人变得十分笨拙与记忆力的降低,刚出社会时候的vivian,随时可以背颂超过100人以上的电话号码,自从手机与PDA普及后,现在连自己家里的电话都必须借助手机与PDA,vivian翻阅着强老大即将拜访的人当中,赫然发现,里头就有瑞穗金控的海外事业部取缔役与四菱金控的投资执行部长等等。
与其说vivian是跟强老大来日本出差,倒不如说是来当强老大小孩的保母。两个半月前,当台湾国会议长敲下金控法三读的议事槌后;第二天强老大就和她马不停蹄的来到「国华金控筹备处」报到;vivian这次来日本,主要是带着强老大两个小孩来找爸爸地,她知道强老大已经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没看到小孩,所以趁着他们放春假的四天假期,带来日本与强老大相聚,否则从下礼拜起,这两个小孩又得轮到回去前妻强嫂那边。
vivian一直在替强老大抱不平,明明就是前妻理亏,与老板私通幽会被抓,为何强老大的离婚协议会对强嫂如此宽大呢!不仅将名下房子过户给前妻之外,甚至连小孩的主监护权也放弃掉,只能每两个月与小孩同住七天;vivian甚至遍寻所有的律师朋友找寻过往案例想要替强老大争取权益。vivian看着眼前,这一个熟睡的男人与身边两个天真的小孩,vivian就想起强老大前妻,为了挽回政治生命的颓势,竟然在荧光幕前,大打单亲妈妈、孤苦伶仃、独自扶养小孩的悲情形象,而为了塑造这个形象,也不惜拆散眼前这感情很好的父子三人。一想起强嫂装着一副单亲妈妈的代言人模样,vivian就想做恶!但她也搞不懂,眼前这个精明的男人其内心的世界究竟为何?反正她现在只需要在小孩这趟春假假期结束后,带他们回台湾,送到强老大前妻家门口,交给小孩的妈妈就行了。
「三个月前被解雇的朝前科长听说前天跳楼自杀了!」这句话一直回荡在vivian的耳中久久无法散去。

大阪的新关西机场是远离都会区,是在大阪港内填造一座人工岛所建造而成的,人工岛长约四‧五公里,宽约二‧五公里。庞大的造岛填土工程前后共费时五年,工程所需的泥土取自于附近的两座山。所有土料,都以驳船运到倾倒地点,再以连接卫星的计算机,加以计算定位后填入。出境大厅屋顶是由一连串格状钢桁所组成,也就是因为如此整个大厅弥漫着一股后现代金属线条的疏离感,强老大目送着vivian带着小孩进入候机大厅后,看着三个人的身影离开了他的视线后,强老大忍住了眼泪跑出机场外,趴在马路边的栏杆狠狠的抽了几口香烟,抬头望着一架架飞机的起飞;这两个月来,一直盼望的四天相聚好像一扎眼就过了;想起小时后,父亲带他去放风筝时的那一条联系亲情的尼龙线,好像随着班机的起飞而断散了,载着婷妤、小虹与vivian的飞机和满天的星星,在夜空中纠结成一片寂寥。关西机场四面环着海,想起了那首:
听 !海哭的声音
这片海未免也太多情
悲泣到天明
写封信给我 就当最后约定
说你在离开我的时候 是怎样的心情

强老大来到日本已经一个月了,国华金控的整个筹备关键-日资的引进,是他被派来日本的最大目的,顺便到一些日本金控业,考察其实地运作的方式。过去一个月来,强老大简直快被日本商社的一些陋习,给折磨得快发疯,投资金额与每股价格老是悬而未决,见到面的人的层次不是太低无法决断,不然就是每天不断的「商谈中」,从白天的「商谈」到晚上料理亭,一直到「卡拉ok」妈妈桑处的「审定」;强老大当然也知道这些日本中高层上班族的悲哀,泡沫经济后每个上班族的交际应酬费用被缩减,好不容易有件可以不断悬而未决的大投资案,当然他们会乐此不疲,反正心里有数,一切只等台湾官股方面的表态后才能定案,双方每天的协商与会晤不过是虚晃一招。
大阪梅田车站的下班人潮不输给东京的任何一个大站,虽然春初的寒意仍旧,但是已经抵挡不了日本热情的关西地区的OL,习惯于热带地区的强老大似乎无法体会大阪女孩,那种迫不及待地,将一些短到不能再短的夏装给展现出来的焦虑,几年的日本不景气冲击下来,连朴实的关西大阪街头都充斥着一些下课后等待援助交际的女学生;而熟练的强老大,都会用中文或英文来响应以摆脱她们的纠缠;反倒是一起来日本出差的屎蛋是乐此不疲。今晚的饭局是要跟预定的日方股东代表佐藤见面,佐藤是四菱金控的亚洲投资部部长,将会出任未来国华金控成立后的副董事长。强老大与屎蛋拐进阪急百货旁的一条巷子内,远远就看到「FOREST MIST迷雾の森」这家高级料亭。
屎蛋:「强副总!北陆好玩吗?」
强老大笑着回答:「还好啦!去了金泽兼六园与加贺屋,你前几天是不是跟着那些小日本去 SoapLand?」
注1:窗边族几乎等于老人族。就是以前一般比较大型的企业通常都照顾员工的一生。可是老员工年纪大了之后对公司而言并没有比较大的用处,又不能乱裁员,所以有些公司就把窗边的位置给这些『资深』员工用,久而久之大家就戏称没有用的员工为窗边族。

「迷雾の森」店里的装潢与摆设,处处透露着浓得化不开的美国南方乡村风格,让人有种十分颓废与慵懒的感受。一踏进去这家店里,会让那些喜欢这种调性的人,立刻就会成为常客;只不过对于那些不喜欢这股弥漫着末世低调且带点忧伤格调的客人们,恐怕会立刻想掉头离开,一刻也都不想停留下来。

「哇!居然放着Buddy Bolden的绝版唱片呢!」屎蛋兴奋的对着じゃくさん(jacusan)说着。

Jacu桑是四菱金控投资部的交际公关科科长,也是国华金控这次派了庞大阵仗到日本取经实习,日方所派出来的总招待。

Jacu桑笑着说:「我就知道你会喜欢这家店,这家店是大阪地区,几家金控、银行与券商的同业朋友,下班后最爱来的地方。」

「斯里马谢 (日文的不好意思),我可以为各位倒酒吗?」两位身着日本传统和服的女服务生笑着对强老大等人招呼着。

「哈!两位美女要为我们服务,真是我们的荣幸。」屎蛋操着不流利的日语,龇牙裂嘴地有点得意忘形。

「报告强副总!我们部长可能要晚一点才会到。」Jacu桑对强老大毕恭毕敬的说着。

日本大商社的员工,传统上仍旧是很重视阶级与职场伦理,即便日本已经经历了近十年的泡沫经济所苦,终生雇用制也几乎荡然无存,但是从Jacu桑对强老大的表情上,仍然看得出这种商社传统。而在Jacu桑对屎蛋的接待上,就看的出来是比较放得开,可能是同属于差不多阶级的关系吧!几个月的相处下来,竟然让他们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哥们;强老大边喝着威士忌,边听着他们对爵士乐与soapland的对话,也无从插进多少话题,况且在公事上也和Jacu桑没有交集,今晚聚会的目的,主要还是在四菱金控的佐藤部长。

强老大看着一位女侍的名牌:「明悉子」,不禁好奇的问:
「日文中很少用到明悉这几个汉字呢!你跟中国与佛学多少有点关系或渊源,是不是?」

明悉子吃惊的回答:「你是第一个问我这件事的人呢!不瞒你说,我母亲是香港人,以前我念的也是女子大学的汉语学系,也曾经到过香港去学了几年的中文。所以,现在我们可以用华文来交谈!」

强老大称奇的说:「我很少看到club的女服务员中,有这样强的学历呢!」

Jacu桑接着补充说:「明悉子以前还是富士银行香港分社的首席交易员呢!」

屎蛋意有所指地揶揄了Jacu桑说:「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呢!你的交际费用是不是都花在这家店里啊!」

明悉子听得出屎蛋轻挑的语气,但假装听不懂地继续回答:「其实你们不常来我们店里,所以有所不知,我们店的老板娘以往曾经是现在某大金控的部长,店里所聘请的女服务员与其它员工,大多都是从金融业转职下来的!」

强老大好奇的问:「转职?这就令我好奇,虽然这种场合是不应该去过问彼此的身分与过往,但是因为你用明悉这两字,就让我十分的好奇,明悉这二字通常都只有在中国的佛经内,才会出现的字眼呢!」

明悉子望了望强老大,看着强老大并没有任何轻挑与鄙视的态度,接着倒了杯12年的springbank纯麦威士忌后,缓缓的说:「这里的员工,全部都是大阪地区的金融机构退职下来的,不!与其说是退职,不如说是解聘;虽说是因日本受泡沫经济的不良影响下,金融业难以获利所致,不如说是从几年前的金控公司成立后,一大堆银行员工被金控公司先后无情的解雇所造成的。我们这里的服务生多来自各家银行与券商,差不多你想得到的都有。」
强老大纳闷的问:「金控公司的成立,不是会让银行与证券公司有更多样化的业务。照道理说,里面的员工应该是会忙到不可开交,怎么还会有大量解雇的情况呢?」
明悉子指着一起服务倒酒的女侍说:「像她原来是东京第一劝业银行大阪难波分社的柜员,自从2000年并入瑞穗金控后一年,就以业务重迭与整并等等理由给请了出去。」

明悉子帮强老大再倒一杯威士忌后继续说:「你可能会觉得那种传统柜台人员,本来就是比较容易被取代;可是就以我而言,原来在日本富士银行的外汇部门,后来因为懂得中文的缘故,便被调派到香港分社,负责衍生性金融商品的业务,连续三年都是分社内业绩前三名的交易员;当富士银行并入瑞穗金控后,我还天真的认为,这样对我的业绩推展有帮助,毕竟一些在香港与广州的国际跨国企业,对于往来银行的实力与全球排名是很重视的,以前的富士银行毕竟无法与花旗或摩根史坦利等相比。一开始合并后,因为瑞穗金控一举跃升为全球第一的银行,所以我也因此争取到像moto与中国移动等大企业的人民币与美金swap业务。」
强老大咤舌称奇的说:「像你这种人才,应该到任何金融业都可以发挥且得心应手的才对吧!为何想离开瑞穗金控这种公司呢?」
「谁想离开!我们日本人不比那些老外,除非有太严重的不愉快发生,否则是不会轻易离开本来待的好好的职位的。你大概晓得瑞穗金控是由日本东京第一劝银与大藏省一起主导成立的,当然其人事与主导权,都不是在原来的富士银行派系的领导阶层手上;合并后没多久,一个业务重迭的理由与一张公文,我就跟其它原来富士银行的2000个同事一样,一夜之间就没有工作了。」

90年代以来,在经济全球化冲击下,为增强国际竞争力,大企业之间合并、合作风潮迭起。日本金融业中的要角日本兴业银行、第一劝业银行和富士银行在2000年合并成瑞穗金控。从拥有的资产来看,这三家银行均为世界前25大银行成员。它们合并后,总资产达12116亿美元,不仅大大超过当时日本最大、世界排名老五的东京四菱银行(资产5798亿美元),还超过世界最大的德意志银行(资产7252亿美元),因此成为世界上排名第一的银行;三家银行合力打造了世界金融界“巨无霸”,其明显好处在于可以整合重复的业务、加快经营决策、提高效率。此外同年(2000年),日本住友与樱花两家银行宣布合并,合并后成为世界第二大银行;短短一两年之间,日本因为金控法的实施而促使一些金融业为合并而合并,造就了一堆金融酷斯拉的形成;当时全球的一股合并气氛,加上台湾新政府欲摆脱网络泡沫所引起的经济困局,也效法日本政府般的实施金控法,并用尽一切行政力量去促成台湾金控的成立与加速合并,而台湾政府当局手上最好用的筹码就在于金检权力与手上的官股(还包括当时所谓国安基金持股与金融重建基金)。

强老大所任职的国华金控筹备处,就是由大信银行主导,它的主导人物就是赫赫有名的古家三姊妹:古漂亮、古漂萤及古美丽;古家为台湾一个传统的政经世家,由地方小信合社起家,靠着古家老爸的经营手腕和盘根错节的政商关系,慢慢地蜕变为一家中型银行;而古家三姊妹就是抓准了新政府,那种急于兑现金控的政见支票,与急于洗刷反商印象的焦虑感,迅速的成立金控筹备处,并立刻地与新政府交好,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觊觎「国华银行」。
国华银行因为在原股东经营不善,与涉及过多掏空弊端,并在亚洲金融风暴时,失当地承作了大量建筑融资,终于在2000年底时因为净值被掏空,差点引起挤兑风波;而政府的金融重建基金、存保公司为了平息金融风暴的再爆发,而不得不介入经营,加上原来政府的持股,后来却变成不折不扣的公营行库。而古家竟然在过去两年来,于股市中默默的收购国华银行的股权,一举以12﹪的持股成为最大民股;同时政府为了兑现引进外资的政见,也决定将国华银行持股,一共38﹪当中的10﹪,准备释股卖出给外国金融业,而由于四菱银行一向与新政府关系良好,遂变成为释股的第一顺位候选人;而古家为了想争取国华金控未来的主导权,除了在股市持续买进外,也暗中地收购委托书和加强与四菱的关系,持续分别进行着这两大工作。强老大等一行人,已经来到日本好几个月,就是被古家大姊派来与日本四菱银行建立起良好的合作模式,并搜集另一个可能的官股释股对象-住友银行的动态,以免压错宝而丧失未来董事会中的主导权。

不到晚上九点,这家「迷雾の森」已经挤满了下班的日本上班族,店里正放着「Mr. Bojangles」这首爵士经典:「Mister Bojangles、Call him Mister Bojangles、Mister Bojangles come back and dance please、Come back and dance again Mr Bojangles」,店里面的客人似乎跟一般居酒屋的客人不同,也跟一些所谓银座式的陪酒club常客大相径庭;三三两两的日本中年上班族,散在各自的座位默默的喝酒,女服务生也不像其它的club般。这里的女侍年龄都偏高一些,妆也画得很淡,而且也不陪客人喝酒,更不会积极劝酒,安静到让人丝毫感受不到那种粉味风尘的压力。

强老大细细的听着Mr. Bojangles的音乐,想着这几天陪伴自己的女儿、儿子与vivian等,想着刚刚明悉子说的那些话,胃肠里头的酒精彷佛翻滚加剧,脸上露出一些痛苦的表情。
「强桑!人不能走回头路,也尽量别常常回头看喔!来到这里的每一个客人,包括我们店里服务生,都有浓到化不开的心事,既然你对明悉两字有兴趣,要不要聊些中国的密宗给你开释呢!」明悉子认真地望着强老大说。
「拜托!来喝酒别谈那些,我还没有那么深的醒悟啦,对了!那你被瑞穗金控解聘后,为何不去其它金融业呢?」强老大打算打破沙锅问到底,因为他对金控业的事情十分感兴趣,每天在四菱金控听到的,都是冠冕堂皇的说辞与计划,他想听听真正一些听不到的声音。
「以后你就慢慢知道了,何必问呢?在这里问女人的过去与年龄都是不礼貌的喔!」明悉子用一对满是智慧的双眸拒绝了强老大的问话。

「对不起!我来迟了!这真是礼貌不周。」佐藤用生硬的中文向强老大致意,并向强老大作了一个九十度鞠躬的大礼后,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佐藤身高超过180公分,以那个时期(1955年出生)出生的日本人来说,可称的上是少有的挺拔的身材,一坐下来就不多废话的说:
「强副总,我们四菱银行已经决定以一股12元,去投标贵国政府所拍卖的国华银行股票,而且也会承诺未来金控的董事会席次比率不会超过持股比率,这是我们四菱高层刚刚才作出的最后决定,而且也已经跟你们财政部与我国大藏省,还有你的老板古漂亮女士都已经先行通知了。」
佐藤是一个做事一板一眼的典型上一代日本上班族,强老大在与他共事与结识的这几个月当中,对佐藤有很深的体会,他对上级是绝对的服从。强老大来四菱的投资部见习的第三天,就亲眼看他冷酷地执行上级交付下来的「资遣令」,处理起来完全不拖泥带水,也不将私人情谊放在上面,但是下班后却能跟被资遣的同事抱头痛哭,且喝到酩酊大醉。
「明悉子!能否请妳们离席几分钟?」佐藤挤出一点勉强且少有的笑容对明悉子等女侍们说。
屎蛋与Jacu桑看到佐藤绷紧了脸颊,紧张地在沙发椅上挺直了腰杆,连气都不敢吭一声的望着佐藤。

「强副总!根本没有第二家日本银行投标这回事,对不对?」佐藤的国字脸绷的老紧。
强老大望着退到吧台边的明悉子,看着她一身粉色的和服,搭配着很随性的鲨鱼状发夹,脸庞虽有一丝岁月的刻痕,但一对灵性十足的凤眼,却会令人觉得十分的舒服;那种眼神,带着一股不经意就能透悉别人的灵活,可能是因为带有一半华人血统,强老大似乎对她特别有种好感。当音乐突然停止时,强老大才紧觉的想到佐藤等人正在等着他回答,强老大将抽到滚烫的香烟,用力的熄灭后对着佐藤回答:
「从今晚以后,大家都是国华金控的未来同事,我也应该称呼你为佐藤副董事长;其实你也心知肚明,住友银行在这场所谓的官股标售案里,不过是扮演着影子的角色。坦白说,他们是曾经一度想要认真的评估这案子,后来因为他们相中了香港的某家银行,又加上他们也想利用标购台湾官股的晃子,来抬高自己的声势,以方便他们能顺利的收购那家香港银行,所以在这三个月当中就合演了这出戏,反正我们筹备处的一些人,就当作是去住友的东京总部去观摩观摩,也没什么损失吗!」

佐藤不知是被强老大没弄熄的烟头所燃烧出来的浓烟给呛到,还是有点出乎意外的干咳:
「古家姊妹挖角你过来筹备金控,实在是有眼光!佩服!」
强老大尴尬的陪笑:「佐藤副董,请你原谅我一直瞒着你的苦衷。」
佐藤冷笑地哼了一声、又喝了两杯威士忌,便随即离去。

屎蛋松了一口气对着强老大说:「我刚刚好担心佐藤部长会翻脸生气呢!」
强老大:「你太嫩了,佐藤他从头到尾,根本百分之百都知情!」
屎蛋与Jacu桑一脸讶异的呆坐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明悉子看着佐藤离开后,才又回到强老大这桌子。这家店并非色情行业,所以明悉子依照日本法律规定只能半跪在桌边,她端来了一杯「Rainbow」给强老大;即使对鸡尾酒一无所知的人,只要看了这种酒,也就会知道它的名称由来;它是由七种基酒调制而成:分别是红色榴糖浆(Grenadine Syrup)、绿色薄荷酒(Green Pepermint)、紫罗兰利口酒(Violet Liqueur)、樱桃利口酒(Maraschino)、蓝橙皮酒(Blue Curacao)、黄沙特勒兹(Yellow Chartreuse)与白兰地(Remy Martin Brandy)等七种;由于酒中所含糖分的关系,不同的酒会有不同的比重,彩虹鸡尾酒就是将这七种基酒按比重大小,堆积成七种不同的颜色;在完成七色层次后,会产生令人震撼的视觉效果,这种鸡尾酒可以说是bartender技能的极限挑战。

强老大边欣赏酒的渐层边说:「这种鸡尾酒的界线很分明,各种材料的比重差别要大,就好比人生一般;我反而比较喜欢单纯的红酒,像这类太过丰富的酒,连喝起来都需小心翼翼,不属于我的那部分很难不去碰触,相信别人也是如此…..」。

明悉子笑着说:「我们店里的点酒方式很特别,是由服务生与客人交谈后,根据客人的状况与心理,而调制不同的鸡尾酒;另外一杯是玛格丽特,原本是要给佐藤喝的,没想到他先走了!」

强老大对着明悉子说:「Margarita是由龙舌兰(Tequila)、橙皮利口酒(Cointreau)、莱姆汁与玛格丽特盐调配而成的,据说发明这种酒的人,有一段以悲剧结束的不伦恋情;在调制玛格丽特最该注意的是,尽可能地抑制酸涩味道,但也不能让整杯酒充满了甜味;就像人生想要达到酸味与甜味的平衡,实在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而洒下一点点玛格丽特盐巴,可平添生命的苦涩,不是吗?这与佐藤部长的心境倒是很贴切的。」
屎蛋送了Jacu桑离开后问着:「强老大你刚刚说佐藤完全知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强老大端起那杯玛格丽特给屎蛋:「这杯就由你代替佐藤喝了吧!佐藤在四菱金控本来就不是属于当权派,他那一派在四菱里面有点式微,只不过是跟台湾新政府的一些重要人物有些长期往来,他才会全力的牵线,让四菱、古家与新政府来促成此次的合组金控!一开始四菱高层,以为没有其它日本金融同业来参与这次公股投标,对于佐藤的重视感也没很高。」
屎蛋纳闷地说:「这些我都知道阿!可是,为何我们一来就传出住友商社也有兴趣呢?」
强老大边凝视着明悉子美丽的脸庞,边回答:「那是我故意放的消息!」
「什么!」屎蛋大口吞下玛格丽特后,差点呛到。
「别糟蹋这位美女为我们调制的鸡尾酒,你真的是俗不可耐!就在我在放了这个消息之后,一开始,发觉日本新闻界并没有任何动静,当时我也很着急阿!毕竟,来这里的目的,虽然有很多个;但是,抬高我们金控身价,也是主要任务。就在我无计可施快要坐困愁城当下,隔几天,日本读卖新闻的记者竟然来拜访我,采访完两天后,就用极为耸动的标题来报导,四菱与住友对台湾金融布局大战,这你还有印象吧!」
屎蛋望着鸡尾酒杯,一边想着该如何喝酒才不会失礼,一边又对着强老大猛点头说:「强老大!没想到你的日本新闻人脉还挺丰沛的。」
强老大目不转睛的看着明悉子那双充满智慧的双眸后说:
「我哪有那么神!读卖新闻那篇报导的撰写人,居然是佐藤的情妇。报导刊出后,佐藤还一脸紧张地跑来问我这报导的真实性,并且紧张兮兮地带着我们,到处拜访住友的海外投资部与住友商银的社长。」
屎蛋好奇的问:「我一直到现在还觉得很奇怪,佐藤部长为何要带我们去认识住友那边的人呢?」
明悉子帮强老大点了香烟后,插进来回答:「佐藤怕你们这场假戏演不下去,故意制造了一些舞台,让你们能继续的装下去。」
强老大用佩服的眼光看着明悉子:「你真的很聪明,但是聪明的女人不适合在金融业打滚。佐藤很厉害,他牵动日本金融大老的敏感神经:面子,并且让他们觉得自己在这个案子的举足轻重地位,以利他争取到未来金控副董事长的位置,而且还可以暂时脱离四菱内部未来的派系风暴;反正大家都是棋子,这只是下棋的人,巧妙的运用各种微妙关系与心理,让大家扮演应有的角色而已。」
明悉子伸了个懒腰,让她半跪很久的上半身能稍微的舒缓一下,脸上露出了妩媚与慵懒的神情,发际间散出阵阵回异于年轻女子的成熟香味。此刻,强老大内心里盼着时光能就此停止,想贪婪的多看几眼眼前的这位女人,免得将来遗忘了这张美丽动人的脸庞;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个明悉子,将会是自己生命中很短暂的过客。
明悉子淡淡的回答:「在日本的金控业,越是聪明的人,被裁员的速度越快!」
强老大伸出手扶起明悉子,双手一碰,强老大忽然觉得有那种心跳加快的初恋感觉,像极了桌上这杯「Rainbow」。
屎蛋端详了那杯玛格丽特半天:「受不了了!我直接把它喝光就好了吗,喝酒就喝酒,干么讲究那么多!对了!强老大!你刚刚说这次来日本有众多目的,可是你只是叫我每天去和住友与四菱的员工喝酒聊天,到底还有什么其它目的呢?」
强老大的视线终于从明悉子身上转了过来:「后天,古三小姐会带着台湾的国会议员与相关的官员来大阪。你随便作个简报,反正就是四菱很好,住友很烂就对了,其它就不关你的事;那些议员与官员来这里,我可有得忙了!」说完,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串钥匙与一张名片,交给屎蛋:
「这上面有个六本木高级公寓的地址,明天中午过后,请清洁公司到那里好好的打扫,后天别让我看到有一点点灰尘;还有去买一些酒放在招待所的酒柜与吧台上,红酒、白酒、清酒、威士忌,有多贵的就买多贵的,完全用出差费用来支出!后天,会有些古小姐的客人,我还得负责招待呢!第二件事情是,赶快联络人在曼谷的Rick,问他与金主虎哥搭上线的状况,必要时我必须跑一趟曼谷。」
屎蛋看着名片的住址:「这是什么地方呢?」
强老大笑着说:「这是古家在日本的私人招待所。还有,今晚别去那里,懂吗?」
屎蛋发呆似的喃喃自语:「招待所?该不会是电影情节中才会出现的那种吧?你去曼谷出差要带我去吗?」
强老大用台语跟屎蛋说:「快闪啦!别坏了我的好事!」
眼见屎蛋快走到门口,强老大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急忙叫住屎蛋,从公文包中掏出了将近百万日圆的钞票拿给屎蛋。
「你明天叫Jacu桑去帮我安排一些事情………..」。


「强桑!你还要喝点什么酒吗?」明悉子轻声地问着强老大。
强老大挥挥手,示意着有些微醺的感觉:「明悉子,我刚好有稍微研究密宗呢!」强老大用中文,边说边写着「密宗道次第广论,明悉种因乃前端 , 净化筛选更是烦」的汉字。
明悉子仔细的看了一下,对着强老大说:「你还真的对这方面有涉猎呢!」
强老大静静地看了明悉子五分钟后,再望了望壁饰上已有斑驳状的挂钟,淡淡地说:「已经晚上十二点半了,我想你会取这个名字,就很容易猜想到你内心的伤痕与那股急于悟道的迫切心理!」
明悉子瞇起了那对深遂的凤眼说:「聪明的人,就别问太多了!」
强老大边走到柜台结帐边说:「这是我们公司的招待所,明天我打算弄个鸡尾酒会,招待一些台湾来的客人,我能聘请妳来当我的bar-tender吗?」
明悉子看了名片,面有难色地说:「在东京六本木,离大阪很远呢!」
强老大笑着说:「我都跟你们老板娘打点好了,我会用两倍的酬劳支付妳。还有,明天中午十一点在梅田车站东口等我,我们搭东海道新干线过去!」
明悉子有点不悦地说:「你怎么知道我会答应!」
强老大举起右手的食指轻碰了明悉子的耳垂,笑着回答:「妳一定会到的!因为我在日本需要一个工作上的内应。」说完后,拿出一张名片并开了一张三百万日圆的支票交给明悉子。
「这是妳前半年的薪水以及我个人在日本的一家投资公司的办公室,若觉得不妥或有什么疑问,明天到新干线上再说清楚,我很明确地告诉妳,我来日本找了几个月,就是要找一个像妳这样的帮手。」
明悉子望着强老大走出了门口,店里唱盘也刚好放完了最后一首曲子;明悉子拖着疲惫的身躯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与老板娘合力将铁门拉起,脱下披在素面和服外面的黑纹短外挂,踱步到吧台里面,将一堆客人用过的杯杯盘盘给一一清洗,并望着吧台内墙的镜子,那青瓷色的和服已经非常朴素,再搭上素雅的妆底使得明悉子的脸色更形黯然,不知不觉停下了手边的清洗、打理工作,拿起随身包包内的腮红刷,把整个脸颊扑上淡红的彩妆,然后在日本女人脸蛋中常见的单眼皮上涂抹眼影。明悉子自从一年多前,被富士银行解雇后,就来到这家以前的老长官─君代所开的「迷雾森林」酒吧工作,以不到三十岁的年龄,竟然一夕之间,从海外的特派首席外汇交易员堕入到社会的底层;一年来,许多日本金融业的弃妇在这家店来来去去,明悉子看了许多以前的同事与同业女孩子,就此堕入更深的底层─出卖肉体,不愿意就此放弃人生的她,一直在等待重返职场的机会,再回到自己所熟悉的金融厮杀的领域。
「妈妈桑!我明天请假一天,阿!后天与大后天也都会请假!」明悉子望着镜里的自己脸庞后说出。
迷雾森林的老板娘─君代用疑惑的眼神望着明悉子,这位以前她最得意的手下战将的眼神,似乎又透露出一股坚定的讯息,君代将手边的香槟杯一一擦拭干净后对着明悉子说:「妳以前从来没有过,像现在这样连请三天假过呢?」
明悉子收起腮红刷与粉扑后,问着君代说:「我这样看起来好看吗?」
君代叹了一口气说:「你跟那位强桑只有一、两面之缘,值得你这样投入吗?」
「一个堕入底层的女孩,能够翻身的机会不多,即便只有一点点的希望火苗,都不要去扑灭它!反正,我也没有什么好损失的,顶多这次机会消逝以后,我就答应右卫门商社的古河取缔役(按:常务董事)的包养要求。」
「古河那个老色鬼什么时候跟妳提过这个了,我怎么都不晓得呢!」
明悉子留下眼泪,脸上腮红的彩妆被糊湿的纠结成两道泪痕,低声地对着君代说:「我知道你一直想撮合我与古河的事情,我也知道你急需古河的资金,来挹注这家店的营运,这一年多来,受妳的照顾与收留,如果这次无法重回职场,我会答应古河的纳妾要求。」
君代望着明悉子,抽取了几张化妆棉,擦拭掉明悉子脸上的两道鲜红色泪痕说:「傻瓜!明天才要去见人,今天就迫不及待的装扮起来,妳以前在我的交易室工作时,就是这副心急的德性,明天一早我去帮妳好好打扮,让妳去见新老板。」
明悉子与老板娘君代走出店门口,设定好防盗的保全系统后,君代望着「迷雾森林」的招牌对着明悉子说:「妳以后不要再走进这里了!」
明悉子蹦蹦跳跳的与君代两个人似乎喝醉般的大叫:「再见!再见!」
门口贴了一张著名能剧「樱姬东文章」的宣传海报,明悉子指着海报对君代说:「这是一出改编后的戏剧,故事描写幕府时代中期,一名德川幕府中的家臣,利用三个儿子的继承矛盾,从中谋夺幕府权力与家产,并与艺妓─樱姬的里应外合,进行了一连串的扶植幼子击败兄长,登上幕府大位的故事。」
梅田公园的春末,仍旧绽放了稀稀疏疏的残樱,在一遍青绿当中显得十分局促。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bonddealer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